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明顯精神狀態提升到全新境界的反賊們,楊都督正式駕臨丹陽。
而這裡已經全面備戰。
丹陽的忠勇軍第三軍全部完成集結並開始配置重武器,雖然這些預備役都是攜帶各自武器在鄉,但火炮之類是集中在軍部的,而且彈藥也是集中供應。一萬步騎炮三軍全部在丹陽按照原本的編制歸屬到他們各自的將領旗幟下,而軍長就是原本的丹陽縣長,同樣也是原本橫林堡的軍官。
至於理論上代替皇帝來管理這裡的縣監……
他們不管事。
自從上次一個縣監試圖搞事,結果轉眼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之後,這裡的大小太監們就很懂事了。
反正他們也不少撈銀子。
既然這樣何必自找苦吃,他們只需要安安穩穩地收租收稅,地方上愛怎麼樣怎麼樣,就算這戰爭真打起來,他們也無非就是撤離而已。
他們是皇帝的人。
他們全是司禮監的外差。
那些士紳就算能打回來,難道還敢對他們動手?
總之以劉時敏為首的昭義市上下大小太監們,對於忠勇軍的集結備戰全都採取無視態度,各自把駐紮的官衙大門一關,任由外面鬧去,就連楊都督到來,他們也按照劉時敏的吩咐沒有出面。而在這裡楊信給忠勇軍下達了接管丹徒堡的命令,緊接著副軍長就率領兩個旅連夜啟程,第二天早晨他們就已經接替了原本留守丹徒堡的蕩寇軍。
蕩寇軍主力啟程繼續前進。
就在同一天。
蘇州。
“打,必須得打!”
沈廷揚恍如腐國議會的議員般揮舞手臂高喊著。
他周圍一堆士紳正襟危坐。
這裡實際上是玄妙觀三清殿,這次召集計程車紳數量太多,整個松江府和蘇州府,甚至就連嘉興府和湖州府再加上常州府殘留部分,還有部分流亡士紳都得到了邀請,範圍包括各大書院山長,在籍鄉宦,田產百頃以上的家族首領……
百畝以上的都不夠資格了。
這裡得百頃以上的才稱得上是真正豪門。
畢竟這一帶都湧現出董大師這種田產萬頃堪比藩王的。
事實上藩王賜田過萬頃的都很少,比如德王這樣的只有幾千頃,剛剛就國的桂王雖然說是萬頃,但直到現在才擴了不到五千。
衍聖公家祭田才兩千頃。
在這片土地上,沒有百頃良田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世家豪門。
而召集人是水太涼,他現在儼然在籍的東林黨魁首,事實上九千歲也是一直把他當東林黨魁首對待的,這段時間朝中忠臣義士紛紛敗退,當此國事日非萬馬齊喑之時,他毅然扛起了正義的旗幟,振臂一呼召集太湖周圍的忠臣義士們站起來力挽狂瀾,成為這暗無天日的世道里一道璀璨的光輝。
反正現在這就是他的人設。
因為人數太多,這些可以說耆老鄉賢們,也就像腐國議會般,分成兩邊相對而坐,為了方便後面的看清,同樣用高矮不同的椅子,甚至特意墊高,最終形成階梯效果。而中間一塊空處就是沈廷揚所在的發言席,正面是錢謙益為首的一干大佬們,就連剛剛辭職回來的魏大中等人也都在,雖然魏家田產距離百頃還有些差距,但作為鄉宦他也是必須得到邀請的。
原本還邀請了朱國禎。
但朱老頭心灰意冷,以病重為由婉拒了。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這個奸臣,甚至他背後的人,都是蓄謀已久的,他們設計了一個很狡猾的計劃。
他們用故意構陷的抄家,在各地打下一個個釘子,造出一個個民兵區,在我們還沒察覺的時候,把一個絞索套在我們脖子上,然後用這這些民兵區引誘那些佃戶仇恨我們,用佃戶的仇恨悄然勒緊這個絞索。當他們感覺到瓜熟蒂落的時候再由楊賊來推一把,我們的亭臺樓閣轟然倒塌。
他們得到了想要的。
無數糧食和銀子源源不斷流進了內庫。
那是糧食和銀子嗎?
那是我們的血和肉!
他們在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
看看鎮江和武進那些士紳,去年吳採於病故時候,為了能給他買一口棺材吳家到了典當女人首飾的地步,那麼你們想變成下一個嗎?”
沈廷揚慷慨激昂地說道。
他這話有點誇張,吳亮的田產雖然沒了,但後來止園還是還給了他,這個老頭也是倔脾氣,居然還真就回到止園去繼續住著了,而且號稱寧死不食周粟,所有吃穿用度寧可從無錫買也不買當地的。而他的止園又得維護,雖然他兒子吳柔思在福建古田當知縣,但古田那地方就算敞開了撈,吳柔思也撈不出給他爹維護止園的銀子啊!
