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這樣皇帝算什麼?
“諸位閣下,我們沒有皇帝,事實上就是因為西班牙國王試圖用他的暴政統治我們,才逼迫我們不得不進行反抗。
我們反抗了五十年。
至今我們依然在與西班牙國王的軍隊戰鬥中,我們在陸地上戰鬥,我們在海洋上戰鬥,我們的戰場幾乎遍及這個世界,只要西班牙國王還不放棄他的邪惡企圖,我們就永遠不會放下武器,哪怕需要戰鬥一百年。而如今我們認為我們過的很好,五十年前我們只不過是一群不得不在國王的勒索中,不停把黃金和白銀送到他那貪婪的嘴裡的可憐的小商人,現在我們的戰艦遍佈世界。
我們不需要再忍受他的壓榨,我們不需要再畏懼他。
相反他需要畏懼我們。
你們看,我們沒有君主,但我們一樣過得很好,甚至比有君主統治的時候更好。”
宋克自豪地說道。
當然,西班牙軍隊剛剛奪取他們的佈雷達要塞,另外他們其實是靠英國人幫忙,而且還有一堆新教聯軍在支援他們,他們的獨立戰爭,不過是歐洲群毆哈布斯堡家族戰爭的一部分這些就沒必要說了。
就像美國人一般不會說,沒有路易的捨己為人,他們的華盛頓基本上會被吊死這種事情。
錢謙益做了個請的動作。
何剛立刻將宋克帶出了這間大殿。
裡面耆老鄉賢們面面相覷。
“這些蠻夷無君無父,這個自然是不能學的,可是諸位,咱們這是反對陛下嗎?”
水太涼說道。
說話間還帶著一臉矜持捋著自己的鬍子。
耆老鄉賢們立刻就笑了。
“就是,咱們何曾反對過陛下,我等皆大明忠臣,又豈會反對陛下,陛下乃我等之君,我等皆陛下之臣,這君臣大義可是馬虎不得。”
一個老鄉賢說道。
“對,我等從未反對過陛下,只是奸臣矇蔽聖聽,我等不能坐視太祖的江山就這樣被奸臣禍亂,故此欲效法先賢為國除奸,就算如許都那般也是為保住大明,只不過非常之時必行非常之事,但我等之心可昭日月!”
另一個大義凜然地說道。
然後那些忠臣義士們紛紛表明自己的心跡。
大家都是忠臣。
大家都不是反對皇帝,相反這裡所有人對皇帝陛下都是赤膽忠心,正因為是赤膽忠心,所以不能眼看著楊信這些奸臣禍亂天下。就算陛下被奸臣矇蔽聖聽,大家也要堅持正義,就像那些錚臣一樣,絕對不能向著那些奸臣屈服,皇帝陛下總有認清忠奸的時候。
當然,這些也就是說說。
但真要說武力對抗,這個還是得再議。
畢竟大家都是嘴炮慣了,說是一回事做就是另一回事了,宋克描繪的場景的確很誘人,但在這之前許都早已經展示了。
這些場景的確是好,哪個士紳不想這樣呢?
一想起都心癢難耐。
這段時間已經有不少士紳跑到許都那裡去參觀了,回來之後無不恍如美夢醒來般許久不能自拔,甚至還有人寫詩抒發對大同之世的讚美,以至於大同國賣得越來越火。
雖然這本書早就被封禁。
但就像楊信最初設計的,這種東西越封禁流傳越快,如今江浙各地所有書商,全都在狂歡一樣印刷銷售而且越賣越好,以至於各個印刷作坊裡都開始排訂單了。而且據說已經向國外流傳,要知道大明對外出口的重要商品之一就是書籍,這樣熱門書早就已經進入出口名單,去年就已經登陸倭國。
話說士紳們看著這本書,看著那些對許都控制區的描述,如今再知道連蠻夷都這樣做了,那真得已經到了心癢難耐的地步。
可是……
得面對楊信啊!
他那鍘刀一樣的尚方寶劍啊!
氣氛一下子冷卻,很多人的眼前浮現出那柄尚方寶劍。
“諸位,我實在不明白,若是說之前你們害怕他還情有可原,畢竟我們沒有武力與之對抗,可如今我們有數萬精銳,那楊信再強,在京口一樣被幾尊小炮嚇得跑到桅杆上。
而我們有無數大炮。
惠山堡甚至還有十八斤巨炮,一炮下去別說是他身上的鎧甲,就是城牆都能轟塌。
他的確悍勇,可如今早已經不是武將靠著悍勇橫行的時代,幾千支斑鳩銃齊射,什麼猛將都是死,幾十尊大炮齊射,霸王復生也不過是一發炮彈而已,在十八斤巨炮面前神仙與眾生皆平等。
楊信?
