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白又來取信了。
但跟之前的欣喜若狂不同,她這次顯的心事重重。
李奎勇的信總是很長,像日記一樣,恨不得把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兒,都給周曉白講一遍才好。
上一封信中,李奎勇講述了他們在不凍泉的遭遇,還誇讚了那個叫秦嶺的女人,說她很堅強,也很有想法……
這讓周曉白非常不爽,因為自從去陝北以後,李奎勇幾乎每封信中都會提到這個秦嶺,雖然寥寥幾句,卻依然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紮在周曉白心裡,越扎越深。
於是,她幹了一件大事。
給她爸寫了封信,告訴他李奎勇被弄進文工團的事兒,並著重渲染了李奎勇猛張飛繡花的憋屈,濃濃的透露著鬱郁不得志的壓抑,最後提了一句——
李奎勇想去一線部隊!
準岳父對此非常重視,立即打電話過來,劈頭蓋臉就問: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奎勇的意思”?
周曉白使了個心眼子:
“當然是我的意思了,李奎勇能在信裡給我暗示,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能好意思說出這話來?”
準岳父嘆了口氣,這李奎勇確實也挺為難的,之前信誓旦旦拍著胸脯子說要靠自己的力量穿上軍裝,現在倒好,軍裝是穿上了,卻跑去跳舞了……
連夜跑去跟首長一合計,就偷偷幫了他一把。
周曉白揣起信一步一步挪到醫院療養區的花園裡,坐在長椅上好一會兒了,才咬著下唇拆開李奎勇的信。
信不長,只有薄薄的一頁信紙。
這可不像他!
周曉白心裡“咯噔”一下,又自己安慰自己,少歸少,總比沒有好啊,這證明李奎勇還想著她呢。
誰知她剛看了兩行,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空白的信紙上只有兩個字:
謝謝!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一樣,深深的燙進周曉白的眼裡,又“滋滋”冒著濃煙,燙進她心裡。
眼淚一滴滴落在信紙上,那兩個字泡花了邊……
羅芸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周曉白正在女兵宿舍裡收拾衣物,她把一些物品胡亂地塞進手提箱裡,拚命地往下按箱子蓋,明明是東西太多,箱子蓋不上,她卻視而不見,狠狠地和手提箱較勁。
羅芸匆匆推門進來:
“曉白,你要幹什麼?”
周曉白狠命地壓著箱子說:
“我要去找李奎勇,我要告訴他,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
羅芸說:
“你瘋了?領導不會批你假。”
周曉白任性地說:
“不批假我也要走。”
羅芸拽住她說:
“你這是開小差,是逃兵,你考慮到後果了嗎?”
周曉白猛地把一身軍裝扔到牆角喊道:
“我要求復員總可以吧?這兵我不當了還不行?”
羅芸也急了,她不顧一切地搶過衣箱大喊:
“曉白,你冷靜點兒,為一個李奎勇不值得,你會毀了自己,千萬別這樣,我求你啦。”
周曉白呆呆地望著羅芸,委屈的說:
“羅芸,他為什麼這樣對我,我分明是在幫他啊……”
羅芸皺著眉頭說:
“李奎勇怎麼你了,要分手?”
周曉白把信遞給她,又拉開抽屜,翻出來厚厚一疊信紙,一股腦兒丟到羅芸懷裡,更嚥著說: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可這意思也差不多。”
羅芸看了信,只丟下四個字——
不識好歹!
羅芸之前對李奎勇印象還不錯,可這件事兒他“太不夠意思了”,跟袁軍約會的時候,就把李奎勇的惡劣行徑說出來準備討伐,袁軍卻一聲不吭,羅芸大為惱火。
袁軍對自已的魅力從不抱任何幻想,他是個筆直的直男,從來不擅此道。
那天羅芸委婉地向他表達了愛意,他一時沒反映過來,等他鬧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以後,還真有點兒天上掉下餡兒餅的感覺。
他弄不清羅芸為什麼會看上自己,羅芸的相貌雖然比不上週曉白,但也屬於中等偏上水平,他把自己身上的全部優點都拿出來分析了一番,還是感到缺乏底氣,只是隱隱覺得這事兒應該跟鄭桐下鄉插隊有關,這讓他有些心虛。
所以袁軍和羅芸相處的時候,總是很被動,他不知不覺地受到羅芸的控制,對面是一條小河邊,河兩岸林木掩映,坡岸上綠草如茵,濃廕庇日,這也是他們經常幽會的地方。
倆人身穿便衣斜躺在坡岸上,由於袁軍隨部隊下鄉助民勞動,他們已經有倆月沒見了。
袁軍頭枕雙手,眼睛望著天空。
羅芸把頭倚在袁軍的肘彎裡說:
“你該給李奎勇這混蛋寫封信,好好罵他一頓,太沒意思了。”
“我憑什麼罵他,我們是哥們兒。”
羅芸怒氣衝衝地看著袁軍: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好像無所謂似的?”
袁軍淡淡的說:
“周曉白肯定沒把事兒說全,躍民說奎勇這次被調到他們班,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天天拉著個臉就是玩命兒的訓練,快一個月了加起來連十句話都沒有。奎勇是個有城府的人,天塌下來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你見過他啥時候急眼過?”
羅芸一聽這話便氣得要命:
“照你這麼說,還是周曉白的錯了?”
袁軍搖搖頭:
“周曉白確實是幫了李奎勇,但我猜她做的太武斷了。李奎勇跟我不一樣,他是一個有計劃的人,做一件事兒能想到十幾年以後,也許他不想這麼快到作戰部隊呢?”
羅芸冷笑道:
“拉倒吧,我看他就是跟那個叫秦嶺的糾纏不清!那可是c軍,是王牌部隊,還去了偵察連。靠他自己努力,下輩子都別想了,還在那得了便宜還賣乖……”
袁軍不想糾結這個話題,男人們的志向,跟女人是解釋不清楚的,尤其是羅芸。
遂轉移話題問道:
“周曉白最近怎麼樣?”
羅芸嘆了口氣,說:
“給李奎勇寫了十幾封信,都是石沉大海,沒有迴音。曉白大病了一場,發燒到40度,要不是因為病倒了,她真敢開小差跑到c軍去找他當面說!”
袁軍由衷地嘆道:
“周曉白這是鑽了牛角尖了,奎勇不是鍾躍民,他要是真想分手,一定會說清楚的,也許他正有什麼事兒耽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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