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闖禍了。
雖然這不是楊夫人的過錯,但她的確闖了個大禍。
楊家在京城開的醫院已經建成,不過目前來說最主要的醫療服務也就是給女人接生。
這些年楊信的那些莊子同樣有大量小孩出生,他之前集中對那些穩婆進行了專門的培訓,尤其是消毒之類相當完善,雖然不可能達到現代水平,但成功率直線上升,畢竟對於古代接生來說最關鍵缺陷就是消毒,只要消毒做好了那絕對是成功率直線上升……
楊家的醫院目前主業就是這個。
再就是外傷救治,甚至仿照救護車專門搞了幾輛四輪馬車接病人。
然後就是這一點出事了,一個人跑到醫院說他家裡女人快生了,於是醫院派了輛馬車跟著,去一處普通民宅把一個大肚子女人拉到醫院,她從馬車裡一扶出來,正好在醫院當監督的小草傻眼了。
張嫣。
然後皇后就賴在那裡不走了。
雖然她離產期還得一個月,但她就賴在醫院不肯走了。
誰敢碰她就擺出一副要出事的架勢,宮裡客氏氣急敗壞地帶著宮女太監試圖過去搶人,結果太監們還沒碰到皇后,皇后就彷彿要流產般,而帶著家奴趕到的張國紀則擺出要拼命的架勢,客氏也不敢公然動手,畢竟周圍全都是張家和楊家的人。怒火中燒的她跑去叫九千歲,可就在這時候不知道科學院哪個把事情捅給了天啟,天啟覺得這種小事不值一提,他更相信楊家的醫院而不是太醫院和宮裡那些死亡率極高的穩婆。
再說張嫣這時候也不可能趁機跟誰勾搭。
既然這樣就讓她住著吧。
然後當方汀蘭急匆匆趕到京城時候,皇后殿下已經住在這醫院的病房,並且被張國紀親自帶人保護著。
楊夫人腦袋瞬間就大了。
她趕緊給楊信寫了這封信,同時調動盪寇軍保護醫院。
“不明白。”
汪晚晴和隴孝祖同時搖頭。
“皇后不能在我家的醫院出事,包括她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事就是我們楊家倒黴,所以我們楊家必須保證她順利生下這個孩子。”
楊信說道。
“那就讓她順利生下呀?”
汪晚晴說道。
“但她順利生下這個孩子,我就激怒了另一個人,而且這個人是和我原本就是一夥,這些年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還交情不錯的,而這個人在皇帝身邊比九千歲說話還管用。”
楊信說道。
“奉聖夫人?”
汪晚晴疑惑地說道。
“你還不算太蠢。”
楊信說道。
“搞不懂,奉聖夫人不是皇帝奶媽嗎?”
隴孝祖茫然地說道。
“那你怎麼辦?”
汪晚晴說道。
她很顯然明白了一些,奶媽和少爺在大戶人家這都是慣例。
“還能怎麼辦?我現在就算回到京城,估計皇后也快生了,再說我還有一堆正事要處理,哪有空管這些破事,生了就生了吧,我還不至於怕一個老女人,她也就是日暮途遠而已,一個都快四十的老女人,她再折騰還能折騰幾年,完全就是恃寵而驕,沒有點自知之明。”
楊信說道。
的確,他還不至於怕個客氏。
這個女人現在的確還能拴住天啟,但那是因為她才三十來歲,依舊還算得上美豔,天啟又是和她從小的感情。
但她終究沒法和一批批湧入的年輕女人比。
天啟又不是成化。
事實上小皇帝這些年也很風流快活。
總之客氏就是沒有自知之明,她這樣折騰下去就算天啟不死,終究也會因為對她失去興趣而踢開,以天啟的頭腦也不是這個女人能左右,小皇帝只是對科學以外的事情不感興趣而已,但並不是他腦子不清醒,實際上他腦子很清醒,腦子不清醒的人玩不了科學。
至於張嫣很明顯就是被逼急了,原本歷史上她這個孩子就是這段時間被客氏幹掉的,最後生下一個死胎,而她很明顯已經感覺到極其危險,才跟她爹串通溜出皇宮,然後賴到楊家的醫院裡。
原本歷史上她是沒地方去。
哪怕她逃到孃家也不行,因為她沒有足夠的理由。
但現在楊家的醫院就是足夠理由,她知道天啟肯定更信賴這家醫院,實際上天啟自己就去過,而且聽那些穩婆醫生講消毒原理,還拿顯微鏡看,在他看來這些人比太醫院那些人更靠譜。
只不過有客氏看著,她很難透過正常方式到醫院。
更重要是方汀蘭未必敢收她。
最終這個女人心一橫,乾脆挺著大肚子想辦法出皇宮,然後騙著醫院自己去把她接過去,剩下就是賴在那裡不走了。
