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肯定,是不願意的。舒愨鵡琻
安然一邊抓緊扶手控制著身體以防摔倒,一邊跌跌撞撞地往安全室走。這麼想著,便苦澀地笑了笑。
他一定更寧願跑回岸上去,陪在他愛的那個小女人身邊。
陪她一起笑一起鬧,一起度過人生。
覺得前半生已經對國家和人民付出夠了,後半生便甘願去到西北那麼荒涼艱苦的地方,不問世事。大概跟她在一起,也就不覺得苦了吧睃?
“安工程師,”一個船員又跑過來,扒住安全室的門,遞給她一個安全面罩,氣喘吁吁地說,“首長跟我說把這個給你,我們要在海下呆很久,如果一旦出了什麼事,你可以用這個逃生。”
“氧氣,連線塑膠管,都在這裡能找到,”船員看她一眼,“你會用的,是吧?”
聽說,安工程師在e國的時候是經歷過特殊訓練的鵂。
“是,我會,”安然臉色蒼白地看了一下自己腳下的器具,抬起頭,問道,“是他特意叫你安排我急救措施的嗎?”
“是,”船員一笑,解釋,“首長說你是高階技術人才,放在我們國家是千金不換的,一定要保護好你。”
呵……
原來他保護她,就是因為她的存在價值?因為她是對國家極其有用的,是嗎?
強壓下心底落寞的情緒,她抬頭,繼續問:“那他自己呢?知道在海下作戰辛苦,他有沒有,給自己也準備好一條後路?”
聽到安然這麼問,船員的臉色,這才變了。
他這才想起——沒,沒有。
首長他本身陸戰經驗最為豐富,如果是各種陸上的搜救,那無論是高山深谷還是懸崖峭壁,無論時限多短,首長都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解救人質。可是深海搜救,卻真的沒有幾次。
“謝謝你提醒,安工程師,我現在,馬上去安排首長的事。”船員的臉色幾度變化,最終轉為深深的感激,看她一眼,飛速地返回了控制艙。
安然看著那個船員離開的背影,想……果然如此。
他霍斯然總說自己要惜命,要退役,要歸隱……可每次遇到這種緊急的狀況,人民財產安全陷入危險的時候,他總是這樣把個人安危一下拋到腦後。
他的本質……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這樣的。
你看……這樣的一個男人,哪怕他都不站在自己面前,聽別人口中的他是如何,她都能義無反顧地愛上。更何況是他們相識多年,一起出生入死,榮譽與共?
叫她怎麼能……不愛他?
…………………………
“轟隆”一聲驚雷劈響在京都的上空。
這巨大的動靜,驚得病床上半迷糊的人兒徹底清醒過來。
小手揪住枕頭,她下意識地要翻身起來看,卻聽頭頂上方“嘖”得一聲,念道:“別動,我正測資料呢,亂動我就測不準了。”
她迷迷瞪瞪地躺回去,看到了在略微刺眼的燈光下,俯身為她測量肚圍的護士。
“下雨了嗎?”她看著窗外。
腦海裡彷彿浮現出什麼,心,莫名得一片晦暗,隱隱擔心著什麼,明朗不起來。
“是啊,一大清早就開始下,下得跟報復社會似的,我一路撐著大傘走過來,褲腿都從腳腕一直溼到腿根,還能不能行啊?”聽見她問,護士也忍不住連聲抱怨,將測量工具收拾起來,叮叮咣咣地收到了銀製工具盤裡面。
她慢慢撐起身子,美眸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的雨,臉色很明顯地開始一下下變化。
下雨了。這麼大的傾盆暴雨。而她的丈夫,還在海上。
“哎你怎麼起來了?不是說讓你睡夠10個小時,上午不起來一直到中午都沒事……”見她突然下了床去掀開窗簾,護士忍不住說道。
話剛說到這裡,又一聲霹靂般的雷聲“咔”得一聲劈裂了天空,護士始料未及,嚇得“啊”得一聲尖叫著捂住了雙耳,更奇葩的是,她病房裡的白熾燈竟然灼灼亮了兩下,發出“刺啦刺啦”的兩聲響,最終滅了。
這……這簡直……
林亦彤也是嚇得肩膀都一顫,攥緊了窗簾,等睜開眼,看到了視野裡,整個京都籠罩在了一片黑壓壓的暴雨沖刷之下。又回頭,看向了那已經被燒斷的保險絲。
“停電了?!”護士不可思議地驚叫了一聲,不禁深深感慨,“我的天,這個雨……哎,你在這裡呆一會,別怕,我現在馬上出去看看,是別的病房科室也黑燈了,還是隻有我們這裡摧了保險絲……”
護士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一看,果然,整個樓道都是黑的,以往安靜的樓道里喧鬧議論聲很大。
“看來是暴雨的原因導致線路斷了,不知什麼時候能修好,只能聯絡院部那邊緊急發電了,哎?你這是……這是做什麼?”護士正要回頭跟她解釋,卻將那病床上的人兒突然拿起針織衫穿了起來,鞋也換上了。
“這場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她臉色蒼白,迅速而穩健地將袖子往胳膊上套,問道。
“昨晚半夜。不過你睡得很沉,沒有聽到而已。”她們這種正常上班的,大多都被昨晚的雷聲震醒了。
她點點頭,穿好袖子,低下頭,想夠到鞋子的鞋帶,可是……肚子太大,她彎不下腰去……
無奈,她抬眸,道:“你可以幫我係一下鞋帶嗎?”
