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
“鎮南王進京啦!”
……
伴隨著兩旁的無數歡呼聲,鎮南王騎著馬,穿著御賜的蟒袍,頂著頭上郡王的七縫皮弁,在騎警的護衛中一邊朝兩旁拱手致意,一邊向著德勝門前進。
這時候已經是清晨。
實際上林丹汗的進攻已經停止。
因為城外滿桂的一萬騎兵已經到達並且開始列陣,雖然這一萬騎兵數量仍舊和林丹汗沒法比,但後者還是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繼續維持對德勝門的進攻。而且林丹汗部下最初的那股銳氣已洩,他們四萬大軍持續進攻大半夜,除了在城牆下丟下三千多具死屍,沒有得到其他任何收穫。
說到底這支拼湊起來的雜牌,一旦真正受挫就很難再有足夠的勇氣。
他們對林丹汗又沒什麼忠心。
包括察哈爾部也一樣。
因為天啟在草原的大舉修廟,草原上牧民們對這個大明皇帝還是很敬畏的……
大師們也很有用。
至少他們對草原牧民很有用。
遍佈草原的目前為止總計三十多座敕建寺廟,尤其是開平城裡那座耗資五萬兩的輝煌大廟,讓大師們在領著九千歲供奉,舒舒服服唸經的同時,也在不遺餘力地神話天啟,神話楊信,神話九千歲。
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啊!
做的好了,九千歲下一期的佈施會增加的。
不就是編些故事嘛,話說號稱天花亂墜的大師們最會這個,這種事情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幹,而九千歲佈施的增加可以讓他們的小徒弟們更多,而小徒弟們多了,大師們當然喜歡了。
牧民們可都相信他們,在這種事情上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但林丹汗卻背叛了他們。
而且林丹汗也沒錢布施,這是主要原因,他信別的倒是次要的,話說他自己都快吃不飽飯了,哪有錢給大師,這種情況下大師們當然不會說他好話,一邊是被神話的天啟等人,一邊是被抹黑的林丹汗,天長日久那些牧民心中傾向誰就不用說了。
這時候別說是其他部落,就是察哈爾部上層對他也很不滿。
他想一統草原,他想宏圖霸業,可那些臺吉諾顏們不想。
那些臺吉諾顏們就想著在自己屬民的供養下,舒舒服服地喝酒吃肉醉生夢死下去。
而天啟可以給他們。
分家後的錫爾呼納克杜稜,或者說忠順公,帶著他那幫臺吉諾顏,或者說大明的子爵男爵們,人家已經在過這樣的日子了,雖然因為天災也挺緊巴,但得看和誰比,比起林丹汗部下那是強多了。林丹汗手下的諾顏們,早就已經在嚮往這樣的日子,搶錢搶女人時候當然不會有人考慮這個,畢竟那時候被大發橫財的熱情支配,可搶不到錢搶不到女人,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時候,那這個問題就很容易爆發了……
城外的蒙古兵正在一片混亂中。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逃跑。
尤其是剛剛被吞併的東土默特部,甚至已經在繞向其他城門投降。
不得不說這支大軍和勳貴的家奴一樣,完全對不起那些招他們來的人信賴。
既然這樣楊信也就不和林丹汗囉嗦了,城內有三千精銳騎警,城外有滿桂的一萬騎兵,內外夾擊,由他親自率領一戰擊潰林丹汗,向京城百姓繼續展現他的所向無敵。
“諸位父老,楊某來遲了,幸好老天保佑,還不算太晚,昨夜京城安然無恙全賴諸位父老,所有參與守城者每人賞十兩,傷亡者依九邊募兵例撫卹,另外斬首者以首級記功。
其餘守城者均分。
你們可以歇息,剩下的交給楊某了。”
楊信喊道。
兩旁立刻一片歡呼。
不得不說鎮南王就是鎮南王。
楊信就這樣在歡呼中繼續昂然向前,在他身後騎警隊完成集結。
甚至包括理藩院的部分蒙古人也加入,話說那些蒙古爵臣其實都有人在京城的,通常都是他們的兒孫們,分出一支在京城額外授予錦衣衛世職享福,順便從理藩院領他們的俸祿,然後用俸祿在京城購買所需,再想辦法運到部落,這樣比透過那些商人要便宜的多。
話說他們也很精明。
三千半身甲的精銳騎兵,在人群中形成一片鋼鐵洪流,在清晨的陽光中熠熠生輝。
甚至隊伍後面還有不少青壯跟隨,話說一打起來跟著撿人頭也好,這些騎兵肯定不會停下割人頭的,這些青壯就可以做這個了。
冒領肯定不行。
但割人頭時候扒裝備撿戰馬,這些都是可以的,到時候首級戰功騎兵們分,青壯們有裝備和戰馬也同樣能夠撈一筆。
這時候鎮南王親自出馬,勝利是毫無懸念的。
緊接著楊信透過德勝橋。
德勝門已經開啟。
同樣在城牆上守軍的歡呼中鎮南王率領的騎兵踏出德勝門……
“把本王的旗幟舉起來!”
