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淮關浮橋上。
“主公,這樣看來這種戰術單獨還是無法戰勝騎兵。”
李自成小心翼翼地說道。
蒙古騎兵的繞行攻擊沒什麼用,一來李錦旁邊是泥灘沼澤,二來一個營騎兵也足夠保護側翼,雖然那些騎兵至今沒有出擊,實際上敵軍不潰敗他們是不會出擊的,這些騎兵真要騎兵對騎兵未必能打過蒙古騎兵,相反他們還得依靠中間的火槍手提供掩護。
同時自己用短槍向蒙古騎兵射擊。
但是……
他們是騎兵。
而且是結陣的騎兵,和步兵一樣密密麻麻排列。
蒙古騎兵衝不動他們。
那些試圖衝擊他們的蒙古騎兵必須頂著火繩槍的六輪射,然後還得面對他們的短槍,最後就算衝到跟前也所剩無幾,最多給他們的長矛增加幾個戰果,而且還得小心側翼的攻擊,因為那些躲在長矛方陣後面的火槍手,始終在不斷向他們射擊。
至於衝擊長矛方陣的,那個毫無意義。
這時候甚至蒙古騎兵已經放棄長矛衝擊,改成使用弓箭對射。
但主陣型的兩個火槍手方陣同樣恢復六輪射,蒙古騎兵的箭對長矛手的半身甲沒什麼殺傷力,但他們的斑鳩銃子彈打後者的鍊甲就跟玩一樣。
這東西的確精準的殺傷距離也就三十來米。
但不是說就能打三十米。
實際上西班牙重火繩槍是最遠殺傷射程超過兩百米,有傳說最遠紀錄在四百碼打死了一匹馬。
騎兵弓和它對射?
那才搞笑呢!
不過這種戰術單獨以步兵的確無法穩贏騎兵……
瑞典人一樣靠騎兵保護側翼,古二爺改革的不只是步兵,還有瑞典的騎兵,在改革之前對上鳥毛騎兵每一次都是騎兵被擊潰,然後緊接著鳥毛沖垮瑞典步兵。直到古二爺的改革後,也就是現在楊信的騎兵夾火槍方陣,瑞典騎兵才頂住了鳥毛的衝擊,沒有再被後者打得落荒而逃,同樣衝不動騎兵的鳥毛也衝不動瑞典步兵。
但沒有騎兵的倒t陣型,幾乎不可能單獨頂住騎兵攻擊。
這一點它不如西班牙方陣。
後者那誇張的厚度和四方實心陣型,任憑什麼騎兵在把他們消耗到自己崩潰前都不可能沖垮,所以羅克魯瓦戰役到最後,絕境中的一個西班牙方陣仍舊讓大孔代啃的無比艱難。
而瑞典人必須有騎兵才能保證不被鳥毛沖垮。
但是……
“這個可以!”
楊信指著遠處說道。
那裡……
那裡是四個正在前進的營級縱隊。
渡淮點又不是隻有浮橋,淮河在臨淮關一帶是個v字,浮橋在v字的尖,兩邊無論上游還是下游,都是以船運輸的步兵,而上游從鳳陽,壽縣等地徵集的民兵和渡船早就已經把警衛旅運送過河,只不過火炮和騎兵還沒過去。
但僅僅是四個營的步兵也足夠。
四個步兵營以標準龍蝦兵式營級縱隊加入戰場,重新劃分編制的十個哨以擲彈兵哨在最前方,近百名士兵三排橫隊,一個個身材魁梧,肩扛著燧發槍,揹著射雷槍和手雷,甚至配有格鬥用的軍刀。
不過射雷槍不是野戰使用的。
哪怕是燧發槍,擊發成功率也沒法做到百分之百。
可以想象一下一個點燃的手雷在槍管裡,然後沒有打出去的後果,這東西只是攻堅使用的。
擲彈兵後面一個個線列步兵哨同樣也是三列橫隊,一個哨一隊依次向後排列,第五,六兩個哨之間是騎馬的營長及所屬軍官,各哨相距也就一丈多點,哨長和鼓手,旗手依然在各自橫隊前方,副哨長和訓導官在兩旁。
最後是散兵哨。
四個營級縱隊就這樣伴著鼓聲向著蒙古騎兵的側翼開始進軍。
後者立刻分出三分之一……
很顯然他們大意了。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支沒有長矛也沒有板甲的步兵,甚至沒有李錦部威脅大,後者的長矛很可怕,這些蒙古騎兵怕長矛甚於火槍,畢竟火槍射速有限。火繩槍實戰射速幾乎不會低於一分鐘一輪,甚至戰場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兩三分鐘一輪都不算誇張,靖難軍的新式當然快一些,但基本上也在一分鐘左右。
這個對騎兵來說真不如那些長矛的叢林可怕。
但這些沒有長矛。
就在同時營級縱隊正中,那些營長分別發出了變陣的命令。
一個個橫隊迅速調動,兩兩一組分別佔據一邊,一個營級的空心方陣轉眼完成。
擲彈兵在外。
這些特意挑選出來的彪形大漢們站在面對騎兵的一面外,單獨成一列橫隊,一人兩顆手雷,手腕上纏著燃燒的火繩,看著對面洶湧的騎兵,在他們身後線列步兵嚴陣以待。而散兵被圈在方陣內,他們的任務是機動增援,哨級軍官們同樣拿著武器站在自己的哨後面。
而正中間的是營級軍官。
包括火炮。
旅屬的野戰炮的確還在渡河,但步兵營屬有自己的火炮……
“這是蒙古騎兵,咱們老祖宗就是打蒙古騎兵的,如今咱們也要打蒙古騎兵了!
