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最終還是選擇了理智。
他撤軍了。
而且他還必須上一份請罪的奏摺,為自己擅自越界並攻擊喀啦慎部的行為向大明皇帝請罪,然後大明皇帝陛下仁慈的赦免了他,並且在得知察哈爾部正鬧饑荒後賞賜兩萬兩銀子賑災……
當然,貿易是另外一回事。
作為大明的順化王,他本來就是可以自由到各口貿易的。
只不過他向獨石口和張家口貿易,必須得走喀啦慎部的地盤,向東到開原的貿易,必須得走內喀爾喀的地盤,這兩家都不是那種不會搶他物資的,實際上也不能說是拉西乞卜故意坑他,草原上本來就是盜匪橫行,尤其是熱河山區,常年活動著數萬亂七八糟的土匪。
逃亡的蒙古牧民,漢人軍戶,明軍裡面的逃兵,內地逃犯,亂七八糟都活動在長城外的崇山峻嶺。
本來就是互相搶。
拉西乞卜就是個盟主而已。
他就算想管也沒那本事,所以蒙古部落到關口互市,通常都是集結起來以類似軍隊的形式,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也會兼職馬匪,所以大明皇帝陛下又單獨給他們進行了一項改革。就是命令開原兵備道陳於階負責,將原本只到老米灣的遼河航運,繼續向上遊進入西遼河,然後在西遼河上儘可能靠近察哈爾部的地方築城以便於順化王互市。
也就是鄭家屯。
這樣就將明軍駐屯區正式越過邊牆深入到了牧區。
當然,這對林丹汗來說,其實並沒有多大意思,他是缺地方貿易嗎?他明明是缺用來買糧食的銀子。
他又不是炒花,炒花那幫有金臺吉的支援,有楊信的貸款,當然不會缺銀子買糧食,可他只能用牲畜交換,而草原上饑荒的根本原因就是牲畜越來越少。現在他都已經沒法維持一戶至少一匹馬了,甚至不少牧民都沒有馬只能騎著牛,這次幸虧在喀啦慎搶了一波。現在別說楊信把航運進到鄭家屯,就是再向前直接進到開魯,他買不起終究還是沒什麼用。
當然,這就不關大明皇帝的事了。
大明皇帝裁決了察哈爾部和喀啦慎部的衝突,為喀啦慎部主持公道,奪回原本屬於他們的土地,而且用賞銀賑濟察哈爾部災民,並且命令河間侯負責在原開平衛城修建一座寺廟,以便為草原臣民祈福。至於僧人就派人去烏斯藏找攝政索南群培專門邀請一位大德高僧,同時也算是重新確立關係,實際上萬歷年間烏斯藏還有來朝貢的。
正好現在理藩院建立起來了。
就由目前在炒花那裡日子過得很幸福的高僧,派人隨朝廷的使者一同,其實那位高僧也是從烏斯藏來的,而且還是奉索南群培的命令。
這些年他們那裡也很亂。
他們那裡也不是一家,黃紅花白也在互鬥,軍事實力最強的藏巴汗就不是他們一家,直到信他們的固始汗擊敗藏巴汗,才真正確立他們的老大地位,這樣大明皇帝的示好,無疑就是他們很歡迎了的。至於重新確立關係,這個不值一提,他們很清楚,大明不可能派兵去他們那裡,而且他們本來就在藏巴汗陰影下,迫切需要一個外部支援。
而土默特等部,炒花等部也是信他們的。
這樣大明皇帝敬重他們,土默特等部信奉他們,他們在面對藏巴汗時候立刻就底氣足了。
總之烏斯藏那邊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而此時南邊錦衣衛依舊在抄家中,楊寰率領的抄家團在抄沒李應升家之後緊接著依次抄沒文震孟,陳仁錫,吳昌時等家,在抄家過程中沒有遇到抵抗,不過也沒有進行民兵化……
但也不說不進行。
目前就是原本各家的佃戶繼續耕種。
無論是否進行民兵化,都到秋收以後再說,這期間暫時按照民兵對待,也就是今年不用交各種稅,但按照民兵的地租標準交租,同樣也是實物地租,這樣實際上就不可能種棉花了,民兵的地租不收棉花。
為了便於對他們進行管理,由昭義市派出太監連同蘇州織造府共同管理這些田產。
實際上仍然是準民兵化。
但因為有一年的緩期,所以士紳們雖然有些忍不下去,終究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暴脾氣。
主要是皇帝明顯已經看到他們的憤怒。
已經在猶豫。
而他們也的確開始向九千歲示好,包括浙江巡撫在杭州迅速給幾千歲建起了第一座生祠,顧秉謙也在不斷遊說九千歲,這一次朝中閹黨,新舊東林黨,更是罕見地一致上奏反對這幾家民兵化。他們的理由很簡單,民兵化過程中造成很多冤假錯案,使得地方士紳不安,刁民多以此欺凌縉紳,比如民兵就經常武裝搶水源之類。