“可以……是可以,可你要現在出去嗎?是要出外面醫院去嗎?林小姐我們不能這樣的,首長交代過一定要保證您和孩子的安全……”護士反應過來了,她這分明即使要私自離院的舉動。
見她不肯,林亦彤直接低了頭,從一旁的抽屜拿了傘,也拿了手機開機,就要出門。
“林小姐……林小姐,您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們說呀,到底什麼急事要現在出門……主任……主任您快來看一下……”
護士急了,但又不能拿她怎麼樣,只能一路跟著,抱著她一隻胳膊,繞在她四周。
林亦彤不理會,拖著沒繫好的鞋帶,撥了好幾個電話。
寒峰。申子航。甚至安然。岑副書記。
卻沒有一個能打通。
最終,咬著蒼白的唇,還是打給了陸青。
“陸師長……”電話一接通,她先是很緊張,說話急促,後面儘量強制自己平穩,“我剛剛打了半天電話沒有人接我的,我想知道,現在什麼情況了?”
很明顯,陸青那邊也因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忙得焦頭爛額。
“什麼什麼情況?”陸青笑著,想掩飾過去,“我這兒很忙,一切業務都停辦了但還是要堅守崗位,等到雨勢稍緩就給行人和貨運放行。”
“霍斯然,”她直接點出想問的,嗓音很鎮靜,“我老公,他現在怎麼樣?海上劫持事件,怎麼樣?”
她那麼聰明,瞞不住她。
陸青嘆了口氣,臉色變得嚴肅,問:“你那邊呢?”
他問的,是居住在icu附近病房裡的那些人質家屬。
她抬眸看了一眼前面那黑壓壓的人頭和嘈雜的畫面,啞聲道:“暴亂。”
陸青點點頭,想也想到了。
最終,還是決定告訴她:“昨天下午,出海第三天,斯然他們在海下**米左右的地方發現潛艇雷達訊號,確定是劫持人質的潛艇。與之聯絡無果,反遭攻擊。今天凌晨兩點左右天氣突變,海況很糟糕,浪峰高達十米以上……上面基於實況考慮要潛艇要提前出海,可斯然的意見是不讓。因為好不容易以最近距離接觸到人質,他們已經咬住了那艘潛艇的尾巴,到現在,死都不肯松。”
明明是暴雨陰冷的天氣,她捂著電話的小手,滲出了細密粘稠的汗。
鼻尖微微酸澀,喉頭髮緊,說不出話,只嚥下了一口心酸。
在她的正前方——
家屬亂糟糟地鬧成一團,對著電視實況報道,有哭的,有罵人的,有祈福的,有心臟不好被驚暈過去的……
有軍方代表在極力安撫情緒,蹙眉喊道:“你們不要發表意見
,也不要煽動民眾情緒,我知道你們擔心的心情,可我們的戰士和領導也都在下面,現在天氣怎麼樣,你們看看外面自己知道!他們在海下,一不小心浮不上來也是喪命的事,都互相體諒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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