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冽的話如刀,刺進她心裡去,讓她眼眶一下子被逼紅,痛不能言。舒榒駑襻
發顫的小手輕輕纏繞上他的大掌,她小聲柔柔地說:“斯然。”
“……你要是生氣,可以發火,可以罵我……但是不要用這樣的話來侮辱我,那種事,我不會做……”纖眉緊緊蹙著,她幾乎是在乞求。女人的自尊和底線就那麼一丁點,說她什麼都好,但不要把她說得那麼髒。
“侮辱?”霍斯然冷笑著拔高聲調,扣緊了她啞聲得擲地有聲,“你跟著他一起出席宴會的時候,就沒想過這是對我的侮辱!!”
她小小的指骨掐緊了他,好半晌才停止那陣劇烈的顫動妃。
“……我不知道。我一開始沒有意識到這種方式不對。”
“後來看到你來,我才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可是……”可是,那時已經晚了。“斯然,對不起。”
這話已經足夠卑微,卑微到是踩下自己所有的尊嚴,露出最柔軟體貼的一面向他道歉,只希望討來他的一絲平靜,不要再這樣怒不可遏到傷人傷己。沒人看到她深埋著的小臉已經蒼白如紙,水眸裡凝起的細小血絲已經崩裂開來,染得紅了一片舂。
霍斯然果然聽到這話平靜了一些,眸色猩紅,出席宴會前心裡壓抑著的澎湃激動也泛了上來。不得不說他一路飛到這裡來時心裡對她是渴望的,好多天沒見她了,他一天對著手機看八百回,稍微有點響動他都立馬抄起來看,險些被弄得神經衰弱。
她渾身都佈滿他的吻痕,低垂著小臉抱緊自己,模樣很是可憐。
長指伸過去將她後背卡盤著頭髮的暗色夾子拿下,長髮頓時散落在她光裸的肩上給了她一點溫度,霍斯然眸色軟了軟,俯身將她抱起來後坐下去放在了自己身上,抱住她,有些迷亂地在她臉上親了親。
她小手很涼,身體是僵的。
霍斯然皺了皺眉,扶正她的小臉藉著天花板四周亮著的一圈橙色小燈的燈光看,臉色蒼白,白得像個女鬼。
“被我嚇著了?”他啞聲問。
這話算是白問,沒幾個人能立馬從剛剛那種氛圍裡擺脫出來。
有時候林亦彤倒寧願他能發個火讓自己受傷,痛一下也就知道自己活該了,可這回不一樣,他的動作,語言,句句都刺在她心上,他不止是不相信她,而且還那麼輕易,那麼輕易就可以把她想得齷齪不堪,她要怎麼才可能一下子活躍回來,在他懷裡柔聲撒嬌,討他的歡心?
“冷。”她紅著眼眶,伏在他胸口小聲說。
霍斯然沉了一下氣息,用毯子裹緊了她塞到懷裡來,柔聲道:“我本來打算晚宴散了再去找你,如果難出來的話不介意在你家樓下等上一晚,可真沒想到能在那兒碰到你。我這幾天累壞了,脾氣不好。”
懷裡的人兒半晌沒說話。
他拍拍她的小腦袋道:“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她頓了頓,輕聲問:“你呆幾天?”
霍斯然聞言臉色又沉了沉,撫了撫她的頭髮道:“我大概後天會跟陸青出去一趟,時間久一點三四天左右才能回來,有什麼事嗎?”
她小臉往他肩窩深處埋了埋,輕聲說:“有沒有可能在京都可以騰出一個職位來讓我去試試?可以從最低的護工開始做,做不好不要我也沒關係……我沒有人脈,在這邊上次也是靠我媽跟以前老朋友的關係才進的省軍區。事業單位不像一般招收員工的企業一樣可以沒有門檻,我的專業限制了我的出路……所以,有沒有那個可能?”
