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九千歲看著走出的人說道。
從建極殿走出來的當然是原本歷史上的大明新君了。
這時候未來的煤山自掛者其實才十六歲而已,不過按照這時候標準已經算是成年人了,已經成親而且搬出皇宮擁有了自己的生活,但也像一個對未來躊躇滿志的高中生一樣,正在用憤世嫉俗的目光,看著這個被奸臣閹狗禍亂,一天比一天綱紀淪喪的天下……
當然,還有他那個昏庸而且不務正業的哥哥。
每一次看到他哥哥在科學院擺弄那個什麼蒸汽機,他就感覺到數十里外那一群祖先們殷切的目光。
他要讓這個天下恢復本來的樣子。
他要掃清那些奸臣佞臣還有亂臣賊子們。
他要除掉閹狗……
閹狗就在他眼前。
“魏閹,你與楊信這些年狼狽為奸殘害忠良禍亂天下,如今又與這妖后同謀想趁著皇兄病重,引那楊賊進京謀奪我大明江山,本王身為陛下至親兄弟豈能坐視。
今日就是本王為國鋤奸之期。
來人,速速將此閹拿下,待奏明皇兄再以正國法!”
他義正言辭地喝道。
“九千歲,您別讓小的為難,小的可保您一個王安的結果。”
塗文輔拿著他的短刀,頂著九千歲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九千歲一口老痰啐這傢伙臉上。
不過這時候他也無可奈何,他終究不是武俠電影裡那些神功蓋世的太監,他就是一個快六十的老頭而已,別說塗文輔還拿著刀,就是後者赤手空拳他這時候也打不過啊。就在同時崇禎身旁幾個手下走過來,迅速從塗文輔手中接過對他的控制,而這時候那些逃散的太監和宮女已經全部倒在血泊中,這是滅口,他們這些人是不能留的,選這樣一個地方動手,就是為了避免真相流傳出去。
這裡四面完全封閉,把這些人殺了回頭清洗一下血跡,然後剩下就是如何炮製閹狗……
呃,還有妖后。
“信王,你想害死太子嗎?”
妖后對著她小叔子尖叫著。
可憐的皇后殿下如今渾身浴血,不過全是別人的,她是沒有受傷的,包括太子殿下也同樣渾身是血……
當然,也是別人的。
陰差陽錯之下,九千歲為自己準備的保鏢,變成了她們的保鏢,而這個保鏢明顯對得起九千歲的器重。
她們娘倆驚恐地蜷縮在曹變蛟的背後,而且太子殿下還在哭嚎,背後是臺基周圍的漢白玉欄杆,下面是直下的石壁,雖然這臺基高三層,但每一層的高度也超過兩米,而敵人都在臺基上,所以暫時不用擔心來自背後的攻擊了。
不過她娘倆處境仍然很危險。
已經有敵人轉向下面,說到底兩米多點的高度很容易爬上。
而她們前面的曹變蛟右手中鐵鞭掛著風聲不斷砸落,每一次砸落的結果,都是帶出一片血肉飛濺,而他左手是一面此前揹著的鋼盾,用這東西不斷推開那些試圖砍向他或者他身後這對母子的刀。
刀刃劃過盾牌的刺耳響聲在不斷響起的慘叫中分外清晰。
不過小曹同樣也沒受傷,儘管這時候他已經砸死十幾個敵人,而且必須保護皇后和太子,但仍舊至今沒有受任何傷,雖然這主要是他的悍勇,但敵人水平太爛也是一個很重要原因。他面前這些身上穿太監服裝,但明顯不是太監的敵人看起來人多勢眾,而且多多少少都有些武藝,但卻嚴重缺乏實戰經驗,而且也不懂互相配合……
這是一群江湖豪傑。
但江湖豪傑對上小曹這種級別的猛將就純屬送菜了。
這可是真正殺出來的猛將,戰場上一根鐵鞭砸碎無數建奴頭顱的,儘管身陷重圍,但依舊只看見他砸死別人沒看見別人傷到他。
沉重的鐵鞭。
同樣沉重但有效的鋼盾。
實際上他身上還穿著類似楊信那樣的絲綢軟甲,外面還有四分之三板甲。
這些全部為戰場而配置的準備,無數場生死搏殺練就成本能的經驗,還有同樣看慣了腦漿迸射的冷靜頭腦,讓他在這種純粹冷兵器的廝殺中,恍如一頭肆虐的兇獸。堅固的鋼盾不斷推開敵人的攻擊,甚至用鋼盾中間的三稜錐刺穿敵人的屍體,依靠蠻力拖著死屍砸向敵人,而同樣沉重的鐵鞭無視任何抵擋,用十五斤的重量砸碎一個個頭顱。
死屍不斷在他面前堆積。
他面前那些進攻者已經開始逡巡不前,這些恐怕只有碼頭械鬥,或者拳腳互毆經驗的傢伙,哪見經歷過這樣的戰鬥,堆積的死屍,死屍下面流淌的鮮血,中間恍如魔神般的猛將,讓他們甚至雙腿發軟。
他們本能般避其鋒芒,只是簇擁在那裡,用刀胡亂砍著,用並不長的長矛胡亂刺著,就彷彿一群圍著雄獅的斑鬣狗般。
不過曹變蛟也走不了。
他一個人想走,這些人根本阻擋不住。
但問題是他身後還有張嫣母子,他不可能拖著一個抱小孩的女人殺出去。
“皇后殿下,你與楊賊之穢行,早已經盡人皆知,如今又想引楊賊進京謀奪大明江山,這太子到底是不是陛下的龍種,恐怕你自己心知肚明。”
就在這時候建極殿中又一個人走出說道。
“英國公?”