反正誰也不敢碰她。
在宮裡她惹不起客氏,但在宮外她是皇后。
事已至此,楊信也只能接著這位皇后了,客氏報復就報復吧,她還不至於造成真正威脅,九千歲那裡倒是有些不好看,但他也不可能因此做什麼,這個孩子無非對他未來有影響。但說到底他也奔著六十了,等到這個孩子成長起來,他都已經七十開外了,那時候他不可能還想著權勢,他一個太監又不可能考慮後代,有楊信在他至少不會被人弄死。
總之事情就這樣了。
給天啟保住這個孩子,也算是楊信對得起他了。
楊信的船隊繼續向前,很快到達九江鈔關,汪晚晴戰戰兢兢地催促著,不過好在透過的速度足夠快,就在她用望遠鏡隱約看到她家的大隊人馬時候,這艘船通過了鈔關,伴著她的歡呼聲順流直下,緊接著到達湖口。在這裡楊信遇上了此前接到命令過來等待的楊寰,他去年完成廣州的包稅後,就直接率領巡洋艦隊北上駐紮南京候命。
主要是運輸糧食。
今年無論荷蘭人還是葡萄牙人,包括之前組建的南洋公司和廣州本地的海商都在往回運輸糧食。
沿海各關都被強制性實行糧食減免舶稅政策。
而南京和天津兩處的錦衣衛都接受檢舉,所有海關誰不執行這項政策,那麼商人們都可以來檢舉。
而這些糧食由楊信收購。
同樣也是強制性的,總之這一年從南洋運來了超過五十萬石稻穀,這些稻穀除了二十萬石給廣州本地市場外,其餘三十萬全部運往北方,另外李旦在嘉義一帶的種田也開始,今年雖然剛剛開始,但也向天津運輸了兩萬多石,不過其中部分是在倭國收購的。
而今年天津墾荒區依然豐收,加上這些南方運過去的,楊信這一年為北方和遼東額外投入了一百萬石稻穀,這些稻穀再加上陳於階在開原的屯田,還有遼陽,廣寧一帶分了地以後產量的增加,使得遼東的米價終於降到了三兩。
雖然仍舊很高。
但比起過去始終維持在四五兩已經很低了。
不過京城的米價仍舊沒有顯著降低,甚至還有點略微上漲,一度再次突破一兩,楊信這點投入量抵消不了氣候變化導致的普遍減產,尤其是臨近的河間府發洪水,完全抵消了天津產糧區的豐收,畢竟糧食產量增加百分之二十就是奇蹟,但洪水一過就是絕產。
實際上楊信現在越來越力不從心。
無論他多麼努力,在越來越頻繁的災害面前都是徒勞,就像往正在決口的堤壩扔一塊小石頭。
一下子就衝跑了。
但面對這現實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繼續這樣掙扎,然後眼看著恍如末世的災難一步步降臨。
“倒是臺灣那邊的確是好地方,侄兒跟著李家的船去過一次,完全可以說如同魚米之鄉般,唯一的問題是需要開荒,但只要開墾出來,就是絲毫不輸蘇常的水田,而且遍地鹿群,侄兒還獵了幾百頭鹿帶著路上吃。”
楊寰說道。
這時候鹿皮是向倭國出口的重要物資。
李家之前在嘉義的基地,實際上就是獵鹿的,後來荷蘭人也是如此。
“那就把這些人全送到臺灣,李家在南邊墾荒,咱們不去他們那裡,就全送到北邊,不過暫時先跟著你去抓人,這裡是抓捕名單,你立刻帶著後面的苗兵去松江和蘇常,把那裡在名單上的全部封門。就用這些苗兵,正好也讓他們先住在這些人家,若是有人敢反抗,就直接調動他們鎮壓,剩下的就看抓的這些能不能撬開口了。”
楊信說道。
黃澍已經露面了,很快這些地方就會知道。
得提前佈置,防備這些家族也像黃家和鄭家一樣,提前到官府把那些捲入的人開除祖籍,只要他們被開除祖籍,那無論做什麼就都與其家族無關,同樣也就沒法再抄家了。
“叔父,這些人家都不一般啊。”
楊寰看著徐本高,王時敏這些名字頗為驚悚地說。
這何只是不一般,全都地方上的頂級望族,隨便哪一個在蘇松常跺跺腳都是顫三顫的,對這些人的抓捕,全都是會引發地震的。
更別說他們在朝中的勢力了。
徐本高和王時敏可都在京城,當然,他們的財富都在老家。
“不論什麼家庭,這次都要拿下,敢反抗就讓這些苗兵動手。”
楊信說道。
他也是算得上日暮途遠,只能倒行逆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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