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的動作很快。
為了不讓漢州軍以及沐家人說閒話,他接到了李信的命令之後,很快便帶兵出了廬州,朝著京城推進。
不過他的動作雖然快,但是推進的過程並不快,因為李朔心裡很清楚,即便拋開各地正在支援的廂軍不提,朝廷此時的兵力,還是要遠勝西南軍的,假如京畿禁軍棄城不守,出城與西南軍正面碰撞,李朔帶著的這幾萬人,可能抵擋不了多久,就會被禁軍吞沒。
因此,他一邊推進,一邊要即時注意京城那邊的動向,一旦有京畿禁軍圍過來,西南軍就必須轉攻為守,藉由天雷固守陣地,擋住禁軍的進攻,然後再做打算。
好在,朝廷的意圖很是保守,李朔一直往前推進了四五十里的,也沒有碰到京畿禁軍的抵抗,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李朔沒有冒進,吩咐手下將士開始安營紮寨。
因為距離京城很近,李朔的寧州軍保持了想當程度的謹慎,安營之後附近十里之內,都有人巡邏。
月上中天,身為寧州軍主將的李朔,並沒有安睡,他手裡拿著一根望遠鏡,站在高處,一直在向京城那邊觀望。
時間到了子時。
李朔神情有些緊張,仍舊時不時往京城那邊看。
這個時代,軍隊紮營是很有講究的,地勢地形都十分重要,比如說要靠近水源防止敵人火攻,但是又不能在下游紮營防止水攻,同時也不能在三面環繞的地方紮營,防止被敵人扎口袋。
甚至於精細一些的,廁所的選址都很講究,要看風向,選在下風口,不然惡臭吹遍整個營地,會嚴重影響戰鬥力。
再有就是營帳之間的密集程度,以及相互支援的陣型等等,這些都是武將的必修課,李朔自然是很精通的,但是這一次他們這數萬人的營帳,地址選的很是粗糙,左右是兩處小山包,一旦敵人襲營,很難做到進退自如。
李朔站在其中一個山包上,目不轉睛的看著京城方向。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終於遠方傳來了動靜。
雖然他的望遠鏡沒有看到什麼太明顯都東西,但是在附近查探的斥候,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一個斥候營的校尉,小心翼翼的走到李朔面前,低聲道:“將軍,京城那邊,有人過來了。”
李朔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大概有多少人?”
這個校尉低聲道:“現在還看不清,但是最少有一兩萬人,多半是來襲營的。”
“才一兩萬人……”
李朔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開口道:“知道了,你繼續盯著,隨時回報。”
這裡距離京城太近了,距離禁軍左營的大營更近,只有三四十里的路程,也就是說只要敵人打過來,半個晚上就可以趕到。
面對西南軍的進攻,朝廷一方雖然持保守態度,但是畢竟總體兵力佔優,京城也不會從頭守到尾,怎麼樣也是要派人出來,試一試西南軍成色的。
更為重要的是,李信在京城裡有眼線,朝廷在西南軍裡不可能沒有耳目,也就是說西南軍臨陣換將,從沐英換成李朔的訊息,朝廷那邊一定是知道的。
因此李朔與李信兩個人,就大著膽子,商量出了一個將計就計的計策。
夜色之下,李朔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喃喃自語:“西南軍臨陣換將,換上了李長安的兄弟,三十來歲,沒怎麼帶過兵,行軍速度極慢,紮營選址很爛,又帶了整整五萬西南軍出城……”
“西南軍總共也只有十多萬人,只要打掉這五萬人,西南軍便再無任何威脅了……”
“這麼多的誘惑擺在你們面前,你們居然只派了兩萬人出城……”
“是你們膽子太小了,還是太看不起我了?”
李朔喃喃低語了一番,慢慢從高坡上走了下去,進入了自己的帥帳之中。
此時他的帥帳之中,十幾個寧州軍的將領,已經集結完畢。
這些寧州軍將領,多半是出自當年的軍,有不少還是李慎李延麾下的悍將,經驗豐富,當然了也不全是出自軍,有不少年輕將令,是李朔在寧州軍裡提拔上來的。
這些人見到李朔之後,立刻沉聲抱拳:“末將,見過將軍!”
“朝廷的軍隊,已經在路上了,約莫再有大半個時辰或者一個時辰,就能到我軍營帳,這些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讓你們做的準備,做的如何了?”
因為西南軍裡有不少朝廷的耳目,因此李朔這一次的動作非常隱秘,只在寧州軍中通知十幾個絕對可信的人,這些人聽到李朔的話之後,立刻低頭,沉聲道:“末將等,已經按將軍吩咐,準備妥當。”
李朔緩緩點頭。
“那就下去辦事去吧,雖然來的不多,但是總比沒有要好,這一仗必須要打的漂漂亮亮的,不然就算大將軍不說什麼,漢中軍也會在咱們身後嚼舌頭,說咱們無用。”
說到這裡,李朔眯了眯眼睛,目光之中殺氣迸發。
“不管今夜朝廷來多少人,一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末將等,遵令!”
…………
夜色之中,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臉漢子,正帶著一隊人馬,緩緩朝著西南軍營帳靠近。
這個漢子約莫有**尺高,不止身材高大,聲音也很粗重。
“斥候探查清除了麼?”
底下一個將士,低頭開口道:“回侯將軍,已經探查清楚了,這一支西南軍帶兵的,是那位的兄弟李朔,在西南任寧州將軍,這些年沒聽說他有什麼戰績,估計是……”
估計是仗著與李信的兄弟關係,才坐到今天這個位置。
這句話沒有說完,但是後半句任誰也可以聽得出來。
大漢點了點頭,開口道:“白天我在遠處觀望了他的營帳,陣型散亂不堪,位置也不對,應該是個膿包,這一次朝廷把襲營的差事交給了我禁軍左營,無論如何,今夜必須一戰而勝。”
大個子聲如雷震。
“種老將軍說了,此戰要打的漂漂亮亮的,一來是給陛下一個交代,二來是打給京城百姓以及朝野上下看看,西南反賊,不足為慮!”
說到這裡,大個子微微皺眉。
“朝廷太缺一場勝仗了,再敗下去,京城便要全亂了。”
說完這句話,他把目光看向了廬州方向,想到了從前的故人,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李兄弟……當年壬辰宮變猶在眼前,如何就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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