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靖安侯府門口,三百多個太學生跪在侯府門口,手捧勸進文書,對著侯府門口叩拜。
此時他們說的話,自然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無非是說什麼天數有變神器更易之類,再有就是說姬氏德薄,合該禪位,請李信當仁不讓,秉持天命云云。
這些老掉牙的臺詞,雖然在士人眼中頗為尷尬,但是卻十分好用。
這些太學生,都是國子監的學生,國子監在京城一共有五百多個學生,此時已經有大半跪在了靖安侯府的大門口。
因為太學生之中,不少都是官宦子弟出身,只要他們老爹站隊,他們自然就會跟著一起站隊,這些官二代們在國子監裡宣傳宣傳,這些相對年輕一些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也敢拼敢搏的太學生,立刻就明白自己應當做什麼。
畢竟國子監裡,要麼是一些官宦子弟,要麼就是富商子弟,幾乎很少有寒門,這些人比普通人更渴望做官,他們自身的圈子也決定了他們能接觸到更多關於朝堂上的訊息,他們比誰都清楚如今京城裡到底是誰說了算,於是自然更容易做出選擇。
這些人,從辰時開始,就跪在靖安侯府大門口,一直跪了一個多時辰,打算侯府的大門始終緊閉不出。
到了巳時時分,未央宮裡的大朝會已經散了,周遊藝等二十多個在朝堂上請求天子禪位的官員,也到了靖安侯府大門口,周遊藝直接跪了下來,對著侯府大門高呼道:“大都督,江山亟需明主,天子在朝會之上,已經同意禪位與賢,大都督自當當仁不讓,方是千秋佳話!”
說罷,他跪伏在地,高聲道:“臣等,請大都督早正大位!”
二十多個官員一起跪在地上,跟著周遊藝一起高呼。
“臣等,請大都督早正大位!”
除開這二十多個人之外,還有一些五品以下的官員也趕了過來,這些人眼珠子轉了轉,也跟著一起跪在了人群中,在這個幾乎必贏的賭桌上下了注。
而此時,靖安侯府的書房裡,李信正在翻看北方送來的文書,一身青色衣裳的陳十六,出現在了李信的書房裡,對著李信微微躬身道:“侯爺,屬下等人詳查了,這件事與幼安先生以及沐大將軍無關,應當是這些京城裡的文官投機之舉,非是西南一系所為。”
從沈剛重傷之後,陳十六就接替了沈剛的位置,主掌了李信麾下的暗部,這一兩年的時間裡,他很少會在靖安侯府裡,一般都在外面奔忙,只有發生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之後,他才會親自來跟李信匯報。
他用僅剩下的一隻手,遞給了李信一份名單,躬身道:“這件事,屬下們事先沒有察覺,也沒有來得及稟告侯爺,以至於侯爺現在陷入被動,是屬下失職……”
“這是朝堂之上參與此事的名單,主要是禮部郎中馮明鏡,御史臺殿中侍御史周遊藝等幾人在其中串聯,至於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屬下們還在查……”
周遊藝等人,能夠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先前自然不可能一點跡象都沒有,只是李信麾下的暗部始終沒有把這個投機之人放在心上,這幾個月也一直在查北邊的事情,所以才疏忽了在京城這種眼皮底下發生的事。
李信伸出手接過這份名單,隨意掃了一眼,然後隨手丟在一邊,笑著說道:“天下間何時都不缺賭徒,這一年多時間我安撫住了從西南跟過來的那些老人,到頭來最先搞黃袍加身的人,卻是京城裡的這些“本地人”。”
陳十六微微低頭,開口道:“這件事裡雖然沒有西南一系的人參與,但是如今那些人很多都在京身居要職,京城裡的動向,卻未必瞞得過他們,一直到現在,這些人沒有透露半點口風出來……”
李信笑著搖了搖頭:“利益攸關,他們能夠不參與就很給我面子了,要是還想要他們舉報,就不是他們不懂事,而是我不懂事了。”
陳十六點了點頭,開口道:“侯爺,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理?”
“且等一等。”
李信放下手中的文書,輕聲道:“讓他們去鬧吧,鬧得大一點,我也能看一看京城裡的這些勢力,對這件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李信正在與陳十六說話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侯府下人的聲音。
“侯爺,神武衛大將軍求見。”
李信點了點頭:“知道了,讓他進來。”
陳十六對著李信躬身道:“侯爺,屬下先行告退,有什麼訊息,屬下會第一時間送到侯爺這裡來。”
“你去吧。”
李信沉聲道:“多派些人盯著京城裡的那些將門,宗親,以及大晉的那些皇親國戚們,京城各城門也派人盯著,不要鬧出什麼亂子。”
“屬下遵命。”
陳十六離開之後,龍武衛大將軍李朔,很快也在下人的帶領下,來到了李信的書房裡,他先是對著李信躬身抱拳,然後開口問道:“兄長,今日京城裡的事情……”
李信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說話,然後笑著說道:“一些投機之人想要升官發財而已,不是什麼大事,過午後就可以平息。”
李朔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沉聲道:“如果兄長不喜,小弟可以出面去驅散這些人……”
以李朔的身份,能夠說出這句話,十分難能可貴,因為……他也是西南一系的人。
眼下京城裡有人勸進,西南一系雖然沒有參與,但是絕對是樂見其成的,現在李朔出面驅散這些勸進的人,就代表著他徹底背棄了西南一系的集體利益,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罵的。
如果不是因為上一次姬氏宗族的事情,李朔就算與李信關係再好,也說不出這句話,正是經歷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後,李朔已經徹底站在了李信這一邊,他願意為李信去得罪西南一系所有人。
李信搖了搖頭,笑道:“你出面去驅散這些人,肯定是要捱罵的,你以後還要在京城裡混,你的神武衛還帶不帶了?”
神武衛的前身是寧州軍,上下都是西南一系的人。
李朔聲音低沉,恭聲道:“小弟不在乎捱罵不捱罵,只要能為兄長分憂便好。”
“我沒有什麼憂。”
李信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說道:“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想做皇帝,現在這些人逼著我做皇帝,哪裡能算是憂?”
“你且在我這裡坐一坐,這出鬧劇很快就會有人出面平息了。”
李朔恭聲應是,他坐在李信對面,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低聲道:“小弟說一句兄長可能不愛聽的話,今日兄長否了這些京城裡的官員,來日西南一系的人多半也會重演今日場面……”
“我知道。”
李大都督呵呵一笑。
“我只是不太願意受這些軟骨之人的擺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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