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後的一句,讓她彷彿從瀕臨死亡的邊緣活過來一點,巴掌大的蒼白小臉上騰起了一縷血絲,水眸透過朦朧滾燙的水霧,凝向他。。。舒骺豞匫
四目相觸,霍斯然眼裡滿是猩紅的血絲,淡然中透出一絲冷芒。
他自然知道,她這樣的轉變只是因為能再次見到顧景笙,哪怕只是透過他提供的方式,看到他的近況。
泛白的薄唇冷冷抿緊,半晌他吐出一句:“我們回房間去。”
說完他便撈起她的雙腿將她抱起,那纖小柔弱的身影蜷縮著被迫貼緊他的胸膛,微微凌亂的髮絲落滿她的背,有幾縷探入他微敞的軍裝襯衫內撩.撥著他的皮膚。她小手緊緊攀著他寬厚的肩,清晰感受到那股包裹著自己的強勢氣場,眼睛一熱,心頭突然覺得那樣委屈,小腦袋有些忐忑地輕輕覆在他胸口,眼淚慢慢地流淌出來,溼了一大片彗。
高燒。頭痛。疲憊。一湧而來。
放她在床上,餵了她一小碗粥,最後一口裡面放了兩片退燒藥,她很乖,到最後躺在床上任由他給她蓋好被子時,恢復了一點血色的嫣紅唇瓣才啞聲開口:“什麼時候?”
——如果不開口,她還不知道剛剛那番鬧騰,她嗓子已經嘶啞成這樣鼓。
霍斯然俊臉鐵青,手僵在半空,半晌後終於輕輕撫上她的髮絲,沉聲回道:“明天。”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問能見到顧景笙的時間,怕是這個時候,唯有這一點點希望能讓她安靜下來,睡好一點。
她小臉緩慢地輕輕歪過去,纖長的睫毛下水眸散發著迷茫的光芒,覺得安慰了一點之後才閉上眼乖乖睡,眼角那一絲溫熱的淚水便落入霍斯然眼中。他神情肅殺地撐開在她兩側許久,眼眶一片可怖的血紅。
知道她夢裡不會有他,卻還是想撬開她的夢走進去,告訴別怕,別痛,一切都會好。
可她怎麼可能會相信,明天,一切都會好?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省軍區軍委。
陸青已經在訓練場旁的軍委大樓上呆了整整一上午,不時有人跑進來跟他稟報具體審訊情況,不時聽到訓練場傳來的整齊的訓練口號聲,心裡像是有一團煩躁和一團撫慰在交替著進行,他好多年沒怎麼抽過煙,後來不想讓人打擾,鎖門開了窗摸出根菸來抽完,心頭那股糾纏澎湃感終於被壓下去一些。他眉宇之間冷冽如冰,再次聽見了敲門聲。
說了聲“進來”才發現自己鎖了門,走過去,開啟,審訊兵有些錯愕地看著他。
“怎麼了?什麼進度?”陸青煩躁地轉身,不給人看到他這幅模樣。
審訊兵反應過來:“陸師長,霍首長剛剛接到訊息回軍區了,特警隊那邊亂成一團,我們忙著交接才能通知您,那個……”
陸青蹙眉:“說!”
審訊兵猶豫了一下道:“昨天傍晚藉助特警隊無線電臺發出電波頻段的人已經查到了,只不過因為要追蹤所以沒有立即抓獲,昨晚蹲點兒了一夜終於在後半夜發現他跟境外有聯絡,據瞭解,半個多月前那晚他跟顧景笙一樣都在特警隊當值,現在懷疑他當初提供的審訊口供是假的,現在正在重新排查。”
陸青冷笑,點頭啞聲道:“所以你們怎麼知道,到底是真的抓錯了人,還是他們根本就是同夥而已?”
那低啞切齒的嗓音被審訊員捕捉到一些,眉心微蹙,問道:“陸師長?”
他在說什麼?
陸青冷笑更甚,眼眶裡泛起幾縷血絲,像是隱忍著什麼事,緩聲問:“霍首長呢?”
“旁聽審訊去了。”
陸青點頭:“所以只要顧景笙依舊咬著自己之前的供詞不放,找不到再多證據,再加上有個已經可以定罪的嫌犯在旁,就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有就無罪釋放是麼?”
審訊員蹙眉,說:“也不是……這畢竟是中央軍區範疇的事,我們地方軍區只能配合,不能插手。只要霍首長肯鬆口,再等到既定的審訊監察期限,他就沒事。可是反過來說,如果霍首長存心要肅清查明,多得是手段,哪怕最後落不到什麼確實的罪名,這種連中央軍區上級都驚動的折騰,肯定會落下汙點,別說這輩子軍裝警服再也碰不到,恐怕連檔案都要改寫了。”
呵。
好。
真好。
陸青緩緩叉腰,那一股冷冽的氣焰憋在心裡發不出來,只能怒極反笑——他費那麼大力氣搞這麼一出,怎麼可能會是存心要毀了顧景笙?