兄弟們,別給老祖宗們丟臉!”
第一營擲彈兵哨哨長,原本南京孝陵衛軍戶陳昇喊道。
“血戰到底!”
他右側一片吼聲。
就在同時他們身後的方陣內,六門營屬九斤榴彈炮噴出火焰。
這種同樣擁有炮架,但卻更像臼炮的新式火炮目前只有警衛旅和兩個直屬騎兵旅才有,因為它們打出的同樣是昂貴的開花彈,其實更適合它們的是榴散彈,但可惜超出目前楊信的技術水平。的確能造出來,但可靠性悲劇,因為木管引信很難提供真正準確的引爆時間,這種東西最好使用藥盤引信,那個就需要技術了,所以木管引信的開花彈是最適合的,如果不是面對騎兵,這種火炮也可以用霰彈來轟擊步兵。
但實心彈就很垃圾了,幾乎沒什麼穿透力。
開花彈立刻在蒙古騎兵中炸開。
但同樣無法阻擋他們,最多也就是造成一些干擾。
全部由南京各衛軍戶組成的擲彈兵們一手一個手雷,就像兩百多年前他們的祖先一樣,靜靜看著越來越近的蒙古騎兵,後者也像兩百多年前的祖先一樣肋下夾著長矛,不斷催動著他們的戰馬加速……
時空彷彿倒退了兩百多年。
“準備!”
陳昇吼道。
所有士兵抬起左臂吹燃火繩。
蒙古騎兵的前鋒逐漸清晰……
“點燃引信,投彈!”
陳昇的吼聲再次響起。
所有士兵以最快速度把右手的手雷引信在火繩上引燃,緊接著對準騎兵的洪流全力丟擲,然後毫不猶豫地接過左手手雷以同樣方式引燃丟擲。完成這一切的他們,連看都沒看自己造成的後果,摘下揹著的燧發槍全速向後狂奔,然後線上列前方停下並轉身臥倒,舉槍瞄準前方。
在密密麻麻爆炸聲響起,火光和硝煙在騎兵的洪流中炸開。
哪怕有過訓練,如此密集的爆炸和硝煙,仍舊讓那些蒙古騎兵一片混亂。
不過大多數騎兵還是從硝煙瀰漫中衝了出來。
但是……
“開火!”
方陣的線列後面吼聲響起。
連同那些臥倒的擲彈兵在內,跪倒的第一排和站立的第二排士兵同時扣動了扳機。
三十米距離的齊射瞬間讓騎兵倒下了一片。
一個方陣一個面的戰線寬度也不過才幾十米而已,兩百步兵分三排密密麻麻擁擠還能排多寬,這樣的寬度能夠容納的騎兵數量同樣有限。騎兵衝鋒需要的寬度可不是步兵能比,一個騎兵衝鋒時候怎麼也得佔兩米寬。更何況蒙古騎兵並不是騎牆,而是鬆散的騎兵進攻陣型,這個寬度能有三十騎就很擁擠了,而且之前還被手雷炸翻不少,此刻一個騎兵甚至要面對近十支燧發槍的射擊,整個騎兵的前鋒幾乎全部倒下。
後面一片混亂。
本來就被手雷爆炸攪亂的騎兵又因為前面倒下的騎兵阻擋,不得不繞過或者躍過。
原本士氣如虹的衝鋒節奏徹底被打亂。
但還是有騎兵衝過……
站立的第二排士兵默默和身後站立的第三排士兵交換了火槍,後者並沒有開火,這就是後來英國人為什麼改成兩排空心方陣,因為第三排很多時候並沒有足夠的射界,但他們可以充當裝填手。
第二排站立計程車兵瞄準前方零零星星的十二個騎兵開火。
六十多支燧發槍對著十二個騎兵的三十米齊射。
一個孤零零的騎兵彷彿祖宗保佑般,衝過了這一輪射擊,甚至還不知道身後已經沒人的他悍勇地吼叫著,但就在同時他前方的陳昇一躍而起,手中作為哨長標誌的斧槍凌空斬落。一尺長的斧刃正砍在馬頸,巨大的力量瞬間砍斷了這匹戰馬的頸骨,儘管馬頭沒有落地,但也角度詭異地向下墜落。
就在同時這匹戰馬猛然前腿跪倒。
馬背上的騎兵驚叫著飛出,然後他落點處十幾支刺刀同時向上刺出。
後續騎兵就像撞上砥柱的河水般,迅速分向兩旁繞過,但左右兩個面的線列步兵們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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