最後吳亮死後的確靠幾個女眷典當首飾才買了口符合身份的棺材。
但他一死,他家裡人就把那些亂七八糟賣了,現在女人在裡面種菜養花拿到城裡賣,男人靠著舊關係網做生意。
日子也是很好的。
畢竟那園子也是五十畝良田。
當然,對於那些世家豪門來說,吳家的悲劇還是很可怕的,在他們看來吳家完全已經毀了,多麼美麗的園林,居然淪落到了種菜,這完全就是墮落,可憐曾經一門四代十進士的耕讀世家,就這樣被徹底毀了。
“可他終究是帶著尚方寶劍而來,我等若公然與其刀兵相見,那豈不是與皇帝陛下公然為敵?”
一個老鄉賢弱弱地說道。
“皇帝?那麼皇帝是什麼?我想請一個人來向諸位講些東西。”
沈廷揚舉著手中的大同國說道。
緊接著他向外面一招手,然後何剛帶著一個人走進來,看著這個人,那些耆老鄉賢們議論紛紛,因為這是個鬼佬,而且是紅毛人。
“這位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在上海的通商使宋克,我想請他來向諸位講一講他們是如何管理自己國家的,雖然我們視其為蠻夷,但有些地方我們還真不如這些蠻夷。”
沈廷揚說道。
原本歷史上荷蘭人在臺灣的首任長官,現在代表東印度公司,在上海全權負責通商事務的商務代表宋克,立刻上前一步向這些耆老鄉賢們行禮,雖然荷蘭東印度公司這時候橫行海上,但他在這裡還是很恭順。他在上海已經兩年了,他很清楚眼前這裡隨便挑出一個,家產都堪比東印度公司一年的收入,眼前這些傢伙的家產加起來不用全部,估計一半就能買下東印度公司所有的股票。
荷蘭東印度公司這時候總股值也就五百萬盾。
但這裡隨便挑出一個,家產都有可能上百萬盾,甚至就是一個家族趕上整個荷蘭東印度公司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都是真正的有錢人。
他畢恭畢敬地行禮之後,開始仔細介紹荷蘭的制度,省級自治,聯省共和國,議會構成……
他們還沒有議會。
這時候的荷蘭準確說是三級會議,每個省都有自己的三級會議,各省三級會議派出代表組成總會,數量隨便,愛派多少派多少,反正投票權只有一張,而總會以投票決定戰爭與和平,締結條約,海軍與陸軍,宗教與稅收。公共事務費用由各省分攤,但是,荷蘭省承擔百分之五十八,所以別的省不聽荷蘭省的,只要荷蘭省減少承擔的費用就能讓共和國垮臺,最終事實上就是荷蘭省管理國家,荷蘭三級會議議長也是大議長。
所以被習慣性稱為荷蘭。
各省三級會議推選各省執政。
不過目前都是奧倫治家族的,剛剛死了的莫里斯親王擁有七個省裡面六個的執政官身份,但現在是他弟弟,他弟弟丟了弗里斯蘭省的。
執政官任命地方官。
同樣是各個地方最有實力的家族擔任。
但因為這時候是戰爭期間,執政官絕大多數時候都在戰場,所以真正管理國家事務的是大議長,說白了執政官就是三級會議僱傭的僱傭軍頭子,具體事務大議長管著。
所以荷蘭和西班牙結束戰爭後,荷蘭人民立刻想方設法跟奧倫治家族勾心鬥角,最終在威廉二世死後,趁著後者只有個遺腹子,迅速把奧倫治家族踢到一邊去,然後被路易十四狂毆時候趕緊又請回來,頗有美國人戰爭結束解散軍隊,戰爭開始著急忙慌拼湊打手的風格。
而荷蘭軍隊則永遠站在奧倫治家族一邊。
因為議會在給錢方面,永遠沒有奧倫治家族那麼慷慨。
但是,對於此刻坐在這裡的大明耆老鄉賢們來說,這無疑是真的很美好啊!
而且大明比他們那裡更簡單,畢竟大明沒有教士和貴族階層,但好在大明有各處書院,這樣各處書院的山長類似教士,而那些大的世家豪門類似於歐洲的貴族,他們比歐洲的貴族富有多了。這樣各縣士紳組成自己的議會,派出代表共同組成總會,各縣議會自己任命知縣,知縣從各處鄉村掌握控制權的世家大族裡面任命官員,可以說世家大族從此穩如泰山。
但是,這樣的話皇帝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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