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侯,快看!”
楊信一到科學院,就被天啟拉到了一個桌案前。
宋應星正在那裡擺弄著一個卡尺,而且是完全按照現代卡尺的標準用黃銅製造,精度肯定不是一個級別,不過就他們目前工作來講完全是夠用了。
實際上單純的卡尺一直都有,從王莽時代發明以來並未失傳.
清末吳大澂記載,他曾經見過五件流傳下來的王莽卡尺並做了拓本,不過他的著作中只有文字,拓本沒保留下來,但他對卡尺的文字描述,正好和現代出土的那個對應起來,他看到的肯定不是從王莽時代傳到清末的,肯定是後人一直在製造使用。
“有這個東西,以後再做什麼就好辦多了。”
楊信拿過卡尺說道。
“其他的呢?”
他緊接著說道。
宋應星默然無語地打開面前一個木頭盒子……
三角板,直尺,半圓規,而且還是用水晶雕刻的,圓規,最重要的是還有繪圖筆,真正的鉛筆,用人工雕刻出來的石墨棒,夾在兩個木片中在粘合起來。
手感還是不錯的。
楊信拿起鉛筆感受一下,不得不說皇帝科學家就是好,只要想要的完全不需要考慮成本,畢竟天啟有一個世界上最富裕的帝國支撐。
這一點是那些發明家根本無法企及的。
可憐瓦特為了他的蒸汽機,光贊助商就熬死好幾個,而且還得靠額外發明瞭一樣東西賺了錢才維持下去,但這種事情在天啟這裡,明顯是不會出現的,他想要什麼都是最好的。無論這根鉛筆還是水晶的半圓規,全都是堪稱奢侈品級別,其他那些同樣也都不是隨隨便便找塊木頭板子,而圓規明顯是首飾工匠精心製作,甚至上面還雕了一條很小但活靈活現的龍。
“拿紙來!”
楊信拿著三角板說道。
旁邊小太監趕緊鋪上同樣也是特製繪圖紙,據說是由宣城小嶺曹家最好的造紙工匠製造。
“這是三檢視。”
楊信一邊畫一邊說道。
他畫的是一個閘閥的零部件,造蒸汽機當然必須有閥門,事實上把蒸汽機各種配套零件全造出來,本身就是一個大工程,所以楊信才自信能讓天啟五年心無旁騖,隨隨便便一個零件都不是一下子能完成的,光這一個閥門就能讓天啟忙很多天,這個不可能一次成功。
“這個比咱們畫的那些明瞭,不過仍舊需要更細緻的吧?”
宋應星說道。
儘管他看到楊信就想起這個混蛋的那些累累罪行,尤其是當年欺騙自己感情的惡行,但在這種時候還是不自覺地擺出學生姿態,誰叫自己知識水平和人家差太多呢。
“這叫剖面圖,接下來還有立體圖。”
楊信說道。
就是一個簡單的小零件而已,緊接著他就畫出了所有圖形,然後在一片驚歎的目光中把鉛筆一放。
“這叫標準化。”
他說道。
說話間他掏出一張摺好的紙隨手遞給了天啟,皇帝陛下愣了一下,拿著紙立刻後退一步,開啟掃了一眼,臉色瞬間就變了,緊接著轉頭狠狠瞪了客氏一眼。
後者一臉無辜表情。
天啟直接走到她面前,毫不客氣地把那張紙摔在她身上……
“送奉聖夫人回家!”