總之就是明確告訴天啟,這件事不能再繼續了。
已經士紳不安了。
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而這期間河間侯保持沉默,畢竟他不沉默也沒用,朝中又沒人幫他,他作為一個孤家寡人,這種時候還說什麼,他一開口整個朝廷都圍攻,既然這樣索性閉上嘴吧。倒是因為害怕刺激他,他上奏的京城警察制改革,在朝廷得到了順利地透過,畢竟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完全不值一提,楊信能對民兵化這件事保持沉默已經可以了,如果連警察制改革也阻攔,很容易讓他發飆的。
所以警察製得到透過。
廢除原本的五城兵馬司,在京城設立警察總局,原本文官想把這個職位變成文職的,但九千歲要以內官掌管,正在捋他毛的文臣最終還是忍了,警察局類比內官各局設立掌印太監一員。五城設立五個分局,各設管理太監一員,各坊分別設立派出所,以內侍為所長,至於下屬人員就是僱傭了,實際上就是原本五城兵馬司的那些。
增加的只是巡捕。
這個由原本巡捕營那些改編。
最終就是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在城內人員合併,原本分別負責白天和夜晚的,變成無論晝夜都是警察局的。
這樣就不會互相推卸責任了。
而總局設立騎警隊和防暴隊,從親軍衛軍戶中僱傭,仿照援朝軍訓練,前者五百人後者兩千人,這樣實際上就相當於內官掌控京城,九千歲手中的實力大幅增強,至少在京城已經可以肆意橫行了。但文官們還是保持沉默,畢竟這種時候他們得依靠九千歲,只有九千歲能拉住楊信,而且出了弒君案,皇帝陛下肯定要加強對京城的控制。
至於以後……
以後再說以後吧,實際上現在很多忠臣義士都萎靡不振了。
畢竟他們對未來也很茫然,至少目前看,他們真得沒有戰勝閹黨希望,甚至這些天不少實在心灰意冷地都選擇了辭職。
比如魏大中就辭職了。
而黃尊素和方逢年雖然沒有捲入謀逆,但也同樣被革職,黃尊素還直接被削籍也就是永遠不能再做官了,至少目前來看,大明持續這些年的閹黨與清流惡鬥似乎閹黨已經可以宣佈勝利了。就連首輔葉向高也提出辭職,只不過九千歲還假惺惺挽留中,但他滾蛋也是時間問題,而他滾蛋後朱國禎這個一直並肩戰鬥的肯定也辭職走人。
孫承宗這個首輔已經不遠了。
另外作為對南方人的示好,九千歲已經準備讓徐光啟入閣,另外還引入他的親信黃立極,以此維持內閣的五人,這個也是北直隸人,這樣新的內閣就是三個北方人兩個南方人,其中還有一個南方人是正牌閹黨。
但無論怎樣,大明朝廷的主導權,已經完全落入北方人手中。
而在這些紛紛擾擾中,河間侯繼續沉默中,在上了警察制奏摺和改革方案後他就不再管了,而是迅速和天啟一起,把皇城的照明和監聽兩大體系完成,另外就是繼續訓練他的援朝軍。這支軍隊已經初具戰鬥力,實際上就是上戰場也已經足夠了,尤其是那些騎兵,已經有了真正精銳騎兵的樣子,甚至皇帝陛下都在楊信保護下親自去檢閱過。
而且在朝鮮王的再次請求下,皇帝陛下已經決定五月正式出兵。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很顯然楊都督終於認輸了,他終究沒辦法一人敵天下。
在皇帝不支援,九千歲不支援,滿朝文武全都反對,地方士紳口誅筆伐,彷彿整個大明都在阻擋他的情況下,他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在這場一人敵天下的戰鬥中,他只能選擇認輸。
他不認輸又能怎樣?
強行民兵化?
除非他自己跑去江南,否則根本沒法做,但皇帝不會允許他私自南下,更不會允許他帶著軍隊南下,而南方的楊寰沒有這個能力,楊寰敢這麼做,蘇州士紳就能讓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無非就是盜匪襲擊而已,把人殺光,發生了什麼還不是地方官隨便說。
總之在上下齊心協力中,大明的袞袞諸公們,最終還是心情愉快地享受到了他們第一次勝利的喜悅。
然而……
有一種人叫豬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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