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楊都督的親自指導,陳奇瑜和武獻哲等人就有主心骨了……
雖然楊信是奸臣。
甚至到這時候他們說不定依然這樣認為,畢竟北方士紳和南方士紳,在對待皇權的問題上是一致的,而楊信的出現讓皇權更加強勢,無論哪裡計程車紳哪裡的文官,都不喜歡一個強勢的皇帝。
這是一個原則問題。
但是……
有利可圖就行。
誰還有興趣管那麼多啊!
好處到手就行,和姦臣合作就和姦臣合作吧!
北方士紳連胡虜都合作過多少次了,才不在乎需要時候和姦臣合作呢,北方士子的進士比例增加才是實實在在的,進士數量代表著官場控制權,官場控制權代表著政策傾向性,政策傾向性就會瞬間變成真金白銀。
真金白銀才是最重要的。
總之同盟就這樣確定,陳奇瑜迅速去遊說李精白,楊信很清楚他一定會成功的,武獻哲五人分頭聯絡那些陝西士子,甚至包括山西士子。至於楊都督當然還得繼續趕場子,不得不說楊都督也很辛苦,也就是他速度快,善於這種長途奔襲。不過也就還有一年了,方汀蘭的守孝期還有最後一年,實際上下半年就可以結束了,然後鄭太皇太妃會給他們賜婚的。
後者已經在籌劃了。
這時候的鄭家反而得抱楊信的大腿。
畢竟鄭太皇太妃是罩不住鄭家了,實際上天啟對這個長輩完全沒好感,萬曆遺命是封她為皇后的,只不過連天啟帶大臣都裝不知道,包括這個太皇太妃還是楊信提了一下,才和李選侍一起封的。原本歷史上鄭貴妃連這都沒有,太皇太妃也不是說自動晉級,這個稱號也得封,所以她只是作為神廟皇貴妃,淒涼地在自己的一處宮殿又活了十年。
死的時候也是以神廟皇貴妃身份單獨安葬,萬曆一起葬的是後來天啟又挖出來的他親奶奶。
當然,這是必然的。
能讓她變成太皇太妃已經是天啟給楊信面子了。
第二天一早,禮科都給事中楊道寅就正式封駁了關於衍聖公所奏,在本科會試前考核舉子騎射和算術的聖旨。
理由很簡單。
科舉考什麼是太祖定下的。
他們封駁的奏摺連同原本的聖旨一同送到司禮監,這種小事當然不需要麻煩皇帝陛下,九千歲直接派小太監送到內閣就行。
但緊接著禮科給事中陳奇瑜,李精白,聯名彈劾禮科都給事中楊道寅罔上不忠的奏摺也送到了司禮監,然後同樣被九千歲扔給內閣,而就在同時六科廊房那些抄邸抄的,迅速把兩份奏摺全部抄錄並且放出。然後這個訊息被那些早有準備的別有用心者,以最快速度散播開,到下午時候整個京城彷彿被扔下一塊大石頭的池塘……
“砰!”
楊信得意地張開雙臂高喊著。
此刻的他正站在長安右門的城樓上,前面的大街上一支超過五百人的青色隊伍正在走向他腳下。
為首的正是武獻哲。
而他手中捧著一份上書。
他後面聶慎行抱著孔夫子牌位,韓謙抱著光宗牌位,後面一幫士子抱著之前大明皇帝們的牌位。
這支不大的隊伍在兩旁閒人圍觀中莊嚴地走著。
然後兩旁不斷有士子們出現,有迅速加入的,也有指著他們怒斥的,甚至還有人試圖阻攔……
“把這個傢伙拖到一邊去!”
楊信指著一個試圖攔住武獻哲質問的說道。
他身旁楊寰急忙揮動小旗。
楊都督專門給他們編了一套旗語,不但錦衣衛內部使用,而且蕩寇軍內部甚至陳於階也學去。
外面警戒的錦衣衛軍官立刻招呼部下向前,把攔路計程車子直接拖走,武獻哲等人的隊伍繼續向前,而且加入計程車子越來越多,甚至不乏幾個看上去年紀很大的。這時候華允誠等人也出現在外面的人群中,後者一抬頭立刻就看見了城樓上的楊信,再看看那些為武獻哲保駕護航的錦衣衛,他們瞬間明白了這場大戲的幕後導演。
楊信朝著他們揮手致意。
華允誠和他身邊的陳仁錫很乾脆地招呼幾個同伴,然後以最快速度離開。
“叔父,他們準備做什麼?”
楊寰好奇地說道。
“當然是打擂臺了,我最喜歡打擂臺了。”
楊信笑著說。
華允誠這些人當然不會示弱。
武獻哲這些北方舉子可以搞上書請願,那他們南方舉子當然也可以。
“找幾個機靈點的兄弟,最好是懂南方話的,然後混在他們裡面,找個機會把事情鬧起來。”
楊信說道。
“見點血?”
