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絲毫不知道,一個隱秘的行動已經在進行中……
陸藎臣是他的親信。
真正親信。
霍維華這些也是閹黨,而且都是閹黨的核心,就靠著他才有現在地位的,他真的從沒想過這些依附於他的人居然會背叛他。
沒有他就沒有這些人的一切。
雖然改革觸動這些人的利益,但只要繼續跟著他,這些人終究還是繼續享受富貴榮華,申報隱田交稅,這算得了什麼,一畝地就那幾升,他們的地租都是幾鬥,頂多損失十分之一。鹽業改革的確讓走私很難,可最後也不是這些鹽商掏,還是要落在那些吃鹽的老百姓頭上。
他真沒想過,這些人居然就為了這點事情背叛他。
至於太醫院……
太醫院的制度本身就有無數的空子可鑽,這座負責整個皇宮醫療的醫院實際上是官衙,甚至還是文臣控制的官衙,因為太醫院的考核升遷全部由都察院負責。每一個候選醫生能否成為御醫,醫官,甚至吏目,統統都掌握在都察院手中,而目前都察院說了算的是左都御史王紹徽,也就是原本歷史上編東林點將錄那個。
同樣太醫院這座衙門也和所有衙門一樣,具體事務操縱在吏目手中,這些人真正控制衙門的一切,他們可以輕易做任何事情。
也和其他衙門一樣管理混亂。
就在九千歲到達太醫院,並且召集院使和院判,拿著武之望開出的藥方前往藥房親自監督配藥的時候,一個在藥房做事的小吏,已經將其中一味藥偷偷換成了新的……
一樣的藥。
但不是太醫院原有的。
加了料的。
陸藎臣的任務就是拿到藥方,知道開了哪些藥,然後以最快速度通知外面的人,後者早已經準備好大量常用藥材並提前做好手腳備用,知道藥方後只需要立刻拿出一份送到收買好的吏目手中,後者把它替換藥房原本的藥。
整個過程神不知鬼不覺。
至少在配藥時候,除非進行最細緻的檢查,否則根本不可能發現。
同樣加的劑量也不多。
因為這劑藥煎出來後,監督煎藥的九千歲,院使,甚至開藥的武之望全都得試藥,這是制度,任何給皇帝的藥必須由內官,院使或院判,開藥的太醫監督煎藥,煎好之後同樣也是這三個人必須替皇帝試藥。
加多了就試出來了。
但加的料很少,不會讓一個健康的人感覺出來的。
喝了肯定有點不舒服。
但那麼一碗湯藥,誰喝了也不會說是像冰鎮的果汁一樣,只要喝了身體沒有異常就行,但一個健康的人喝了沒有異常,不代表一個本來身體就被掏空,而且又在重病中的人喝了會沒有異常。服了藥之後的皇帝陛下當天晚上再次昏迷,而且出現咯血,武之望等人立刻慌了,九千歲同樣以最快速度檢查藥材,但這時候太醫院的藥已經重新更換,所有藥材都沒有查出異常。武之望等人只能重新給皇帝開藥,但很顯然再想治好他已經不是那麼簡單了,這副藥給了皇帝本來就虛弱的身體沉重一擊。
現在他已經不是重感冒。
本來他這段時間吃的那藥裡面就充滿亂七八糟成分,體內毒素累積已經足夠多,加上這一下狠的之後,哪還能受的了。
不過要說致命仍舊很難說。
畢竟他年輕。
而且此前身體一直很好。
總之他還有希望,至少短時間沒什麼問題,當然,如果這期間再被搞一下那就是真得神仙難救了。
也就在這時候,王化貞迅速讓小草以最快速度通知黃鎮,緊接著黃鎮派出最新式的飛剪通訊船,用了兩天兩夜把訊息送到南京。
老王可是老奸巨猾。
“這裡面有鬼啊!”
楊信說道。
戚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這件事有沒有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鎮南王接下來幹什麼,誰都知道這對他來說簡直天賜良機。
他要進京……
“我要進京!”
楊信說道。
戚金的腦袋嗡的一聲。
“叔父,我去參謀部召集開會,準備集結各軍!”
楊寰激動地說道。
“呃,你想幹什麼?我要進京你召集軍隊幹什麼?”
楊信說道。
“叔父,當然是集結軍隊,護送叔父進京了,您此時要進京,朝中奸臣必然阻攔,盧象升也不會放行,當然得集結軍隊打過去,以侄兒之見咱們無需走運河北上,乾脆調集快船載著兩個軍登陸新城,從新城直接前往京城。
盧象升必然無法趕回。
剩下能阻擋叔父的也就是天津的一個軍新軍。
滿桂那裡好辦。
只要派人去跟他說明白,讓他知道叔父進京只是探望陛下,並且為陛下治病,滿桂肯定不會阻撓的,那時候咱們一戰開啟天津,剩下就是長驅直入京城。
京城的軍戶不會抵抗。
咱們大軍鼓行入城,剩下就是清掃那些奸佞了!”
