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
楊信說道。
叢山關的徽州團練,在金聲率領下最終選擇了繳械投降……
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在他們投降時候,這場燎原之火已經燒到了休寧,如果不是祁門和黟縣兩地的援軍趕到,暫時幫助休寧計程車紳抵擋住了第一波,就連休寧城也會步徽州的後塵。但這是因為距離遠,黟縣和祁門的佃戶和奴僕們還沒得到訊息,所以兩地士紳還能支援,可一旦這兩地得到訊息,那他們也會自身難保的。
宋乞可是黟縣的。
只要訊息在這些地方傳開,肯定又是一片燎原之火,實際上在幫了休寧士紳忙之後,這兩地援軍就匆忙回去並封鎖關卡……
他們得儘量拖延時間。
這種情況下本身就是休寧人的金聲還能怎麼辦?
他倒是還有兵馬。
可他一撤出叢山關,緊接著對面浙江方面軍就殺過去了,那時候結果沒有什麼區別。
繼續堅守叢山關,後面的佃戶和奴僕們毀掉他們的一切,回去撲滅這場烈火,對面靖難軍殺進徽州還是毀掉他們的一切,主動投降和被別人打下……
那待遇可不一樣。
最終在汪先岸的催促下,金聲和他學生江天一,率領徽州團練殘餘七千人向靖難軍投降,和他們一起固守叢山關的鄭遵謙,率領殘餘的八千浙江團練,走徽杭古道趕往杭州。他們走得很淒涼,因為他們知道下一個就是浙江了,而且他們也知道,很可能不用等靖難軍殺過去,浙江的佃戶和奴僕們也會像徽州的一樣了。
他們註定要失敗了。
此刻金聲站在楊信面前,頗有些黯然地看著這個逆賊。
“瀛國公欲如何處置下官。”
他說道。
“先去牢裡跟張名振做伴吧!
你們幾個都去,所有徽州團練的隊長以上軍官全都去,至於以後怎麼處置你們,我暫時還沒想好,所以你們最好趕緊求神拜佛,保佑盧象升能打敗我。
那樣你們會衣錦還鄉的。
至於你們的家人不會牽連,只要把田地交出即可。”
楊信說道。
金聲沒有再說話,帶著他弟弟金經,學生江天一,跟著押解計程車兵走出去,他們將被關押在皇城裡面專門的監獄。這些人都是朝廷官員,瀛國公雖然開幕府行使司法權,但對於朝廷官員的處置,還是要象徵性地稟報皇帝陛下的,就像劉備辦什麼事先得象徵性上奏皇帝一下。他們的未來也將和張名振一樣,好歹也都是民族英雄,讓他們開拓蠻荒,為大明建立海外殖民地,也算是名垂青史了,楊都督還是很善良的……
“我其實是個好人!”
看著這幾位原本歷史上在南京遙拜孝陵後坐而受刑的民族英雄,瀛國公一臉真誠地對汪先岸說道。
後者尷尬地一笑。
老汪其實和高攀龍同年,而且也是高攀龍時代的東林黨核心,一直做到南京光祿寺卿,也算是瀛國公的老政敵了,雖然跳的不歡,最終倖免他的毒手,但如今以求饒姿態面對他還是很尷尬的。
“所以咱們就一口價,兩百萬兩銀子,不會讓你們很為難吧?”
楊信說道。
這傢伙的思路之跳躍讓汪先岸一愣。
不過隨即他明白了。
“不,不為難!”
他艱難地擠出一絲哭一樣的笑容說道。
這是買命錢。
不掏錢楊信大不了以附逆罪名把各家主事的統統抓起來,甚至把男丁流放海島挖鳥糞,那時候一樣還是要家財蕩盡。
掏錢就可以免罪了。
“汪公真是識大體啊!”
楊信感嘆道。
就這樣他完成了對徽州的吞併。
這時候浙江方面軍前鋒騎兵已經進入徽州重新恢復秩序。
雖然肯定需要一點時間,但好在那些佃戶和奴僕的真正目的也會隨著他們接管徽州而實現,所以那裡的混亂不會持續太久的。
而徽州士紳以兩百萬兩銀子的助餉換取赦免。
就是叫助餉,楊都督感覺這個詞還是很恰當的,作為一支瀛國公統帥下,以清君側,靖國難為旗幟的軍隊,搶士紳銀子肯定不行,但士紳們為了這場偉大事業,主動獻銀子助餉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見棺材不落淚!”
