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葉晟領著禁軍北征,破了北周之後歸來,陳國公府承擔了無盡的榮光,葉晟本人也成了大晉的戰神,但是當年北征的禁軍在功成之後,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陳國公府一系的將官,回京之後反而頗受朝廷打壓。
李信的第一個老師王鍾,就是最簡單的例子。
趙嘉的父親,是葉晟當年北征的軍師,他也是當年北征軍的“軍屬”,正因為身在其中,趙嘉從小到大見了太多叔伯不怎麼好的下場,長大知道事理之後,便對大晉皇室沒有了什麼好感。
不過那個時候,他還是想要做官,施展自己畢生所學的。
被李信“哄騙”到西南之後,趙嘉自知這輩子很難有辦法再去做大晉的官員,因此他早早的就跟李信提過造反的事情。
細算起來,他是李信身邊的這些人當中,最為激進的一個人,十多年來孜孜不倦的勸說著李信造反,就連原本就是反賊的沐英,也沒有他這般主動。
如今,多年夙願終於成真,他心裡焉能不高興?
談完了正事之後,四個人又在官署裡喝了半宿的酒,到了午夜時分,才各自回屋安歇,不過他們幾個雖然睡得晚,但是第二天一早就都爬了起來,沐英與李朔天不亮就從官署離開,傳令手下的將官在東門集合,到了天色亮起來的時候,襄陽城的東城門,已經聚集了差不多上萬人。
漢州軍與寧州軍中幾乎所有的將官統統到齊,為了壯聲勢,兩個人連伍長這個級別的都拉來了不少,上萬人統統坐在襄陽城城下等候,顯得頗為壯觀。
到了辰時正,太陽慢慢爬上來的時候,李信牽著六皇子姬盈的手,登上了襄陽城城樓。
站在城下的李朔與沐英兩個人,立刻帶頭半跪在地上,低頭抱拳,沉聲道:“末將,見過大將軍,見過殿下!”
不管是漢州軍還是寧州軍,都是見過戰火的,多年下來,已經稱得上是精銳,而且他們也都被提前打了招呼,見到主將下跪,這些人也立刻跪在了地上,聲音整齊,如同雷鳴。
“見過大將軍,見過殿下!”
“……”
因為人數太多,聲音響震了數息時間,才慢慢平復,站在城樓上的李信面不改色,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但是才十來歲的六皇子,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袖子下面的手臂,已經有些發抖了。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下面的聲音才平息了下來,李信往前走了一步,看著城下的將士,緩緩開口。
“諸位之中,有些人認得我,有些人不認得我,我想大多數都是不認得我的。”
人數這麼多,這個時代又沒有電子裝置,李信說話聲音再大,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聽到,所以提前準備好了傳令兵,這些大嗓門會把李信的話,傳遍整個方陣。
李信說完這一句之後,繼續說道:“我叫李信,李長安,諸位或許聽過這個名字。”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這個孩童,開口道:“這位是姬盈,先景皇帝的嫡子。”
“諸位有的是平南軍舊部,有的是當年的南蜀遺民建立起來的漢中軍,慢慢成了現在的西南軍,咱們從劍閣出蜀,一路打到漢中,此時又佔了襄陽,打了這麼多仗,有許多人可能還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打仗。”
李大將軍指了指自己,然後開口道:“說的太複雜,諸位多半也不愛聽,說的簡單一點,大晉的皇帝,對咱們西南不好。”
“太康八年,西南軍還是漢州軍的時候,朝廷便派了裴進西征,要拿下漢州,當年的漢州軍老卒,此時或許還記著這件事。”
“那件事之後,當今的元昭皇帝,雖然沒有對西南用兵,但是派兵攔住了西南門戶,堵塞商路,以致蜀中貨物不得出,外地商人不得入,多年下來,民生困頓。”
如今的西南軍,不管是平南軍還是漢州軍,多半都是西南本地人,跟他們說什麼朝廷的大事,沒有多大用處,只有直接跟他們說皇帝對西南不好,才能起到作用。
“這還只是西南一地。”
李信面色嚴肅,沉聲道:“元昭天子德行淺薄,初嗣位之時,便穢亂……”
下面的事情,就是老生常談的事情了,無非是天子亂母,昏聵無能,這些趙嘉已經在檄文裡寫的清清楚楚。
說完這些事情之後,李信伸手拉著自己身邊的少年人,開口道:“這位,是景皇帝另外一個嫡子。”
說完,他指著自己,開口道:“而我,是大晉的柱國大將軍,太傅,靖安侯,同時也是西南軍大將軍。”
“昏君霍亂朝綱,淫穢宮廷,已致政局大亂,乾坤顛倒。”
“蜀地自古多義士。”
李信沉聲喝道:“天下混亂至此,蜀人焉能困居巴蜀,袖手旁觀?”
“我等當征討昏君,滌盪乾坤!”
老實說,這番演講並沒有什麼說服力,因為儘管朝廷早已經與西南勢不兩立,但是普通的底層是感受不到,也看不到的。
他們最多就是覺得,前些年大晉皇帝派過來的官員,有不少都是萬惡的貪官。
不過這些都沒有什麼關係,因為李信這番講演,並不是面對普通民眾,也不是在蠱惑人心,而是面對著他自己的這些部下。
哪怕他一句話也不說,這些軍隊他一樣如臂指使。
因此,他這番話一說完之後,李朔與沐英一同站了起來,高聲回應。
“征討昏君,滌盪乾坤!”
其中沐英最是賣力,臉上的青筋迸發。
底下的上萬將官,紛紛跟著高聲叫嚷。
“征討昏君,滌盪乾坤!”
李信站在城樓上,先是看了看城下的這些人,又轉頭看了看姬盈,開口說道:“今日之後,我會把你好生保護起來,沒有人能害你的性命。”
姬盈踮著腳,看了看城下的高呼的將士們,又看了看李信,嚥了口口水。
“我……我都聽姑父的。”
“只求姑父……不要殺我。”
他沒有辦法不聽,不管是哪個時代,永遠是拳頭大的說話聲音大,如今他這個姑父,已經到了可以跟朝廷拼拳頭的地步,他一個孩童稚子,哪裡有反抗的餘地?
李信拍了拍姬盈的肩膀,輕聲說道:“放心,你喊我一聲姑父,看在你姑母的面子上,我也會給你一條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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