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土匪屠村般,突然殺進石佛口的騎兵,瞬間撕碎這座小城……
其實是小村莊的寧靜。
那些被驚醒的聞香教徒和王家族人中的青壯紛紛湧出,一些勇敢的已經拿起了武器,儘管這時候隨著天色的亮開,他們已經能夠認出襲擊者其實是朝廷的官軍。而且不是地方上捕盜的弓兵,是薊鎮所屬的真正官軍,不過無論信仰還是利益,都不允許他們讓這些人肆虐下去。
戰鬥就這樣開始。
反抗者不斷從一條條小巷湧出,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和同樣不斷湧入的騎兵在街道上展開混戰,但倉促迎戰的聞香教徒和這些官軍精銳之間差距太大,轉眼間就被殺的人頭滾滾。殺紅眼的官軍甚至開始追殺,直接衝進那些小巷砍翻任何敢於抵抗的,甚至沒拿武器的聞香教徒也成了他們刀下亡魂。
這年頭官軍就是這樣。
以人頭記功的他們,只要得到允許,才不會管賊人還是良民,砍下的人頭是肯定不會說話,所以上次鄒城之戰,官軍上下怨聲載道……
就是因為沒砍成。
不過楊信沒興趣管這些。
既然這裡是聞香教總壇,那就得斬草除根,王家必須剷除,聞香教刺殺他已經三次了,雖然都是受僱傭,但既然敢刺殺他,那就別怪他來滅門。而就在大街上殺的人頭滾滾時候,他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上恍如閒庭信步般,直接走向了王家大宅。一身飛魚服的他如同上朝般籠著手,步伐沉穩而優雅,不斷踏過一具具死屍一片片血跡,四周刀槍的撞擊血肉飛濺的砍殺,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微笑,就彷彿這些屬於另一個世界。
他就這樣走進了王家的大門。
進門時候一個聞香教徒英勇地朝他揮刀砍落,但他視若無睹般向前。
就在同時後者慘叫一聲,緊接著胸口多了一支矛刃,隨即拔出長矛的明軍士兵用充滿敬意的目光看著楊同知,楊同知依舊邁著方步走向前,裡面同樣已經殺得死屍遍地。
那些得到了他允許計程車兵不但見人就殺,而且還在大肆搶掠。
唯獨沒有放火。
這是楊信嚴令的,畢竟他要的東西不能燒了。
在殺戮與死亡中,他繼續恍如帶來毀滅的魔神般,漫步於王家這座完全用信徒虔誠堆積起來的的園林式豪宅,彷彿遍地死屍和鮮血根本不存在,偶爾有聞香教徒試圖打擾他的造型,也會迅速被附近的明軍士兵給砍死。
很快楊信步入正堂。
“楊兄弟,這就是王好義!”
滿桂用刀壓在一個五六十歲的男子脖子上,看著踏著一具死屍走進來的楊信說道。
楊信一拂手。
滿桂立刻收起了刀。
“將軍,將軍,你快下令停下,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們!”
王好義發瘋般一頭撲在楊信腳下哭喊著。
“你認識我?”
楊信說著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一名士兵趕緊搬過一張太師椅放在他後面,楊信坐下然後翹起二郎腿,看著趴在腳下恨不能舔他腳丫子的王好義。
後者顫抖著搖了搖頭。
“你最近是不是接了個活,要替京城某個大官殺一個人?”
楊信和顏悅色地說道。
“楊,楊同知,楊同知,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該死,您就大慈大悲放過我們王家吧!我給您銀子,我給您一萬兩銀子,不,給您五萬兩,求您快下令讓他們停下吧!”
王好義哭喊著。
他終於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話說他真沒想到,自己這次惹上的居然是個魔頭,就沒見過這麼狠的,朝廷官員他認識的多了,但真沒見過這種畫風的。朝廷那些都是勾心鬥角,都是互相挖坑陷害栽贓嫁禍,哪見過這種一言不合就滅門的?這樣殺下去別說聞香教,就是他們王家都滅族了,滅門那就根本不值一提。
“誰僱你的?”
楊信說道。
旁邊士兵還端過茶來,楊信滿意地端著茶杯,吹了吹茶葉。
在他身後是一片哭喊慘叫和絕望的哀嚎。
那些餓狼般的明軍士兵,正在不斷殺戮著所有聞香教徒,而外面的整個小城內同樣的殺戮也在進行,那些盤踞在此幾乎大半個世紀的聞香教徒,這次算是遭到了滅頂之災。這座總壇可全都核心,住在這裡的除了王家,剩下也全都是整個號稱兩百萬信徒的聞香教體系高層,在明軍士兵的屠刀下正在迅速覆滅,甚至還有後面陸續趕到的騎兵衝進來加入,雖然五百騎兵不算多,但在一座不過幾千口人的小塢堡裡,還是足夠完成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清洗。
“是李元,李三才的兒子李元,他的信就在我這裡,上次在街上用大追風槍打你那次,是前刑部主事王之寀找我的。”
王好義焦急地喊著。
“你這是專門幹這個啊!”