九千歲愕然道。
然後下一刻他就恍然大悟了。
“張惟賢,是你們,是你們在幕後謀劃!”
他怒喝一聲。
好吧,從裡面走出的是英國公張惟賢,京城勳貴集團目前的老大。
現在九千歲終於明白了信王背後真正的支持者,他背後不是馮銓那些人,這幾個人還沒有能力哄著信王做這種事情,就算他們的確招林丹汗進京,信王也不可能蠢到在自己手中沒有武力的情況下玩政變。而真正在支撐起信王野心的是勳貴團,是京城這些真正的地頭蛇,那一家家世襲的勳貴,他們才是信王真正的依賴。
他們手中有京營。
就算京營不可靠,他們手中還有無數家奴,隨隨便便一個勳貴家就能武裝起數百家奴,數十家勳貴上萬武裝家奴輕易可以武裝起來,再加上馮銓等人組織起來的,一萬五千人的基本盤可得,這才是信王敢玩政變的原因。而且這時候他不動手也沒機會了,一旦張嫣以皇后下旨招楊家家丁進京,那他還玩個屁,只有搶先下手解決九千歲和張嫣。
孫承宗會支援他。
然後他哥哥不死就繼續挾天子以令諸侯,依靠緊接著到達的林丹汗,並且下旨招更多蒙古軍南下,再號召各地督撫一起動手,一舉解決楊信這個禍害,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有點幼稚。
但是,既然是一個十六歲少年主持的,那麼這就可以理解了,誰還沒有個年輕中二的時候。
至於為什麼能悄無聲息進攻設伏……
因為皇城的各處城門本來就是勳貴團在守衛著的。
無論皇城還是宮城,甚至就是乾清門,實際上都是勳貴團,只不過現在乾清門換成了少年侍衛,這些人至今沒出現,那估計已經被解決,說到底有塗文輔這個乾清宮管事太監,想解決那幾十個少年侍衛並不難。至於這些人無非製作一批假的火者腰牌,偽造一些假的身份,在城門查驗時候直接放行,至於他們的武器同樣可以混在那些運進皇城的貨物中,甚至乾脆從駐軍的紅鋪取用。
只要勳貴團想把這樣的武裝人員秘密送進皇宮,那完全可以說毫無難度。
至於他們這樣做的原因……
“九千歲,老夫可不想落個魏國公的下場。”
張惟賢淡淡的說道。
好吧,他們也怕楊信進京。
楊信在南京清洗勳貴團,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像噩夢一樣,這個混蛋要是真得進京,並因此掌握權力,那京城勳貴團的末日也就到了,他們的未來不會比那些南京逃亡來的勳貴家族更好。
這是必然的。
楊信從南京勳貴團抄出的鉅額財富足以確定這一點。
甚至他們對天啟都不放心,皇帝陛下已經對宗室下手,已經對鹽商下手,那麼下一個是誰?衛所改革的口號可是喊了很久,楊信在南方搞的那套也玩了很久,天啟早就已經想跟著楊信學了,他要真這樣幹,那京城這些勳貴怎麼辦?南京勳貴團做過的事情京城勳貴團也一樣,南京軍戶被壓榨到逃亡,京城各衛的軍戶們日子並沒有任何區別,這裡的勳貴一樣大量侵佔衛所田產,一樣大量把軍戶逼得逃亡,一樣把軍戶當農奴。
南京常年遊蕩數萬外地軍戶,其中大多數都是京城逃去的。
更何況他們還那麼有錢。
這一點真得很重要。
楊信在南京勳貴家抄出的財富超過兩千萬兩啊!
現在可以說就缺銀子的天啟,會不對京城的勳貴垂涎欲滴?誰會扛住幾千萬兩的誘惑?就算不學楊信,只是讓九千歲時不時羅織罪名敲詐,這些勳貴們也受不了啊。
以前就已經這樣幹了。
那時候天啟不知道勳貴多麼有錢,但現在他可是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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