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怎麼樣,我贏了!”
楊都督笑著對許顯純說道。
今天一早翰林院庶吉士陳仁錫,都察院御史李應升分別上奏,以奉聖夫人撫育皇帝之功,請效法北魏保太后例封奉聖夫人為保太后。
這份奏摺一上,整個京城譁然。
保太后?
這也實在是太誇張了。
“這文臣獻媚起來比咱們更狠啊,咱們最多也就是喊她一聲老祖奶奶,他們直接就保太后了,太皇太妃,皇太妃,李太妃全都在,算起來皇太妃才是真正撫育陛下的,她都僅僅是一個皇太妃,這邊就敢直接保太后?”
許顯純一副三觀受到嚴重衝擊的表情說道。
“這個女人終究年紀越來越大了,她得為以後考慮了,皇后也罷,其他幾個妃子也罷,終究都是年輕人,哪天她被冷落了,你以為皇后不會報仇?這時候她最聰明的選擇的確就是保太后,先把自己的名分定下來,以後誰也沒法動她,畢竟這樣算起來皇后也是她的晚輩,而沒有這個名分,她終究不過是宮中一個與宮女無異的婦人。”
楊信說道。
他倒不用在許顯純面前避諱什麼。
這時候小草突然跑進來……
“皇后,皇后帶著太子到醫院了。”
她氣喘吁吁地說道。
“這個女人反應也很快啊!”
楊都督說道。
的確,張嫣的反應極其迅速,在得知這個訊息後,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帶著太子以檢查身體為由,匆忙趕到了楊家的醫院。
她其實經常到醫院。
這是天啟允許的,甚至皇帝陛下還鼓勵她帶著太子到醫院,而且醫院也專門為她單獨建了一處病房,完全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就連護士都是專門的,全是從楊家那些莊戶裡面挑選的年輕姑娘,車也是專門配備的。這時候不僅僅是皇后和太子,就連天啟的兩個女兒有病也到這裡,包括皇帝陛下自己,至於太醫院則負責其他人,其他人不需要擔心什麼。
半小時後醫院的一個房間內。
“娘娘,您這是何意?”
楊信愕然地看著躬身行禮的皇后殿下。
“河間侯,此處沒有外人,你我就坦誠相見了,那惡婦想做什麼想來河間侯也清楚,嫣終不能一輩子受其欺壓,如今她就儼然後宮之主般,唯獨缺了一個名分而已,若她做保太后,那這名分也就有了,那時候在宮裡更加變本加厲,恐怕用不了幾年我就得被她害死。
嫣懇求河間侯能幫我。
家父的確與東林那些人交往甚密。
但他們也無非利用我對付河間侯,如今見利用我沒什麼用,立刻將我拋棄轉而去與那惡婦合夥,既然如此我張家也與東林黨一刀兩斷,家父那裡還有些都督喜歡的東西,回頭就送到都督手中。
不過也沒有太多有用的,都督的雷霆手段把那些魑魅魍魎掃蕩得太快。
但裡面還有一樣是都督尚不知曉的,陳仁錫等人培養了一個美女,原本想讓我獻給陛下,以對付那惡婦,但被我拒絕,他們又想讓我做主,趁著給信王選妃送到信王那裡。
我懷疑他們想利用信王對付您。”
張嫣說道。
她倒也的確是坦誠布公了。
“這個女人是不是姓周?”
楊信笑著說道。
“呃,這也沒瞞過河間侯?”
張嫣愕然道。
這就可以對上了。
實際上楊信並沒有特別在意陳仁錫的皇后養成計劃,畢竟這時候還太早,但他還真沒想到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這就開始惦記往宮裡送了。不過張嫣也不是傻子,前門拒虎後門迎狼這種事情她是不幹的,就算周luoli進宮真得到天啟的寵愛,最後她還是沒什麼好處,話說當年媚娘姐姐不就是這麼上位的嗎?
張嫣想做下一個王皇后嗎?
