朝堂之上攀爬,最好走的每一步都要有意義,這樣才能走的快捷穩健,就拿李信這次對羽林衛左營發難一樣。
其中一層原因自然是因為李信要給自己的羽林衛兄弟出氣,但是另一層原因是因為羽林衛右營經過北山圍場的事情之後,在羽林衛裡的地位岌岌可危,李信要藉著這個機會,讓右營重新在羽林衛裡站穩腳跟。
聽到侯敬德這句話之後,李信就要站起來朝外面走去,身後的老校尉也站了起來,王鍾拍了拍李信的肩膀,低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與他們結怨。”
現在羽林衛右營只剩下一個都尉營,而左營卻是滿編的,如果這個時候和左營結怨,那麼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右營的人都會吃虧。
哪怕右營徵滿人,在未來的兩三年時間裡也都是新兵,跟左營起衝突肯定是要吃虧的。
李信點了點頭,微笑道:“王師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說到這裡,李信回頭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營房,開口道:“王師父等會帶著他們把這裡收拾一下,畢竟以後兄弟們還是要住在這裡的。”
老校尉嘆了口氣:“這些朝堂上的事情,你遠比我厲害,你不要意氣用事就好。”
說著,他轉身帶著人收拾營房去了。
李信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邁步走出了營房,與侯敬德一起並肩朝校場上走去。
他們兩個如今官職一樣,但是侯敬德是個大個子,比李信高出大半個頭不止,李信走在他身邊,顯得有些瘦弱。
校場上,一百多個人被繩子綁縛住,跪在校場中心。
侯敬德聲音粗重:“李兄弟,右營營房的事,我都調查清楚了,這些人罔顧同袍情義,虐待右營的袍澤,我已經上報中郎將和長史,把他們開革出羽林衛。”
李信眯著眼睛掃了一眼這一百多個人,第一眼就看到上午在營房柵欄門口看守的那兩個人,於是他點了點頭:“侯大哥做事公允,我認了。”
參與了這次事情的人,未必都在這一百多個人裡。
這一百多個人,也未必都是參與了這件事的,這些題中之義,侯敬德不說李信也能明白,不過侯敬德,或者說左營已經做出了自己的妥協,如果這個時候拆穿他們,那就真的要和左營徹底翻臉了。
其實這個時候,還可以做的更狠一些,不過那樣做,就會讓這些人狗急跳牆了。
李信上前兩步,聲音清朗。
“今日把爾等開革出羽林衛,可有不服的?”
跪在最前面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昂首道:“卑職不服!”
李信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說。”
這人昂首道:“我等忽然苛待了那些人,但是他們都是待罪之身,被人託付在這裡,本就不該與我等一樣吃食,禁止他們出入也是上面的意思,我等不過就是讓他們吃的差了些,又有什麼錯了?”
這人頓了頓之後,看到李信陰沉的臉色,又有些害怕,低頭道:“即便我等有錯,挨幾鞭子我們也認了,哪裡有就開革出羽林衛的道理?”
“你們……”
他這裡想說,你們右營的人犯了這麼大的錯處,都沒有被開革出去。
李信冷冷的看著他。
“你說完了?”
“卑職說完了。”
這人大聲道:“卑職等知錯,也認罰,但是罰的太重,卑職等不服!”
這一百多個人聞言,都是齊聲呼喝。
“就是,我們不服!”
“你們放刺客進陛下的圍場,都沒有被開革出去,憑什麼就來這樣對待我們!”
侯敬德在一旁,臉色陰沉,大喝一聲。
“都給老子閉嘴!”
孃的,自己好不容易才跟李信談下來,萬一這個少年人發了性子,只怕事情會鬧得更大。
李信搖了搖頭,示意侯敬德不要說話,他站在這一百多個人面前,面對這些人的呼喝叫嚷之聲,毫無懼色。
“你們說剋扣他們飯食沒有錯,那好,剋扣他們四百個人,一整個月的飯食,按照羽林衛的飯食標準,應該剩了不少錢,我只問你們一句,這些錢你們是上交給朝廷了,還是自己吞了?”
李信冷聲喝道:“若是沒有拿一個銅錢的,現在就可以站出來,本將在這裡用人頭保你們平安無事!”
一百多個人裡,一個人出聲的都沒有。
廢話,這種事情如果拿不到錢,他們何苦去做這個惡人?
李信怒喝道:“他們是在待罪,但是朝廷還沒有給他們定罪!”
“你們就因為著這些蠅頭小利,如此苛待他們,我知道,左營的兄弟們因為北山圍場的事情受了牽連,對我們右營頗有微詞,覺得是右營拖累了你們!”
李郎將面色激憤:“但是羽林衛右營死了一千兩百個人,其中多半是無辜受死,圍場的事情也與他們毫無干係!”
“至於這四百個人,當初圍場出事的那一段,是周大年看守,與他們四百個人更是毫無干係,你們被罰了錢,受了委屈,他們無緣無故被關了一個月,每日膽戰心驚,有沒有受委屈?”
“左營的兄弟們大多都知道,我也是出身羽林衛左營,在左營待了大半年時間,後來接了右郎將李季的位置,才到了羽林衛右營做事,我麾下的這四百個人,也全部都是出身左營的兄弟。”
“李信向來視左營兄弟們如自己的手足兄弟,其中章騅章大哥等人,更是提攜過李信的恩人。”
說到這裡,李信更加憤怒:“我手下的這些兄弟們受了周大年牽連,本來是應該關在刑部或者是大理寺,是我李信託了人,擔了干係,才勉強把他們安置在羽林衛大營裡,我是相信大家都是分屬羽林衛,無論如何左營的兄弟們也會幫忙照撫照撫我這些無辜的兄弟!”
李信面色憤怒:“他們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我在圍場里舍身護駕,險些身死,我在京中養傷了一個月,勉強好了一些,今日才請了聖旨,來羽林衛大營看望自己的兄弟們。”
“李信是南方人,進了京城之後,蒙章騅都尉不棄,把我帶入羽林衛,進了羽林衛之後一直把羽林衛,把左營當成自己的家,可是呢?”
李信冷聲說道:“可是你們餵我的兄弟們吃米糠,吃豬食!”
“若不是我們同出左營,現在我一刀殺了你們的心思都有!”
侯敬德被李信這麼一說,也面帶羞愧,上前拍了拍胸脯起伏不定的李信,低聲道:“李兄弟莫要與這些潑才理論,直接將他們趕出去就是了,量他們也不敢鬧事的。”
李信抬頭,看向這一百多個人。
“今日我把你們開革出去,永不再錄羽林衛牒文,你們可服氣?”
這一百多個人,沒有人再說話了。
李信冷笑一聲:“本來,我可以讓所有的衙門都不再錄用你們,看在侯郎將勸阻份上,便宜你們了!”
羽林衛出去的兵,其他的衙門,比如說京兆府還有城門兵馬司衙門,都是搶著要的。
這一百多個人都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
那個最開始說話的中年人,也面帶羞愧。
“李郎將,是我們對你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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