楊寰激動地說。
這麼眨眼工夫肯定不夠他一下子理清整個過程,也就是說這些傢伙其實早就研究過這個方案,他們早就想好了避開徐州的盧象升部,利用楊家控制大沽口,直接用那些快船運輸軍隊登陸。
這些快船正常速度,從吳淞口起航也就四天到大沽口,而盧象升部在徐州,哪怕騎兵也不可能這麼短時間返回,實際上真要返回得幾乎半個月。而兩個軍海運四天到新城,甚至連重炮彈藥之類都不用帶,新城本身就是軍工基地,那裡囤積著足夠的彈藥和大炮,然後最多兩三天就能開啟天津,剩下沿著運河用不了幾天就能到京城。
京城沒有駐軍。
就是原本京營那些軍戶,但這些人根本不會抵抗。
真正具備阻擊能力的,也就是薊鎮的滿桂部兩萬,那兩萬的確是真正身經百戰的,戰鬥力絲毫不比遼東鐵騎弱,可以說是威震草原,真要是拼死阻擊,還真就有可能阻擋到盧象升的主力返回。
但問題是滿桂和鎮南王是把兄弟啊!
那就好辦了。
只要給滿桂開價足夠,差不多就能收買他。
剩下就沒什麼可說了。
只要滿桂不南下阻擊,鎮南王的大軍就可以搶在盧象升返回前抵達京城,然後同樣會在城內軍戶的毫不抵抗中順利入城,只要進城控制了局勢那就是勝利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也罷讓皇帝駕崩也罷,總之也就是鎮南王一句話了,反正天啟病重,就算突然病死也正常,至於盧象升和其他各地的反抗,那個也好辦,只要鎮南王說不分田地,那就不會有抵抗的。
“胡鬧,我說過帶兵進京嗎?”
楊信喝道。
“呃?”
楊寰茫然地看著他。
戚金同樣也茫然地看著他。
“你們啊,不要總想搞個大事情!我進京只是為了探望陛下,順便看看能不能為救治陛下出力,你們這是想幹什麼?準備造反嗎?我們是忠臣,還帶兵登陸新城,你們是不是還準備把大炮架到皇城上?”
楊信喝道。
楊寰目光復雜,很顯然他們的確有這樣的計劃。
話說這些楊信的嫡系們,真的已經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這一次簡直是天賜良機,完全是京城那些人把刀柄送給了他們,進京探望皇帝給皇帝治病,這理由足夠充分,誰敢攔截就揍他們。
“叔父,若不帶兵進京,恐怕那些奸佞會對叔父不利啊!”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楊信赤膽忠心,何懼這些奸佞?我為陛下而進京,何人敢對我不利?”
楊信義正言辭地說道。
當然,他也就是說說,事實上他很清楚,哪怕他不帶兵北上,孫承宗也不會允許他進京的,他哪還需要帶兵啊,他就是一個人進京,說哪個奸佞禍國還不是一腳踢死。更何況他楊家還有幾萬莊戶在新城,滿桂和他是把兄弟,曹文詔和他把兄弟,只要他孤身進京,那麼就等於他證明了自己沒想過造反。那滿桂也罷曹文耀也罷都肯定聽他的,到時候就該他把持朝政了,別的不說天啟的改革肯定推行,誰反對就準備好挨他的大棒。
絕對不能讓他進京。
哪怕他一個人進京也不行,他只要進了京城,天啟無論死不死都是北方士紳倒黴了。
天啟死了……
那他正好一手挽著九千歲一手挽著張嫣,背後是滿桂,曹文詔這些人的百戰雄師,南邊還數千萬後備力量,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軍火糧食更可以說召之即來,就這樣一南一北就像大鉗子一樣夾著北方士紳。
不改革就去死。
他最後會不會欺人孤兒寡婦這個真不好說。
但北方士紳是完了。
天啟不死……
那正好!
皇帝陛下正愁手中沒有刀,沒法逼著士紳接受改革,現在楊信這把四十米長大刀終於握在手中了,誰敢反對改革,先吃一刀再說,最終北方士紳的結果沒區別。
只要楊信到了京城那麼他們就必然要倒黴,無論天啟生死都一樣。
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同意楊信北上的。
無論帶兵還是不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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