楊信站在城外的屍山血海中說道。
這裡的確堪稱屍山血海,作為林丹汗的主攻目標,光德勝門甕城到護城河間這一小塊地方,就堆積了上千具死屍,而護城河的冰面上一片血色,凍結的死屍和鮮血構成很有衝擊力的畫面。
他對面的兩軍已經列陣完成。
滿桂部在東北方,一萬騎兵排成鋼鐵的牆壁,所有騎兵全部密集靠攏,一支支帶著小三角旗的丈八長矛豎立,恍如一片飄浮在鋼鐵反光上的雲霞。
而林丹汗帶領的蒙古騎兵則列陣西邊,但數量已經不可能有四萬了,最多也就三萬,除了在攻城時候折損的,其他很顯然就是在滿桂到達後逃跑的,不得不說這些傢伙太令人失望了。他同樣也分成了兩個陣型,一個正對著滿桂,但不是察哈爾騎兵,應該是蘇布地率領的雜牌,很顯然目的就是阻擊滿桂,不過這些雜牌同樣很難說怎樣。
他們的核心就是朵顏蘇布地。
他是塔布囊,也就是黃金家族姻親,過去依附於哈喇慎,主要牧區在寧遠以西的山區,號稱擁有上萬騎兵,但實際上也就五千左右。
他就是想趁機做熱河山區的老大,
哈喇慎在之前遭到林丹汗的暴打後實力銳減,全靠大明保護才能倖存,滿套兒的東土默特這次被林丹汗滅了,熱河這片山區他的實力最強,他就是想混個王爺,但他想混個王爺,不代表他手下那些同樣拼湊起來的諾顏和塔布囊們就不一定了。
人家又撈不到王爺當。
而林丹汗率領的察哈爾騎兵主力則對著德勝門。
他們的裝備混亂。
棉甲,鎖子甲,札甲,也有少量胸甲之類,基本上都是明軍淘汰然後被晉商賣給他們的,武器仍舊以冷兵器為主,但也有少量火槍,甚至就連小炮也有幾尊。
而且也沒什麼編制。
依然是他們那套拼湊式,各部諾顏帶著自己的部屬,跟隨著那些洪臺吉們,因為各個諾顏能出動的兵力都不一樣,所以總得來說陣型混亂,只有林丹汗身後的主力,也就是他直屬的還有點軍隊樣子。
楊信的旗幟在身後緩緩豎起……
“林丹巴圖爾,老朋友來了你怎麼不出來?”
楊信吼道。
說完他催動戰馬踏著死屍過橋。
對面林丹汗的陣型中,立刻顯出一陣混亂。
話說察哈爾部認識他的可不少,當年在廣寧城下他活捉林丹汗的場景,可一直留在參戰的數萬察哈爾騎兵腦海中。
但林丹汗沒有回答。
“林丹巴圖爾,陛下以王爵相授,每年給你們俸祿,賞賜,讓你們的子孫可以到大明享福,給你們修建寺廟祈福,保佑草原興旺,咱們拍著良心講,大明皇帝對你難道不夠恩寵?可你是如何回報的,上次你造反作亂,大明皇帝赦免了你,依然對你恩寵有加,現在你又造反作亂,楊某在草原上朋友無數,還是頭一回見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
博碩克圖汗從不造反。
卓裡克圖汗從不造反。
車臣汗歸順後也從不造反。
草原上哪個如你這般忘恩負義?”