楊寰小心翼翼地說道。
“也行!”
楊信想了想說道。
楊寰立刻離開,他這趟南下還收了幾個南方手下,錦衣衛並不一定是錦衣衛籍的,實際上北鎮撫司手下很多就是僱員,就跟臨時工一樣,無論他還是楊信都有自己招人使用的權力。
現在這些南方手下正好派上用場。
“鬧吧,我就喜歡鬧!”
楊信像個大反派般陰險地說道。
這時候下面的武獻哲等人進入長安右門,然後直奔登聞鼓院,後面看熱鬧的老百姓緊接著跟進來,很快武獻哲等人進入登聞鼓院,象徵性敲響了登聞鼓並遞交上書。隨即他們退出登聞鼓院跪在了御道旁,隔金水橋面對著承天門,一個個舉著孔夫子牌位和大明曆代皇帝牌位,而且外面還不斷有士子跑來,一個個莊嚴肅穆地加入跪著的行列……
“楊都督,你又在鬧什麼?”
匆忙趕來的韓爌,一臉凝重地質問楊信。
“韓閣老,這與我有什麼關係?你覺得這些士子會聽我的?人家就是來給陛下上書,老老實實地敲登聞鼓,一不吵二不鬧,與我們錦衣衛有什麼關係?”
楊信說道。
“真不是你?”
韓爌很懷疑地說道。
“韓閣老,那下面一堆你的山西同鄉,你要問也該去問他們!”
楊信很無語地說道。
韓爌看了看他,最終還是匆忙下去,找他的老鄉們問情況去了。
緊接著其他幾個閣老也到了,這些傢伙也被搞懵逼了,但這種舉子大規模集結鬧事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這種臨近會試的特殊時候,這些老傢伙不會在乎老百姓聚集鬧事,但對士子們是無比重視的。這是從大明一個個府縣布政使司一級級精心篩選出來的,是這時候整個大明的精英,每一個都無比寶貴,每一個都可以說大明未來的棟樑,泥腿子們鬧事排槍打過去就行,棟樑們可不能委屈了。
他們可不像楊信,無論什麼人一概大炮伺候。
閣老們以最快速度跑去做思想工作。
緊接著六部尚書們,都察院都御史們全都跑來了,禮部尚書盛以弘一看為首的全是自己鄉黨,腦門上大冷天都冒出汗,趕緊堆著笑臉跑過去,話說一幫紅袍在一片青色裡看著還是很協調的。
楊信弄了張椅子,悠然地坐在那裡,看著下面越來越混亂的場面。
那些知道了訊息的北方士子依然不斷趕來,這個機會對北方人來說簡直是太重要了。
明朝科舉的確是南北卷。
準確說目前是南北中三卷。
但不是考題不同,考題是一樣的,只不過在各自的試卷上單獨標註南北中的標記,錄取的時候強制性分比例,以此來保證南北進士數量的均衡。
但只限於此啊!
一甲二甲沒有限制的。
而一甲才是最重要的,因為閣臣都出身翰林院,而且都是至少也得翰林院編修,翰林院編修除了從庶吉士往上爬,最簡單的途徑就是鼎甲,三鼎甲直接入翰林院,起步就是編修。但明朝上一個進一甲的北方人,還是十二年前,而且還是個南北分界線上的河南新野人,是榜眼,上一個狀元還二十四年前,一個北方人中狀元是何等艱難。
而一甲絕大多數都落在南直隸,江西,浙江三地。
如果騎射考核實行,那麼這些地方計程車子,絕大多數都會被按在三甲,北方人進一甲的可能性暴漲。
至於那些偏遠邊塞之地,原本出個進士簡直奇蹟,江西吉安一個府整個明朝出接近一千個進士,而整個遼東兩百多年出了二十三個。但徽州歙縣沙溪淩氏一門出了二十一個,這些偏遠邊塞之地士子,如何能與這些科舉機器一樣的南方儒學世家同場競爭?
爭不過人家。
絕大多數這些地方計程車子,只能一趟趟來京城當陪襯,在落第的苦澀中看著人家高中。
不甘心也沒用。
因為遠離文化核心區,他們這些邊塞舉子除非那種天縱之才,否則根本不可能比得上人家,人家有祖祖輩輩幾百年傳下的學問,再不濟還有東林書院,白鹿洞書院這種專門研究八股文的學院,無數進士甚至狀元親自教導,他們這些邊塞的見過狀元嗎?
他們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
但現在六藝考核給了他們機會,雖然名額只有十個,但卻是他們穩拿的十個。
十個也很多了。
兩百年考出二十三個,現在十個還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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