楊信愕然道。
不過這也很正常。
“將軍,我們王家能有今天全靠那些達官貴人的默許。
幾十年裡無論朝廷還是地方,都對我們王家幹這個視而不見,就是我們能給他們幹髒活。
我們要不是對他們有用,哪個朝廷能坐視我們幹這個。
這裡又不是什麼深山老林,可以潛藏,石佛口就在直通京城的大路上,每年無數官員往來,所有出遼東的軍隊調動都走這裡,我們王家都這樣了,他們又不是說都眼瞎。
就是我們有用。
小人手下有些哄著可以赴死的信徒,他們給我們錢默許我們傳教,王家就用這些信徒在需要時候給他們賣命,當官的都難免有些不方便做的,這樣就用到我們了,我們那些信徒不怕死,抓住也不會招供,死了就當上西天。只是我那兄弟和徐鴻儒被信徒吹捧迷昏頭,以為真就是什麼天命所歸,野心勃勃想著學太祖也造反坐天下,小人從沒想過,小人就是想著哄這些信徒,他們送錢過來供我們王家衣食無憂。
楊同知。
您就放過小人吧!
王家的銀子都給您,求您快下令別再殺了,只要您停下,小人願意去給你作證。”
王好義哭著說。
楊信看了看滿桂。
滿桂立刻帶著部下走了出去。
“你們似乎還做過另外一樁大案子吧?”
楊信看了看四周無人,低下頭壓低聲音說道。
“您是說……”
王好義疑惑地說。
“一樁天大的案子!”
楊信說道。
王好義忽然深吸一口氣……
“別說,我什麼沒問,你也什麼沒說,還想你們王家留棵苗,那就把一些該忘記的東西忘記!”
楊信陰森森地說。
“小人明白。”
王好義磕著頭說道。
很顯然一些歷史傳說是真的,梃擊案的那個瘋子就是王家找的,但究竟是鄭貴妃腦殘還是太子自導自演,這個真很難說,實際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萬曆王皇后家人乾的。必須的說明一點,萬曆有皇后,儘管他和這個皇后之間就是個禮儀上的關係,但萬曆真一直都有皇后,當然不是泰昌他媽,泰昌他媽就是萬曆一時興趣起來玩了個宮女。
有了泰昌後萬曆才在他媽和大臣們壓力下封恭妃。
至於稱皇后是泰昌追封的。
萬曆的皇后始終是王喜姐,今年四月才病死,比萬曆早死四個月。
而石佛口王家,就是和王喜姐家關係密切,甚至王森還在外面謊稱自己和王喜姐是一家子,所以梃擊案也不排除是王喜姐家搞得,以此挑起鄭貴妃和太子的戰爭。至於有什麼好處這個很難說,王喜姐就一個女兒,不存在爭儲,但也不排除純屬嫉妒心,看鄭貴妃這個狐狸精不順眼,女人在這種事情上很難說,尤其是鄭貴妃孃家人都很張揚。
總之這種事情不能打聽,萬曆被東林黨徹底激怒,就是因為東林黨揪著這件事讓他顏面掃地。
楊信就是想借此哄哄王好義,緩和一下氣氛而已。
“冤有頭債有主,我也知道你們只是個幹活的,楊某想報仇也得找那些真正的主謀,等一下我會把你的兒孫挑出來,就算他們已經跑了,我的蕩寇軍正在趕來,他們裡面有的是和你們王家熟悉的。你的這些兒孫會留在我的手中,至於他們以後是死是活,這個就看你懂不懂事了,你要是懂事,他們就算跑了,你要是不懂事,那也就是扔海里餵魚而已。
李家不僅僅是僱傭你們,而且和你們合謀準備造反。
當然是和王好賢合謀。
你是反對造反的,你被王好賢射那箭已經證明了。
另外,”
楊信猶豫了一下。
他還是決定不要陷害楊漣和左光斗了。
反正這倆也抄不出什麼家產,倒不是說他們沒有錢,而是天啟派人抄家不等到就已經沒了,比如說圓嘟嘟,還沒等抄家的到,家產就全被他大哥給卷跑,結果只留下不到一萬兩銀子。抄李三才家沒這問題,因為李三才家就在天啟的眼皮底下,另外陷害楊漣和左光斗,楊信還是感覺有點良心過不去。
“算了,你們這裡證據確鑿的也就李家和王之寀家了。”
他最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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