楊信吼道。
博碩克圖汗就是卜石兔,人家本來就是博碩克圖汗,只不過大明過去按照帶兔的惡趣味,一直音譯卜石兔,卓裡克圖汗是炒花,他本來全稱就是舒哈克卓裡克圖洪巴圖魯,也可以叫卓裡克圖洪巴圖魯,卓裡克圖的意思是勇敢,他其實也有個帶兔的舊稱,他叫爪兒兔。而車臣汗是碩壘,車臣的意思是智慧,這是天啟給他們的汗號,另外續順公,忠順公這些也有汗號,他們都可以稱汗,除了續順公以外其他汗一人一根九斿白纛。
續順公是女真,他不用九斿白纛。
楊信吼完之後,林丹汗那邊終於有了動靜,緊接著他從侍衛中間催馬走出。
不過他是肯定不敢靠前的,已經被楊信掐著脖子活捉過一次的他,很清楚靠楊信太近的後果,所以緊接著他弟弟粆圖走出併到了楊信面前。
“鎮南王……”
在京城住過三年的粆圖拱手行禮用漢語說道。
“你也背叛陛下?忘了當年陛下對你的信任?陛下讓你回去,是讓你用在京城學到的,帶著草原上牧民過好日子,不是讓你們造反的。”
楊信義正言辭地喝道。
粆圖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他在京城期間,的確因為與皇帝陛下年齡相仿,經常被召見到科學院,畢竟皇帝陛下對草原也很感興趣。
“鎮南王,我兄長是接到聖旨。”
他很不自信地拿出聖旨。
“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假的?更何況讓你們進攻京城難道也是聖旨?”
楊信威嚴地喝道。
粆圖低著頭無言以對……
“回去告訴林丹巴圖爾,他的所作所為,簡直令草原蒙羞,佛祖不會保佑這種忘恩負義者,今日楊某就與他一戰,陛下已經下旨,廢除他的順化王爵位,廢除他的汗號!”
楊信喝道。
他的聲音還是很大的,遠處的林丹汗聽的很清楚。
“我乃全草原的大汗,何用你們的皇帝來封!”
林丹汗怒吼道。
“大汗?當年你向大明皇帝稱臣納貢時候,就已經不再是大汗!”
楊信義正言辭地喝道。
“對,你早就不是全草原的大汗,你都向大明皇帝稱臣納貢了,還有什麼資格稱全草原的大汗!”
“你是全草原的大汗?咱們土默特可不認!”
……
他身後一片起鬨的。
這都是理藩院那幫,這些算是各部常駐京城的代表,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徹底毀掉林丹汗雄心壯志的機會,後者雄心壯志的依據,就是他作為達延汗直系繼承人的正統性,理論上他是草原的共主。雖然漠西各部是不承認的,但無論漠南還是漠北都是認的,哪怕當年俺答汗也稱汗,但卻只能是護衛汗廷的小汗,而漠北的碩壘儘管不聽他的,但自始至終也只能以濟農自居。
大家還是尊奉達延汗創立的這個體系。
大汗,小汗,濟農,各部的洪臺吉,臺吉,諾顏,與臺吉們聯姻的非黃金家族塔布囊們。
體系始終存在。
但當林丹汗被楊信俘虜,不得不向天啟稱臣納貢換取自由後,這個本來就只剩下一個空殼的體系,也就自動宣告終結了,大汗都向大明皇帝稱臣納貢,將草原獻給了大明皇帝,那麼什麼大汗小汗,什麼濟農洪臺吉之類,統統也就成為歷史了。
大家不再是尊奉蒙古大汗的部落,而是跟隨著大汗向大明皇帝投降後,得到大明皇帝恩賜以不同爵位,賞賜以不同牧區的大明皇帝屬民。
大家也願意做這個屬民。
大汗什麼也不能給他們,既沒錢給他們修廟,也沒錢給他們發俸祿,更沒錢給他們互市得到的那些。
而大明皇帝全都可以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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