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背摔。
幾乎世界上每個國家都會進行的一項訓練,透過這項訓練,可以建立團隊內部的信任感,克服自身恐懼。
蕭辰之所以首先選擇這一項,就是為了告訴許三多,軍隊是一個需要放下小我成就大我的地方。如果他扔不掉心裡的懦弱,那他將連獲得其他人信任的資格都沒有。
“蕭辰,準備好了嗎?”
距離高臺三十釐米的地方,伍六一和一名上等兵結成對子,緊緊抓著對方的胳膊,沉聲詢問。
背對著高臺下的人床,蕭辰不知道他們準備的情況,先是回答了伍六一的問題,接著回問:
“你們準備好了嗎?”
史今和許三多在旁邊看著。
對於許三多,三班的其他人習慣性地選擇了忽略。這種危險性極高的合作,他們很難將許三多也融入進來。按照人體的高度本來就只需要三到四組,當然就不用讓許三多畫蛇添足。
聽到蕭辰的詢問,八個人齊聲回答:“準備好了,開始。”
許三多眼睜睜地看著高臺上雙腳併攏的蕭辰像一根木頭一樣直挺挺倒了下來,沒有哪怕一點猶豫和掙扎,似乎對下邊的人床抱有十足的自信。
此時他真的擔心蕭辰倒下去的角度不夠,跟人床擦肩而過。
可這種幻想也終究只是幻想,他不懂什麼叫做信任。信任是相互,是蕭辰相信伍六一他們能接住自己,而伍六一他們也相信蕭辰能夠倒在他們的手臂上。
所以最精彩的一幕,發生在他閉上眼睛發出驚呼的剎那。
若非史今死死拽著他,可能他還會主動湊上去,憑自己的感覺去接住蕭辰。
慘叫和驚慌沒有發生,史今拽他衣服的力氣也消失了。
當許三多睜開眼睛的時候,蕭辰已經被高低有序的人床傾倒在地面上,這場以信任為名的訓練,顯然成功了。
“許三多,看到了沒,這可是咱們當兵的最基礎的東西。”
白鐵軍有意識地教育許三多什麼叫做基礎,可是伍六一卻無情地剝奪了他好為人師的權利:
“他看懂了個屁,蕭辰倒下來的時候他就嚇得閉上眼睛了。你是沒看到他那熊樣,只聽到他熊叫喚。”
跟在蕭辰身後的其他人紛紛低聲笑了起來,許三多從這些笑聲中聽出了不屑和嘲諷。
但他對此不以為意,比起那差點掉到地上的驚險,這又算得了什麼?
“許三多,該你了。”
史今沉默了很久之後終於發出了聲音,他知道想要拿許三多和蕭辰比,可能真的有點比不上。
但這項訓練對一名士兵和一個集體的意義又非常重要,許三多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他就真的在三班其他人心裡徹底沒有一點地位了。
“我,我……”
面對那個一米多的高臺,許三多有些結巴。
他很想說,這東西一個不好會摔死人的。可是面對史今,他真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班長眼神里已經充滿了失望,如果自己再不服從命令,他可能真的會被趕走。
老馬已經要復員了,這是那天他用兩個熱雞蛋葬送了七連一場辛苦一週準備的演習之後,躲在步戰車裡聽到的訊息。
如果七連沒有了他的容身之處,紅三連五班,自己還想回去嗎?
沒了老馬,草原上也就沒了對自己好的人。就像是在鋼七連一樣,不,至少鋼七連還有一個班長,始終對自己好。
史今看著猶豫的許三多,心裡忍不住冒出了深深的失望。現在他真的很迷茫,他已經不知道當初在心裡做的那個承諾是不是真的錯了。
眼前這個孩子,可能真的不適合當兵。
可是,他又不想這麼輕易地放棄,在自己和許三多已經被逼到現在這個境地的時候,在這片除了蒼涼的晚風和悽慘的夕陽外沒有任何感覺的訓練場上。
“我都要被你拖死了,許三多。”
“我沒想到我招來的兵,居然是這麼一個龜兒子。”
“你連這個高臺都不敢上,他們怎麼看你,又怎麼看我。我跟連長說,是我把你招進來的,我得對你負責。可是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是要拖死我嗎?”
“部隊不是我家,我要對他們所有人負責,不只是為你。現在連長已經對我無話可說了,因為你蕭辰三天兩頭跟我鬧,在這麼下去明年我就得走人了。”
“你連個高臺背摔都不敢,你說你還能幹什麼?你還想回去被你爹叫龜兒子嗎?”
“他不是龜兒子,是龜孫子。整天縮頭縮腦的,關鍵時刻永遠指望不上。”
看著史今有些聲嘶力竭的呵斥,伍六一看著許三多,冷冷說道。
不同於史今,他對這個老鄉從始至終完全沒有任何一點好感。如今更是惡感倍增。
他需要的戰友,是一群戰場上能夠生死相依的。許三多,死倒是可以相依,因為他能拖死別人。生?估計沒戲。
“你閉嘴。”
史今心裡煩著呢,聽到伍六一這麼說許三多,心裡更是生氣。回頭衝伍六一吼了一句,讓伍六一訕訕地閉嘴之後,指著高臺衝許三多說道:
“今天,你不上這個臺子,明天,我陪你一起打包走人。”
“走?走哪?”
顯然這番話讓許三多心裡有些慌了,史今對他好,所以他不希望自己連累了史今。
班會的時候他心裡就蒙上了一層壓力,到這個時候更是緊張。說話聲音極為小心,生怕聲音大了,史今所說的走人就會變成他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炊事班,生產基地,回家。”
史今出離地憤怒,許三多永遠那般不開竅一般,連他最不想說的話,都要逼著他說出來。這些地方,沒有一個是史今真心想去的。
可是如果今天許三多真的表現還跟以往一樣的話,那他真的沒臉在三班繼續當這個班長了。
離開,可能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伍六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史今。
他沒想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會這麼想。
所以,他又看著許三多,眼神里憤怒和憤恨交織,像要噴射出火焰一樣,想要將這個自己特別討厭的傢伙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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