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反賊們為楊都督的造反事業操碎心的時候,他的嫡系們也同樣在為這個問題而操心……
盱眙。
“敵軍來了!”
象山堡的炮臺上,靖難軍第二軍第三旅訓導官吳烽舉著望遠鏡說道。
在他前方浩蕩的淮河上,無數漕船的帆影出現……
“主公還是太仁義,照我說何必與朝廷劃定什麼戰場,直接就打唄,咱們十萬大軍沿運河北上,什麼揚州淮安統統不過是一鼓而下,那些官軍團練再怎麼防守也沒用,打土豪分田地一出,這些地方老百姓就替咱們解決,如今卻非要搞什麼君子之戰,原本咱們佔盡優勢卻非要讓自己落到劣勢。”
旅長秦凱同樣舉著望遠鏡不滿地說道。
這是從淮安來的。
這是孫元化所屬的遼東步兵。
目的是奪取對面泗州城,不過這座就在對岸,不用望遠鏡都能看見的城池已經是一座空城了。
不僅僅是泗州城。
整個劃定的交戰區全部清空。
此前雙方的戰場範圍已經劃定。
按照此前楊信與盧象升的談判,雙方限定的戰場就是以徐州和鳳陽兩地為頂點,東起洪澤湖與黃河,西至渦河,一個大致的平行四邊形,東西長五百里,南邊長三百里,但不得進攻西北點的亳州和東南點的淮安。
而且這個區域內的人口也已經清空。
原本就沒幾個了。
從潘季馴治河的最初安全期過去之後,黃河的河床重新淤高,萬曆天啟兩朝黃河決口了三十多次,幾乎每一次都是淹這一帶,在這一遍遍的洪水掃蕩下土地沙化嚴重。
能走的早走了。
包括泗州.
之前潘季馴的治河導致了洪澤湖汛期水位高於泗州,泗州城從海拔算已經在洪澤湖水面下。
當然,它最終還是進了水下。
這樣的環境誰喜歡居住?
上次洪水之後,又被楊信遷走數萬,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南下投奔他,剩下的的人口,最終被楊信以戰區為理由,來了一場徹底清場,統統遷移南下,一部分送到巢湖周圍繼續圍墾,一部分南下安置在江南各地民兵區,甚至部分乾脆直接送到臺灣去,至於那些不願意走的地主們……
那就隨便了。
他們愛等待天災降臨就等待吧!
反正這一帶是原本歷史上災情最嚴重的,基本上十室九空。
至此泗州,靈璧,虹縣,宿州,睢寧,五河等六州縣人口全部清空,近兩萬平方公里變成一片無人區,同時也變成非軍事區,楊信的部下不得越過淮河,盧象升的部下也不得提前進入這個區域。所以雙方開戰之後,楊信必須首先渡過淮河,好在這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因為臨淮關有浮橋,直接走過去就行,但同樣盧象升也必須控制泗州。
因為他得奪取汴河水運。
他可沒有楊信那樣的十幾萬支前民兵用小車運糧。
他得走水路。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控制泗州然後從淮安運輸物資跨過洪澤湖,走汴河運輸到宿州,如果可能的話也可以沿淮河繼續西進,在五河轉入澮河。
但是……
無論他怎麼選擇,首先得過了盱眙這一關。
盱眙和泗州就隔著一道淮河,而且是真正就隔著一道淮河,泗州城外就是淮河浮橋,而淮河浮橋的東端就是盱眙城,原本有城牆的,而且沿淮是磚牆,只不過被朱棣拆了。據說是他打的太辛苦,為了避免遷都以後再對南京動手時候麻煩,乾脆把這座對南京至關重要的要塞拆了,所以盱眙是有城無牆。但這對於目前的戰爭技術來說不值一提,盱眙,天長等地民兵倆月就在象山給修起了稜堡,然後把十八斤炮架到了象山堡。
“不要這麼說,咱們的一切都是主公給的,主公要怎樣就怎樣,咱們要做的就是相信主公。
畢竟主公是不會錯的!”
吳烽說道。
“我就是替主公不值,明明有一統天下的實力,何必非要繼續供著那朱家天子?就算兩人交情好,大不了以後善待一下,給他封個王繼續讓他榮華富貴!”
秦凱憤憤不平地說道。
“主公是不會錯的!”
吳烽拍著他肩膀說道。
兩人都是鳳陽莊戶,其實靖難軍營以上軍官,絕大多數是鳳陽或者天津的莊戶,再有部分昭義民兵,蕩寇軍系統的也只是楊都督特意提拔而已,但核心還是楊家莊戶。兩人都是棚民出身,情況類似羅輝,他們對楊信是絕對的忠誠,楊信讓他們去死都不帶猶豫的,但同樣他們對大明皇帝是一點忠心沒有的。
需要的時候就是對著天啟開槍他們都不會猶豫的。
“升起熱氣球校準!”