霍斯然聽著這段話好久才回過神,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居然是想隨他回京都去,她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我媽媽那邊我去搞定,她其實沒有那麼倔,如果我堅持,她會聽我的。”她抬起小臉來,看著他柔聲說道。
霍斯然緊盯著她的臉,有些錯愕地啞聲輕喚:“彤彤……”
他不得不承認,剛剛哪怕是她道了歉,他心情仍沒那麼好,暫時壓下火氣來也只是為了不鬧那麼僵,何況她已放軟了姿態。
可這件事,本就是她不對在先。
所以他本想選擇先忍著,可以暫時忽略這麼一次,卻沒想到,她這麼決絕。
發涼的小手輕柔探過去圈住他的脖子,柔柔地跪在他身上抱緊他,那纖小的人兒顫聲說:“在這裡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那麼一大堆的人際關係,我處理不來,更何況你不喜歡我見景笙,那我去京都陪著你,是不是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她蒼白的小臉露出一抹甜美的淺笑,“你不要著急呀……我今晚已經看到了,他很好,也放心了。如果你不高興我跟他再見面,那我改天尋個理由,去跟他說清楚,而至於我用什麼理由,你可不可以不要管?”
“你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你為什麼要針對他,我不管了。我也絕對不再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我們就這樣決定,好不好?”
男人之間的事,還涉及到軍事、國家,她的分量顯得太小,太微不足道,所以她退出。
她也真的很討厭自己的優柔寡斷,討厭這樣痛著卻斷也斷不了,就必須一直疼一直疼的感覺。不如就一次痛個夠,從此天各路。
這樣,以後。她再也不見顧景笙。
霍斯然被她的這一番話震在原地,半晌都回不了神。
俊臉泛起一絲蒼白,他薄唇抿得死緊,好半晌才輕輕拍拍她嬌小的背道嘶啞道:“彤彤,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這些天來軍中事務太過繁忙,他不是沒有想過回來要如何處理這件事,這樁突然就促成了卻全然沒有昭告天下的婚事。他沒有隱婚的習慣,所以身旁的朋友沒有一個不知道,只除了顧景笙。
剛剛在宴會上,他幾乎已經是決定了要魚死網破,不管問出個什麼結果,對也好,錯也好,這件事都說給他聽。可沒想到竟被顧景笙一句話給堵死,那一刻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忍,對待曾經情同手足,緊緊護在心上的人,他竟不忍。
怒。不過是因她而怒。
可此刻她的退讓、毫無原則只顧他是否順心的退讓,竟讓他覺得心裡痛得厲害,是他委屈她了。
“你就不要再往上交什麼報告了,”那纖小的人兒輕柔地說,“上回因為出境的事情被駁回,下派到這裡三個月還不夠?我還不想隨軍去邊疆,離家那麼遠,回來看看我媽媽都那麼麻煩……就讓我隨你變動……反正根都在這裡,哪天你退役想回來我再跟你一起回來。而我媽媽一個人,等她耐不住寂寞了會去找我的,到時候……還請你不要嫌棄她,好不好?”
霍斯然心下發緊,倏然就感覺胸口壓下一塊重石來,悶痛難忍。
眼裡猩紅的血絲伴隨著深夜的寒意一點點爬上來,像有蟲子在他心裡爬,一直爬到心臟最深處,突然就變作一把利刃,扎得他整個胸腔都鮮血淋漓,他壓下眸子裡的猩紅攬住她,低低道:“彤彤。不要這麼低聲下氣地跟我說話。”
他受不了她這樣。
“嗯。”她輕柔笑起來,埋在他溫暖的肩窩裡。
笑意漸漸散去,變作一股一股強烈的酸澀和難過湧上來。“我好累啊……我們去休息吧?”
他折騰人的本事總是一流的,本就精疲力盡,疲憊加寒冷扯得她整個太陽穴都陣痛起來,能撐著說完這麼長一段話已經耗盡心神。她輕輕閉上眸子,天地一片昏暗,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剛剛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決定。
胸口悶悶的,霍斯然冷眸睜開,毫無辦法,只好輕輕吻了吻她的側臉,將她抱起來。
她想起了小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
叫魚與熊掌。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能兼得,舍魚而取熊掌者也。
一個舍字。一個忍字。都是人心頭畢生之所痛。
霍斯然將她放上床給她蓋了被子,本想再擁著她多說幾句,這幾日在c城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辦,等回京都再考慮找關係將她調過去這件事。他以前總記得她什麼都不要,無論他想給什麼,她簡直清廉得連半點恩惠都不肯要,第一次開口求他辦事,卻求的是這個。
剛剛丟在客廳沙發上的手機鍥而不捨地響著,霍斯然心下煩亂,緊擁著她柔柔地親了好一會才捨得放開,看了她一眼才起身,慢慢朝客廳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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