一個小小的妖人而已。
我們有一堆可以殺死他的武器。
那麼我們為什麼還怕他?”
徐霞客無語地說道。
這個問題真沒人回答他,可就是害怕啊!
“諸位,晚輩倒是有一策。”
他旁邊一個年輕人說道。
“公端請講!”
錢謙益忙說道。
這是海寧生員周宗彝,他是浙江團練常安軍主要將領。
這支團練主要就是嘉興,湖州,杭州三地士紳在後面支援,其中嘉興士紳為主,而常安軍統制是因為錢士升牽連,被革職在家的錢士晉。
他是原大名知府,錢士升的弟弟,和楊信算是血海深仇,至於部下將領都是年輕一輩,包括他兒子錢旃,復社成員,與張溥算得上生死之交,再就是孫璋,周宗彝等。這些也是原本歷史上嘉興抗清主力,周宗彝和他弟弟周啟琦是真正在巷戰中與清軍格鬥戰死的,必須得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這時候連抵抗楊信的勇氣都沒有的,也很難指望他們面對清軍時候血戰到底。
這就造成了這種尷尬局面。
目前蘇松士紳中少壯派這些武力抵抗最堅決的,基本上都是後來堪稱民族英雄的。
搞得楊都督也很無奈。
畢竟要是面前都是黃澍這種貨色自然怎麼折騰都行,可眼前一幫沈廷揚們,這就讓他總有一種自己是大反派的感覺,不過事實上以他目前扮演的角色,也的確放到戲文裡都是那種董卓之流,甚至現在已經有這樣寫戲曲來罵他的了。
馮夢龍就寫了。
而且還特意排演出來把他演成了丑角,據說極受歡迎,不得不說蘇松士紳總是這麼喜歡自娛自樂。
“諸公,首先,我們絕對不能與造反二字沾邊。”
周宗彝說道。
耆老鄉賢們紛紛點頭。
“那麼我們就不能動目前朝廷在各地的官員,左右他們也沒本事礙我們的事,包括各地衛所的官兵,這個想來很容易,無非也就是花一些銀子而已。
當然,他們要是能出頭幫我們更好。
不過以晚輩估計,他們應該沒有這個膽量,要是他們有這個膽量也不至於讓楊信橫行至今,更何況毛巡撫還是魏閹的親信。那麼只要他們在就行,他們在就不能說我們造反,這一點我們不能跟許都學,他們把地方官員趕走甚至處死,這個是不對的,我們不能這樣做,我們仍舊是朝廷派出官員治理下的地方。
第二,不能進昭義市。
從之前在湖溪堡的交戰可以看出,目前我們仍舊很難攻入民兵區。
那我們就不要進攻了。
就在惠山堡集中兵力阻擊楊信,同時其他各地防守紅巾軍,但要讓虎威軍佯攻民兵區,不要求他們攻入,就是要他們不斷在西邊和紅巾軍零星交戰迫使其不能支援楊信。
第三,派人立刻聯絡在京城的人向陛下請願,就說地方恐慌,不敢讓楊信越過無錫,大不了再花些銀子收買魏閹,收買宮裡其他人,甚至那些閹黨,讓他們勸說陛下下旨讓楊信不得繼續前進。只要陛下的這份聖旨送到前線,那咱們就算已經和楊信打起來也無罪了,若楊信還敢進犯,那就是他抗旨不尊,咱們就是和他血戰到底也是忠臣。”
周宗彝說道。
“但就怕咱們擋不住楊信啊!”
一個見識過楊信手段的老鄉賢很是糾結地說道。
“常勝軍,常捷軍,常安軍,三軍加起來近兩萬人,光大炮就得超過一百尊,這還不算惠山堡的那些大炮甚至還有十八斤巨炮,難道還擋不住楊信的一萬兩千人?”
周宗彝愕然道。
很顯然他還是太不瞭解楊信了。
主要是他家在海寧,楊信幾次到這一帶都沒去他那裡。
耆老鄉賢們的猶豫不決,很明確告訴他是的。
他們真不自信啊!
雖然他們的確已經有了全斑鳩銃的火槍隊,有了無數大炮,甚至還有炮彈重達十八斤,最遠能夠打到七八里遠,在兩裡距離仍舊能夠有一定精度的巨炮,但問題是所有那些自信能戰勝楊信的人,到最後都失敗了。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總是用各種令人崩潰的方式,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這些耆老鄉賢們現在都有恐楊症了,只要想起面對楊信就立刻心跳加劇。
失敗太多,都輸怕了。
“那麼就加上這個!”
何剛從外面走進來,拿著一支嶄新的火槍,不過仍舊是轉輪打火,但是一支長槍……
“這是何物?”
周宗彝愕然道。
“能殺死楊賊的法寶!”
何剛撫摸著槍管一臉自信地說道。
(今天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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