他用明顯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說道。
客氏愣了一下,看著那紙上內容起身想說什麼,但天啟狠狠瞪了她一眼,他倆也算心有靈犀了,畢竟在一起二十年了,客氏拿著那紙什麼也沒說,默默站起身走了,臨走前還用仇恨的目光看了看楊信。
而天啟則轉身走回到楊信那邊,後者依然趴在桌子上畫圖,天啟也沒說話,看著他迅速再畫出一個零件,就這樣整整整過了半個時辰,楊信一刻不停地完成了一個閘閥的所有零部件圖,宋應星迅速把這些圖收集起來。
旁邊就有專門的鑄造工匠,而且是精通失蠟法鑄造,原本是專門給宮裡鑄造各種銅器的,這個對他們來說完全小意思,畢竟這個更簡單,至少和那些各種工藝品相比,這個真簡單得多。
宋應星和這些工匠離開。
天啟揮了揮手示意周圍剩下的人都走,這些人趕緊離開,最後就留下他們倆。
“讓兄見笑了。”
皇帝陛下帶著一絲苦笑說道。
“陛下,女人之間很難理喻,臣家裡有時候也令人頭疼。
皇后的確去找過臣,還是被陳仁錫二人那份奏摺嚇的,女人在這種事情上都容易胡思亂想,畢竟她們在宮裡無所事事。
奉聖夫人也是自己胡思亂想所致,只要陛下在,誰也不可能敢動她,她的年齡終究還是得走在陛下前面的,說到底兩人本來就不存在什麼事情,倒是陳仁錫二人的奏摺反而是在挑起事端,原本就是沒事反而被他們挑出事來。
臣倒是不怕別的,就怕還會有人繼續挑撥奉聖夫人和皇后。
至於這份揭帖,陛下根本無需在意。
而且也不是奉聖夫人所為。
奉聖夫人沒有這樣能力。
皇后是昨天去找臣的,到目前加起來還沒十二個時辰,要想在這麼短時間完成這些,必須是猜到皇后去找我,再提前準備好一起。
皇后一去立刻動手。
只有這樣才能在這麼短時間迅速完成大量揭帖印刷,並且安排人手去散發,就這種行動能力,陛下,不是臣瞧不起奉聖夫人,她和她的那些人真沒有這本事。
臣懷疑有人在專門佈局,奉聖夫人只是他們這個佈局中的一環而已。
在陳仁錫上奏之前,他和文震孟等翰林院一批人曾經湊在一起聚會過,之後御史黃尊素帶了一批覆社的人過去,其中包括復社的主導者吳昌時,南京兵部尚書許弘綱的侄孫許都,而他們是目前江浙年輕一輩對臣和臣大爺仇恨最深的,臣懷疑是這些人在佈局利用奉聖夫人來對付臣。”
楊信說道。
“紅巾軍之事,終究還是做得有些過火了。”
天啟說道。
他和九千歲實際上之前就後悔了。
這件事明顯過於刺激,但好在楊信終究還是鎮壓住,既然這樣他們當然也不會在勝利的情況下退縮,但現在看來,那些士紳並不準備就此善罷甘休。
“陛下,既然已經做了,那就無需管這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終究是陛下的,更何況這些人也的確該好好治一治了,武進等四個半縣統計出的田地比朝廷戶籍上的,多出了超過三成,也就是說僅僅這四個半縣,哪怕再扣除一些官府及衛所的田產,過去仍舊隱瞞一百多萬畝,這是世世代代隱瞞的。
多少賦稅啊!
這算是對他們的懲罰了。”
楊信說道。
“的確,已經做了,沒必要為此後悔,江山終究還是朕的。”
天啟說道。
他終究還是一個皇帝。
在他看來天下就是自己的,紅巾軍一事就算錯了,作為皇帝他也不需要後悔,更不需要承認錯誤,再說他也不是沒給補償,不但給了那些士紳四川等地的墾荒權,而且對那些官宦世家的數十名年輕士子,統統蔭其入國子監。
這就已經對得起他們了。
相反他們還不依不饒,這就太不給他這個皇帝面子了。
“保太后一事純屬胡鬧,朕當初是神廟下旨由皇太妃撫育,這是盡人皆知的,若以此封奉聖夫人保太后,置皇太妃於何地?朕何顏對神廟?此事原本就是胡鬧,陳仁錫二人明知如此卻仍然上這份奏摺,已然是對神廟不敬,兩人都直接革職。
皇后那邊朕會去勸慰的。
奉聖夫人也只是一時糊塗,回頭朕讓她給兄賠罪。”
他緊接著說道。
“這個倒不用,臣與奉聖夫人也是多年舊識,一點小誤會,揭過也就算了。”
楊信忙說道。
就在這時候,小草一臉著急的出現在遠處,不停地向這邊使眼色,她在宮裡屬於那種出入自由的,既是楊府的頭號大丫鬟,而且還是九千歲的奴婢,她的奴籍可在九千歲家。不但有出入皇宮的腰牌,甚至後宮都能隨意進出,實際上她還深受鄭太皇太妃寵愛,後者為了確保鄭家富貴,肯定要全力和楊信及九千歲保持感情。
小草就是一個紐帶。
“小草來了!”
天啟說道。
他和小草也很熟悉。
後者一看只好上前行禮,然後繼續用目光示意楊信。
“有什麼事?”
天啟說道。
“萬歲爺,咱們的醫院被人砸了。”
她索性直接明說。
“何人如此大膽?”
天啟怒道。
他對這座醫院可是很關心,甚至一些事情還是他提供幫助的,比如顯微鏡他就送了一臺,之前皇長女發燒差點沒撐過去,也是這間醫院用各種手段降溫,包括用藥,最終給硬生生救回來。
誰都知道這座醫院的特殊性,京城無論什麼樣的達官顯貴,都沒有敢找這座醫院麻煩的。
敢砸這座醫院?
那絕對可以說吃了熊心豹子膽。
“是……”
小草看了看皇帝,然後看了看楊信。
“是奉聖夫人的兒子,說是要找什麼皇后的證據。”
她弱弱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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