他們太小看這個還沒滿二十歲的小少婦的頭腦了。
但轉而想送到信王那邊,這就意味著東林群賢終於開始考慮讓皇帝落水了。
畢竟目前的崇禎簡直就是聖主明君的模板,不好奢侈,從來不喜歡搞那些奢靡的東西,而這在藩王中幾乎可以說鶴立雞群一樣,喜歡讀聖賢書,對於儒家典籍的學習完全可以達到正牌士子級別。禮賢下士,從來不沾那些奇技淫巧的亂七八糟東西,雖然才十三準確說已經快滿十四了,但少年老成,做事已經稱得上穩重。
和他哥哥相比簡直就是判若雲泥。
絕對可以說和他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可惜不是皇帝。
這樣東林群賢就難免動別的心思了,而張嫣如今反而主動親近楊家,估計也是猜到了這一點,原本歷史上張嫣的兒子沒保住,自然別無選擇,只能與他們一夥推崇禎上位,可如今張嫣有兒子,而且兒子已經被封太子,這種情況下當然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而楊信肯定會和她站在一起。
但現在……
“娘娘,此事您也別急,這件事還用不著咱們出頭。”
楊信說道。
“河間侯,這是東林黨提出的,其他人不會反對,那些本來就巴結那惡婦的大臣肯定會支援,最後就是整個朝廷都支援。”
張嫣說道。
她很明顯是真急了。
客氏要是當上這個保太后,估計她兒子不登基她是別想翻身,而就衝著這段時間客氏處心積慮弄死她兒子的幹勁,連她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的兒子能夠活到登基的那一天,更何況客氏當上保太后,那就是名正言順的後宮老大,想要弄死她兒子就更容易了。
話說客氏弄死多名懷孕宮女這種事情,她也不是一點風聲沒有聽到的,更何況這個皇宮裡小孩夭折的機率本來就高,去年皇長女就差一點夭折了,也是靠著楊家的醫院救過來的。
“娘娘,你要相信,沙子裡終究還是有幾顆真金的,而且東林黨也不是一家的。”
楊信說道。
“但願如此。”
張嫣明顯不滿地說道。
“娘娘,你就相信我吧,至少目前還輪不到咱們出頭。”
楊信說道。
的確,這時候還輪不到他們出頭。
東林群賢雖然也就那樣,但必須得承認,裡面還是有幾個道德楷模,比如說黃道周這樣,明顯可以稱得上有道德潔癖的。
肯定會有人跳出來反對,再說這也的確有點毀三觀,就連那些中立派官員也未必肯坐視,更何況東林黨內部本來就內鬥激烈,這件事是陳仁錫提出的,而李應升則是江陰人,而且也是江陰團練的核心,他家是顧山的,和徐霞客的情況類似。說白了這件事就是直面紅巾軍的這些文官被逼急了,畢竟他們可以說首當其衝,陳仁錫是蘇州人,不把紅巾軍解決,他們家早晚被打土豪分田地,而解決紅巾軍首先得解決楊信。
他們迫切需要拉住客氏。
這種情況下臉面什麼的只能放到一邊了,畢竟臉面沒有家裡的田產重要,話說這些人誰家還沒個幾萬畝良田,要是被分了以後還怎麼琴棋書畫?還怎麼風花雪月?話說最近幾個淪陷區的京官,都已經窮得不四處借錢了,原本的教坊司常客們也基本上去不起了,甚至還有人在典當度日,搞得恍如咱大清那些放不了缺的捐班一樣。
陳仁錫這些可不想落到這種下場。
可別人和他們不一樣,絕大多數東林系的官員,並沒有被逼到必須拋開臉面的程度,他們憎恨紅巾軍,但紅巾軍終究離他們太遠,並沒有給他們造成事實上的壓力啊。
他們還得要臉啊。
這種事情終究太丟人了。
他們不能跟著陳仁錫這些人一起,讓東林黨這個原本充滿正義的名字變成一個惡臭的腐肉。
他們這樣和閹黨有什麼區別?
甚至閹黨都沒像他們這樣不要臉,陳仁錫幾個為了家裡的土地財產可以把廉恥二字拋開,但其他那些遠離紅巾軍,沒有這種迫切壓力的東林黨還不想被他們拉下糞坑。
他們會最先跳出來,甚至與陳仁錫等人徹底劃清界限的。
既然如此張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緊接著皇后殿下就出去,然後帶著做完檢查,實際上就是來洗了個澡的太子殿下登上專用馬車,這裡的洗澡是用溫度計控制水溫的,楊信都造罐頭了,自然不能沒有溫度計。而皇后和太子的這輛馬車是鐵皮製成有外接的爐子和水迴圈的,而且是封閉的,但外面專門有人跟隨用皮囊透過多層紗布的過濾系統向裡面鼓風,裡面同樣有宮女負責不斷向外鼓風。
不就是沒有機械嗎?
但有人力啊。
這樣就有了完善的空氣流通系統,而且還是透過多層紗布過濾的。
這輛特殊的馬車,在大隊錦衣衛保護下,迅速駛出了醫院,然後向著並不遠的皇宮駛去。
而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一扇視窗,吳昌時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
“立刻準備揭帖,就說楊信與皇后私通,今晚就至少做出一千份,在京城周圍散發,去通知陳明卿,讓他去找侯國興,告訴他,楊信已經答應幫皇后。”
他恍如一個指揮若定的將軍般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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