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頭來這麼一齣戲,目的是為了讓西南軍將士知道,他們接下來到底要做什麼,李朔帶寧州軍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沐英帶漢州軍更是有十多年了,他們兩個人都有足夠的能力掌控全軍,不需要擔心西南軍能不能控制的問題。
所謂宣讀檄文,也只是做個姿態,這個姿態並不是做給西南軍的人看的,而是做給朝廷,做給天下人看的。
襄陽城之戰過後,此時包括朝廷在內,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看向襄陽城,為了能夠佈告天下,李信甚至刻意留出了一個月的時間來讓其他勢力的人到達襄陽,讓他們看清楚西南軍到底要做什麼。
同時,這也意味著李信與大晉朝廷,在明面上徹底翻臉。
從前,李信與朝廷雖然也是水火不容,但是雙方明面上仍舊有最後一層遮羞布存在,那就是李信仍然是大晉朝廷的官員,他還是大晉的柱國大將軍,太傅,靖安侯以及大晉的駙馬,這些頭銜一個都沒有被摘掉,但是這份檄文一發出去,李信就是大晉的反賊了,用不了多久,朝廷一定會發布詔書,革去李信身上所有職位。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這些名位官品,在普通人眼裡珍若性命,到了李信這個層次,早已經不看在眼裡了。
現在李信,或者說西南軍,就只剩下一個出路,那就是打進京城。
打不進京城,他們就只能退回劍門關等死,即便他們這一代不死,他們的後人也會為這一次的行為付出代價,後世史書裡,也會被記成不自量力的反賊。
打進了京城,大家就雞犬升天,每個人都能在史書裡,留下一個光偉正的形象。
襄陽距離京城大約一千五百餘里,這個距離並不算遠,快馬也就是四五天的時間就能趕到,從襄陽到京城中間,也不再有什麼特別難過的障礙,只要穿過隨州廬州,就可以到達京畿。
在宣讀檄文之後的第三天,先鋒將軍沐英,帶著五萬漢州軍離開了襄陽城,朝著京城方向緩緩開進。
因為主攻襄陽的是李朔的寧州軍,沐英所部幾乎一點傷亡都沒有,儲存了全部的戰力,李信給他的目標是,一路推進到京畿一帶,然後紮營等候李朔的寧州軍。
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李信還讓人趕製了一面可繡著“姬”字的大旗,由沐英的先鋒軍舉著,向京城推進。
有這麼一面大旗在,西南軍就會少去不少阻力,最起碼能給朝廷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尋到一個袖手旁觀的藉口。
沐英帶兵開拔的那天,李信與趙嘉兩個人,一起去東城門送他,李信仍舊穿著一身棉袍,走到沐英面前,笑著說道:“沐兄這一路東行,雖然沒有什麼大的阻礙,但想來也不會一帆風順,我的意思是能打則打,不能打就先避一避,等候中軍趕過去。”
沐英微微低頭,開口問道:“大將軍,您與寧州軍何時東進?”
“大約十日之後。”
李信沉聲道:“我這兩天詳細研究了地圖,沐兄這一路上,能夠稱得上危險的,也就是隨州廬州兩地,這段時沐兄也派人沿途摸索,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應對之策?”
“回大將軍。”
沐英躬身道:“末將已經派人查過,隨州只有不到一萬守軍,咱們只要東進,他們估計就不太敢守了,至於廬州,大約有兩三萬人,要稍微麻煩一些,不過侯爺允准末將帶二十箱火器,末將有把握復現襄陽城情狀,三日之內拿下廬州。”
李信點了點頭,開口道:“我會跟襄陽這邊的軍器處打招呼,所有火器優先供給沐兄,不會讓沐兄有後顧之憂。”
沐英聞言大喜,他用力的拍了拍胸脯,開口道:“末將可以向大將軍保證,最多三個月,末將一定把漢州軍,開到京城城下!”
“那就依沐兄所說。”
李信微微眯了眯眼睛。
“三個月之內,西南軍開到京城城下。”
說著,他扭頭看向趙嘉,笑著說道:“就怕這個速度,幼安兄的供給跟不太上。”
“是有些困難。”
趙嘉皺眉道:“這麼遠的距離,糧食不太好運,屬下的意思是,咱們西南軍可以在地方就地徵糧,是花錢買也好,還是過後補還也好,一定要確保軍糧充足。”
李信扭頭對著沐英笑了笑。
“聽到了沒有,幼安兄的意思是,你們隨便借東西,後面他去給收尾。”
西南軍從成軍以來,最基本的一條鐵律就是入城之後不得擾民,更不能強搶百姓家的糧食,不然以西南軍攻城的速度,甚至不用帶軍糧,可以以戰養戰。
沐英咧嘴一笑:“有幼安先生這句話,我這裡又踏實了許多。”
李信與沐英又說了幾句話,然後回頭看向趙嘉,開口問道:“幼安兄什麼時候回錦城去?”
錦城才是西南的核心,也是西南軍的經濟命脈所在,因此哪怕西南軍已經起兵了,趙嘉還是不能隨意離開西南,他還是要在錦城做他的經略使,才能維持西南有序的運轉下去。
“回大將軍,屬下明後天就動身回錦城去。”
“你儘快回去也好。”
李信緩聲道:“有你在錦城,我心裡會放心許多。”
“大將軍過獎了。”
三個人又說了幾句話,大軍已經到了開拔的時間,沐英對著李信和趙嘉抱拳行禮之後,轉身騎馬,領著五萬漢州軍,慢慢離開了襄陽城。
李信與趙嘉從城門口回到了城樓上,看著漢州軍遠去的背影,李大將軍微微皺了皺眉頭。
“幼安兄,你說漢州軍能不能順利開到京畿?”
“多半會遇到一些坎坷,不過問題不大。”
趙嘉呵呵一笑:“大將軍如果給漢州軍全力配給火器,莫說是沐英,就算是屬下我,多半也可以打到京城一帶。”
“有幼安兄這句話,我心裡放心多了。”
李信笑了笑。
“算算時間,再過不久,朝廷就會有把我定成反賊的文書發下來了。”
他看向趙嘉,笑道:“到時候,我便是白身了,還要經略使大人多多照顧才行。”
趙嘉含笑道:“以後到底誰是反賊,那還難說得很。”
兩個人正說話的功夫,一個暗部的人匆匆趕了過來,在李信手裡遞了一份文書之後,恭敬轉身離開。
李大將軍看著自己手上的文書,自嘲一笑。
“什麼時候,朝廷的效率變得這樣快了?”
他拆開文書,大致看了一眼,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趙嘉發現了他的臉色不對,開口問道:“大將軍,出什麼事了?”
李信微微皺了皺眉頭。
“姬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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