隴夫人看著黯然離開的汪先岸,鄙夷地說道。
“那就讓他們都見到棺材,讓咱們在浙江各地的人,在浙江也搞起來,他們不是還想抵抗嗎?接下來我要讓他們一個個來求著咱們過去。”
楊信說道。
“那得防範鄭芝龍。”
隴夫人說道。
浙江那邊的確可以搞起來了,楊家在浙江早就派去大量幹這個的,隴夫人手下有一支上千人的別動隊,都是絕對忠心的死士級別,而且熟悉點火的各種操作,甚至包括理論,都是楊都督用一套秘籍親自傳授……
那秘籍至今很少人知道,甚至就連那些別動隊員,也都只是以筆記形式記錄一些零星的東西。
但嚴禁外傳。
據說連楊都督自己都對這秘籍的威力過於恐懼。
不過目前要搞,也只是在金衢一帶合適,因為杭州一帶還有許都的重兵,他們隨時可以南下鎮壓。但金華和衢州二府,的確可以說守備空虛,原本他們的戰略就是死守叢山關,同時在東線湖州方向保持進攻姿態對峙,但大後方的金華和衢州等地就是提供軍需的。這兩地最早加入大同國,那些士紳狂歡一樣建立起來大量工廠,依靠著江西和福建輸入的大量鋼鐵,甚至都已經具備了月產上萬支斑鳩銃的能力。
但那裡守軍沒多少。
就像徽州一樣,由各縣士紳的民團負責維持秩序而已。
鬧起來很容易。
但鄭芝龍的福建團練就在仙霞關,若浙江也遍地烈火,那些士紳說不定會引鄭芝龍出仙霞關,那些福建僱傭兵會加入鎮壓。
仙霞關有一萬大軍呢!
“鄭芝龍?他有那膽量,也不會……”
楊信隨即停下了。
小鄭雖然成長令人驚歎,但他要真有那膽量,就不會落得個被人砍頭的下場了,他要是敢摻和,那就把他弄死好了,他已經完成歷史使命,鄭成功已經出生。之前鄭芝龍以李旦義子身份,在倭國打理李家生意,順便在平戶有了第一個兒子,既然這樣他就已經可以去死了,畢竟楊信和李國助是一夥的。
不過鄭芝龍不會插手,福建士紳也沒有那麼傻,他們只要控制仙霞關別讓火燒到自己家就心滿意足了。
而且很快鄭芝龍也會倒黴了。
因為按照時間算,南洋水師的主力已經開始返航。
這支艦隊從去年秋天開始,護送李之藻宣慰西洋,在年底時候就已經到了果阿,然後在果阿等候風向轉變返回,一般也就航行倆月到廣州。至於李之藻的三艘船早就在兩個月前,連同十二艘返回歐洲的葡萄牙商船一起,開始了他遠航歐洲的旅程。
這位西洋宣慰使在不到半年時間裡,為大明宣慰越南,柬埔寨,勃泥,暹羅,柔佛,亞齊等六國,也算得上功勞不小。期間還對葡萄牙人強行佔領獅子國的行為提出抗議,並且派遣使者去了已經退到內陸的獅子國國王處,至於後者如何回覆,得等南洋水師回來才知道。
這支艦隊一回來,鄭芝龍也就蹦噠不起來了。
實際上他已經收斂很多。
因為北洋水師的主力這時候已經進駐舟山,寧波士紳正心驚膽戰地在定海佈防,招寶山上都已經修建了炮臺……
這時候定海是鎮海。
福建士紳組織的水師,實際上就是鄭芝龍控制的原本李家部分武裝商船,再加上顏思齊等人的,本質上仍舊是一支私掠船隊,目的主要是搞武裝走私。
沒有了楊信的控制,這些傢伙又重新快樂起來。
顏思齊坐鎮倭國鄭芝龍坐鎮福建,一邊一個充當福建士紳走私的運輸商,順便也給浙江和江西士紳銷貨,今年連包稅都沒交,海關稅收被他們截留,說白了他們就是繞開朝廷的海關體系,同時繞開南洋公司越來越強勢的貿易控制權,以走私方式單獨在倭國及琉球兩地,和荷蘭,葡萄牙乃至西班牙人做生意。
但要說他們有別的野心……
也就是還惦記臺灣。
但臺灣在楊李兩家控制下,他們根本沒能力奪取。
別說是他們了,不久前西班牙人還試圖搶楊家在雞籠的基地,結果也一樣登陸失敗。
然後被一隊運輸鳥糞的快船仗著速度在海上不斷襲擊,最後西班牙人丟下三艘被擊沉的武裝商船,灰溜溜地撤回呂宋,而且又被楊家藉著此事敲了葡萄牙商人一筆賠款。雖然這的確與他們無關,但在大明的地圖上葡萄牙就是西班牙的,大明不管他們那些破事,既然腓力是葡萄牙國王,那西班牙人做錯了事情,就得由葡萄牙人掏錢。
可憐澳門的葡萄牙商人,氣得轉頭又聯合南洋公司,把賣給馬尼拉的奢侈品價格提高三成,然後馬尼拉的西班牙商人,又氣得跑去堵著總督要補償。
當然,總督閣下治不了楊家還治不了他們?
吊死一個剩下就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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