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人民志願軍……
好吧,就是這個名字。
江浙人民志願組成的義勇軍,北上進京勤王救駕。
與鎮南王無關。
鎮南王擔憂陛下,不惜冒險孤身北上救駕,江浙百姓對陛下的忠心和鎮南王是一樣的,所以同樣也要北上勤王救駕,但這與鎮南王無關。按照制度他只是南京所屬各軍的統帥,而南京所屬各軍就六個軍,其他包括預備役都不是,預備役只是他節制的原本衛所改制而來。
類似過去南京五軍都督府下屬的軍籍,不過仍舊算是軍。
就是總兵下屬募兵與衛所下屬軍戶的區別,但無論哪一種都是在鎮南王的統轄之下。
但後備役就不是了。
後備役就是純粹的民籍,理論上還歸朝廷的布政使等地方官管理,雖然鎮南王總督三省軍政,但只是說地方官在他指導監督下工作,並不是說這三省百姓就是他的屬民,要不然那些巡撫布政使之類算什麼?人家才是真正的地方官,鎮南王只不過是類似總督軍務一樣,奉皇帝的旨意前來監督指導他們的,理論上和巡撫一樣還是個派遣性質的京官。
他又不是列土封疆的藩王。
他就是個領俸祿的郡王,就是個類似欽差大臣的。
所以老百姓只要不犯法,那麼做什麼都與他無關,而勤王救駕這種事肯定不是犯法,不但不犯法,還是三省四千萬人民對皇帝忠心的體現,至於鎮南王救駕是他自己的事,至於一起行動……
什麼叫一起行動?
江浙進京不走運河難道還有別的路?
既然只有這一條路,那走到一起還不是很正常,難道就因為鎮南王走這條路進京,江浙百姓就不能走了?
完全沒道理嘛!
既然這樣就與鎮南王沒什麼關係了。
就在四民代表出去向那些圍堵的百姓解釋期間,騎兵軍和警衛旅迅速北上。
總共一萬五千騎兵,連同為他們馱運物資的,實際上是兩萬匹馬,另外還有兩千頭駱駝,這是從順義王手中繳獲的,這些全部到達淮安集中,然後把旗幟更換,換成江浙人民志願軍。至於軍服就不必,士兵就算退役了也可以帶著軍服回家,只不過把身上的軍銜標誌去了,這支江浙人民志願軍,就這樣以極快速度組建起來,並且開始渡過黃河。
而在這期間鎮南王閉門不出,主要是他也出不來,那些圍堵他的百姓依然沒散開,實際上在志願軍渡過黃河之前,百姓們會一直堵著他。
然後那些老頭老太太終於派上了用場,他們一個個拎著小馬紮,在初冬的陽光下圍坐在外面。
還喝著茶。
還有人給送著飯。
甚至就連老太太們的瓜子都備上。
當然,主要目的不是防止鎮南王偷偷跑出去……
“這,這,這成何體統!”
兵部郎中謝啟光,愕然地看著面前的人山人海。
他是盧象升派來的使者。
楊信在淮安搞這些,就在徐州的盧象升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雙方之間又不限商旅,盧象升在淮安一堆情報人員,楊信被堵當天,他那邊就已經得到了訊息。
不過盧象升也有些心裡沒底,畢竟天啟落水病重他是知道的。
那是不是被下毒呢?