秦凱吼道。
後面一具繫留氣球緩緩升起。
實際上他們已經算是居高臨下,盱眙城就是一堆山頭組成,過去也是用城牆圈著這些山頭,象山是盱眙城的最北端。
所以任何進攻者面對有城牆時候的這座城市都是很頭痛的。
渡淮就是居高臨下的城牆。
城牆裡面就是更居高臨下的山,就是攻破城牆也得爬山,不然還是沒法真正消滅守軍。
現在的確沒有城牆了。
但變成了稜堡和大炮,正在沿著淮河逆流而上一艘艘漕船,就這樣緩緩駛入了十八斤炮的炮口……
“開炮!”
秦凱的吼聲響起。
象山堡十六尊重炮同時噴出火焰。
而就在同時,距離他四里外的淮河上……
“登岸進攻!”
舉著望遠鏡的孫元化說道。
他的望遠鏡視野中,是迅速被硝煙籠罩的象山堡,而在最前面,兩艘漕船正在炮彈的撞擊中迅速沉沒,不過這本來就是試探的,後續漕船紛紛停下落帆,然後在河水的推動下向後漂流。
“世事無常啊,想不到竟然要與瀛國公開戰了!”
他身旁的茅元儀感慨道。
“他終究和咱們不是一路人!”
孫元化說道。
“可究竟隨對誰錯?”
茅元儀說道。
“無論誰對誰錯,站在我們的位置就只能做我們該做的,剩下的就看誰強誰弱了,我倒是很想看看,瀛國公是否真的不可戰勝。”
孫元化拍了拍他肩膀滿懷豪情地說道。
“幸好我們也是兵強馬壯!”
茅元儀說道。
他們的確堪稱兵強馬壯,他們有整整六個步兵軍。
不過不是完全莫里斯式。
真正莫里斯式戰術的,只有天啟新組建的那兩個軍,孫元化從遼東帶回來的是孫元化式,遼東步兵自始至終就沒玩莫里斯方陣,他們一直都是孫承宗,徐光啟,茅元儀和孫元化這些精英們搞出的新式車營。
只不過更規範化。
臨陣以戰車為屏障,中間夾雜大量兩斤炮,並且同樣使用炮車,這種火炮真得可以說人見人愛,他們的炮管甚至更短,重量降到兩百斤,完全可以用戰車載著機動。戰場上和使用斑鳩銃的步兵戰車混編組成盾牆的線列,建奴被這種戰術完克,畢竟他們的盾車是不可能頂住三磅炮轟擊的……
哪怕這個三磅炮是短管。
再說就算能夠頂住炮擊,前進到弓箭能夠攻擊的距離也沒用。
因為近距離的盾車還是擋不住斑鳩銃。
遼東軍斑鳩銃可不是減重的,實際上是早期版的重型,因為他們的斑鳩銃一般是放到車上的,這實際上是正版西班牙重火繩槍,現代測試槍口動能高達六千焦,這東西哪是盾車能擋住的。
當然,明軍戰車也擋不住。
但好在建奴沒有斑鳩銃,他們只有朝鮮的鳥銃,另外還有從倭國買的鐵炮。
這東西就不行了。
幾百焦而已。
這就是孫元化式的步兵車營。
簡單點說就是以斑鳩銃和短管三磅炮為核心的戰車,舊的弗朗機完全拋棄了,至於重炮他的要重一些,車營的重炮是六斤,也就是九磅,因為在遼東地形足夠堅實,而且他們也有足夠多的馬匹。九磅炮作為重炮壓陣,三磅炮和斑鳩銃以戰車的盾牆為屏障和目標對轟,後面是冷兵器,長矛加苗刀,還有部分跟楊信學習的斧槍。
這套戰術優勢明顯,就是重火力,任你穿多厚盔甲,任你盾車多麼結實,撞上這個統統都是渣!
別說人推著的盾車,就是臨時豎起一排圓木牆都沒用。
但劣勢也明顯。
機動性差,離開水運幾乎就不具備遠端機動性。
至於另一個缺陷,也就是成本高這種事情反而不值一提,在孫閣老那裡,只要是銀子能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一尊兩斤炮無非也就是兩百斤鐵而已,萬曆年間好的建鐵就已經廉價到一分六釐一斤,兩百斤才不過三兩二錢銀子。
這時候因為鋼鐵產量暴漲,都已經奔著一分銀子一斤了。
加上人工,一尊兩斤短炮才不到十兩。
至於消耗火藥更不值一提。
大明因為硝更容易獲得,所以火藥產量完全是讓歐洲各國仰望的,可憐英國人為了弄點硝,都強行規定撒尿的地方了,倭國也差不多。但大明的硝是硝洞裡熬的,按照傳教士們說法,這時候大明一個城市過節所放的煙花,估計拿到歐洲都夠得上打一場中等規模戰爭。
大明可不是歐洲。
歐洲君主扣扣索索大戰一場出動幾十尊大炮就很驚人,孫元化一個軍就上百尊大炮,要不然這些年轟的建奴欲哭無淚……
有錢!
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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