他現在很佩服霍斯然,知道如果境外要在地方軍區搞動作,怎麼可能只有單線的人孤軍奮戰?所以一方面他要感謝霍斯然經驗豐富,在事情拍板定案後還來個反招,揪出與之配合的另一隻鬼;可另一方面他想不通,死都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樣護著顧景笙?他知道顧景笙在他心裡就跟霍野一樣,可是怎麼能,將這麼一個嫌疑重大的人放虎歸山?
這一次查得到查不到是一回事,可他霍斯然存心包庇,把他從風口浪尖上拽下來護在身後就又是一回事!
審訊員說完後有些擔憂:“陸師長您沒事吧?”他臉色差勁得很。
陸青壓了壓俊臉上的蒼白,低啞道:“沒事……你去告訴霍首長,回市區之前跟我見一面,我有話要跟他說。”
審訊員點點頭:“是。”
……
軍委大樓。
從那一輛悍馬上走下來時林亦彤覺得有些恍如隔世,高燒退了一些,變成低燒慢慢熬人,她下車時聽見訓練場整齊的口號聲,突然鼻頭就微微一酸。霍斯然從另一邊下來關了車門,眸色冷然,長臂攬了她削瘦的肩到懷裡,低低道:“上樓。”
長髮散落在背上,襯得她一張清透的臉更加嬌小,眼眶泛紅:“他應該不在這兒。”
霍斯然腳步頓住,冷眸低垂道:“別碰我的底線。這裡是軍區,我能讓你看到即時的審訊錄影已經是最大的通融。”
她再無半句語言。
上樓走進那一間安靜的監控室時,她的心一下子被遠處螢幕上閃爍的那個畫面吸引住,宛若重錘狠狠砸在心上!她小臉煞白,快步走進去,卻發現那屏上只有畫面沒有聲音,上面,一向溫潤如玉的顧景笙神情很是疲憊憔悴,他白衣黑褲,笑容依舊溫暖清淺,卻那麼勉強。連續將近一個月的審訊,同樣的問題,愈發嚴厲的態度,疲勞轟炸,他委實累了。
人的神經承載力本就有限,他要有多強的意志力才能笑得出來,才能一遍遍解釋,不急躁,不爆發,不出錯。
他是有那麼一點潔癖的男人,何曾會允許自己那麼狼狽?
袖口是髒的,隔夜的鬍渣覆在下顎,眼眶也熬得微微泛紅。
霍斯然臉色鐵青,並不想看這一幕但還是跟著她,丟了鑰匙在桌上,拿一把椅子過來,輕輕撈過她的肩,要她坐下看。
她卻不肯。
那螢幕不夠大,也隔得太遠,她泛紅的眼眶裡慢慢騰起顫抖的淚水來,幾乎想再貼近一點,好看得清楚。
霍斯然深眸泛冷,丟開椅子,索性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從背後擁著她淡淡覆在她耳畔:“看夠了麼?”
她一陣激顫,頓時瞪大水眸回頭,沒想到他只會讓她看一眼!
“別給我露出這種表情——”他眸子裡泛起一縷血絲,低啞道,“林亦彤,這世上覺得他可憐的人不過就只有你一個,你只當是我藉故陷害了他,拿他的生死來要挾你,你可知道我冒天下之大不韙做了什麼事?!”
午夜夢迴,那47條人命冤魂不散地拷問他良心的時,他該有多難熬,她可知道?
林亦彤明顯不知,她甚至迷茫得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霍斯然冷笑,只當自己剛剛是失控了,努力拂去心口的劇痛,寒冽如冰的嗓音說:“現在我給你一分鐘來自己決定,嫁給我,或者不,覺得他慘是麼?那好,拿你自己來救他,隔著螢幕告訴他堅持住,別鬆口別崩潰,別落得什麼把柄給我抓在手上!否則我要他求死不能!”
眼眶裡的血絲猩紅地可怕,他用力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到螢幕前,一身的挺拔肅殺,冷冷轉了腳尖開門出去,再“砰!”得一聲關上。
他後悔答應了她要帶她來,她水眸裡為另一個男人閃爍的心酸與質問,快要逼瘋了他。
過了一會她才走出來。
霍斯然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薄唇冷冷抿緊,脊背挺直,等著她開口說話。
果然,半晌之後她強忍著欲奪眶而出的酸澀淚水,顫聲開口啞啞道:“除了嫁給你,還有沒有……有沒有別的辦法……”她能不能做一次選擇?能不能不要就這樣,賠上自己的一生?看著顧景笙那樣她疼得心如刀絞,可她怎麼能,就這樣鬆了他的手,毀了他們想象過無數遍的未來?
一抹嗜血的冷笑綻放在嘴角,霍斯然英挺不凡的身影轉過來,眸色猩紅如血,給她補上最後的一刀:“我現在後悔了……”
“林亦彤,除非你現在求我,求到我滿意,否則,我會讓他的下場比現在慘一百倍!”他霍斯然能護他上天堂,一樣的,也能拖他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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