他其實也有點懷疑,以他的頭腦當然明白,皇帝陛下的一系列新政必然會招來北方士紳的反對,他倒是無所謂,反正盧家在江南的地分了,而且盧家也不做鹽商。其實他家原本的主業是茶葉和瓷器,茗嶺盧家就茶葉起家,現在依然是如此,楊信分了他家的地又沒分他家的工廠,盧家也不是全跟著他在軍隊,還有一大堆宗族留在宜興繼續管理這些產業。
生意還很好。
因為民間消費能力暴漲,無論瓷器還是茶葉都供不應求。
實際上不僅僅是盧家,在最終選擇了接受命運之後,江浙士紳們迅速轉換狀態,徹底向著工商業資本家轉型。
而且同樣迅速開始新生活。
雖然有一部分不能適應新環境的,逐漸走向沒落,但更多卻發現自己的日子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甚至很多居然發現自己過得更好了,尤其是蘇松嘉湖杭那些原本就搞工商業的,反而開始覺得自己以前很蠢了。明明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反而非要抵抗,然後這些年白白花了那麼多銀子,到頭來想象中的噩夢反而還挺不錯。
土地的確被分了,可集中精力搞工商業反而也不少賺。
總之他們就這樣痛並快樂著。
而盧象升手下核心如今就是遼東軍和江浙團練。
前者同樣不在乎這個,祖大壽這些人的確在遼西有著大量土地,可九千歲早說了,就算士紳一體當差納糧,關外這些也不會施行。
相反關外鼓勵開荒,開多少都不用交稅。
這是太祖制度。
新開荒地永不起科。
所以關外地主們完全可以忽略這個問題,剩下鹽業改革也跟祖大壽這些人無關。
他們又不是鹽商。
至於團練們就完全可以說是幸災樂禍了,徐霞客一幫這些天經常湊上塊喝酒,慶祝南北士紳一起倒黴的日子終於開始了,就連盧象升的幾個叔叔都去一起喝酒。
但盧象升也清楚手下如謝啟光這些北方籍官員的憤慨。
這些人都是從南方被趕回的。
原本在南方快快樂樂撈錢的他們被像喪家犬一樣驅趕回來,原本還想著家是最後的港灣,結果現在天啟居然也不往好草趕了,他們已經失去了在南方撈錢的機會,現在家裡的田產又要面對天啟割肉的刀,一個個倒也湊起來喝酒,只不過他們是喝悶酒,喝排解心中怒氣的酒。
這種情況下,要說有人鋌而走險給天啟下毒,盧象升也不覺得太過匪夷所思。
尤其楊信那邊還有人證。
所以他也在迷茫中,他不會允許有人毒害皇帝,他是天啟一手提拔,四年由進士位極人臣,對於這種傳統忠義思想為基本原則的人來說,這就是必須士為知己者死的。無論是誰,只要敢對皇帝不利,那就是他的敵人,但如果天啟真被人下毒,那麼楊信很顯然比他更有能力救天啟,可他也知道如果楊信想做曹操的話這也是好機會。
他阻擊楊信。
那麼天啟就有被毒死的危險。
他放楊信北上。
天啟被救活也有做漢獻帝的危險。
話說盧象升也很難啊!
這幾天他一邊佈防,一邊派人回京城查探,同時也派出使者前來曉以大義阻止楊信繼續。
或者說讓楊信先等等。
至少等到他派往京城查探情況的人回來。
而老謝原本是南京兵部侍郎,被趕回後無處可去,靠著巴結九千歲被降級使用,由侍郎降為郎中,跟著盧象升參贊軍務。這也算是不錯的了,其實很多從南方回來的,至今還在京城四處花錢,想謀一個新職位,甚至還有一些年紀大,平日多少有點小問題的,統統被九千歲勒令致仕。
畢竟九千歲真沒錢養那麼多冗員。
謝啟光的話讓前面的老頭老太太們紛紛回頭,這些坐在小馬紮上嗑瓜子的老傢伙們疑惑地看著他……
“還不快閃開,此乃兵部郎中,奉命前來質問鎮南王何故抗旨!”
護送他的巫妖王懶洋洋說道。
他已經在江南兩年了,江淮官話已經說的很地道,這些老頭老太太都聽得懂後面那句話,他剛說完一個老頭就站起來。
“奸臣,都是你們這些奸臣在陷害鎮南王!”
他憤怒地喊道。
然後他一口老痰噴在謝啟光臉上。
“大膽刁民,老夫乃兵部侍郎,左右,還不快拿下!”
謝啟光一邊擦臉一邊氣急敗壞地吼道。
“前兵部侍郎,前南京兵部侍郎!”
巫妖王糾正他的錯誤。
就在同時更多老頭老太太站起來,其中一個看起來見多識廣的,立刻若有所思的看著謝啟光。
“前南京兵部侍郎是個山東人吧?”
他疑惑地說道。
“謝侍郎乃濟南府章丘縣人。”
巫妖王說道。
“張將軍,你還在等什麼,還不把這些刁民驅散,這還有沒有個體統,陛下以江浙託付鎮南王,鎮南王就是如此縱容刁民?”
謝侍郎怒道。
“鄉親們,這些奸黨又來陷害鎮南王了,咱們把他打出去,別讓這些北方來的狗官繼續禍害咱們。”
第一個老頭喊道。
說完他抄起小馬紮,一下子對著謝啟光的臉扔過去,巫妖王以最快速度閃到一旁,緊接著那馬紮砸在謝啟光臉上,他猝不及防立刻慘叫一聲,捂著腦袋還沒清醒過來,一根柺杖就抽在肩膀上。緊接著一個潑婦般的老太太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旁邊一個老頭迅速抄起剛剛流行開的煙桿砸過來,還燒著菸絲的銅菸袋鍋正磕在謝啟光腦門,裡面燃燒的菸絲撒了他一臉……
“哎呀,不要打人,這是兵部郎中,你們不要打人,打人是不對的!”
巫妖王籠著雙手在一旁看熱鬧,而且就像個娘炮般說道。
倒黴的謝啟光就那麼不斷慘叫著,然後被老頭老太太們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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