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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我,兄妹以及姐弟(2/3)

作者:貓膩
>杜少卿直接向偏廳走去,看都懶得再看這些議員們一眼。像他這樣極看重紀律的軍人,居然會在議會山這樣神聖的地方說出白痴二字,說明議員們的白痴程度已經超出他的想像,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做為聯邦軍人,我痛恨所有帝國男人,自然包括許樂。”他漠然看著面前的李封,說道:“我要殺他的時候,是你攔了下來,當時你就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明白。”李封沉默片刻,回答道。

杜少卿平靜看著比自己還要高大半個頭的年輕上校,說道:“我和我的部隊馬上就要開往前線,這件事情你必須承擔起責任,如果許樂活了下來,你就欠我一條命。”

李封再次沉默,然後再次說出那兩個字:“明白,如果有人想救他,或者他膽敢越獄,我會親手斃了他。”

其實有很多事情李瘋子依然沒有想明白,比如那個曾經和自己同食同寢多日的傢伙,怎麼可能是天生邪惡殘忍的帝國人,比如為什麼小姑明知道許樂是帝國人,卻依然表現出如此激烈的態度。

從議會山來到陸軍指揮中心,他站在走廊那頭,雙手負在身後,身姿挺撥如一堵沉默的牆,攔住所有試圖進入走廊的軍官,因為在身後的那間辦公室裡,他的小姑和他的父親正在進行一場不願意被任何人聽到的談話。

“你應該很清楚,如果聯邦裡只剩下一個人不在乎許樂是不是帝國人,那肯定就是我。”

房間內,簡水兒摘下運動風衣的淺色帽,對桌後的堂兄平靜說道。黑色的秀髮像流水般淌過她肩頭,眼眸裡的明亮像是秋天的湖泊,只不過這片湖泊裡蘊著太多複雜的情緒,還有堅持。

剛從總統官邸回來的李在道,看著桌子那邊飄落的黑髮,不知怎的很自然地想起,當年這個丫頭離開費城前往首都,把頭髮染成那種詭異的紫色之前,彷彿就是今天這個模樣,自***完美青稚動人的臉上,總是佈滿了甜甜的笑容,跟著自己的步伐在湖畔急促地奔跑,不停脆生生地喊著在道哥,在道哥。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中年方才新婚的木訥軍事教員,那個像自己女兒般的丫頭妹妹也已經變成整個聯邦的國民偶像,更關鍵的是,像所有長大後的女孩兒那般,心思已經離開自己的家,有些令人不捨不惜地投往自己愛人的懷抱。

“就因為他是你的未婚夫?”李在道緩緩收回目光,看著桌上的檔案,輕聲說道:“不要忘記,許樂是小叔的學生,也是父親最喜歡的後輩,我對他沒有任何私人的意見,但他是帝國人,所有這些關係便不復存在,你和她之間的感情或者是私下的婚約,也必須不復存在。”

“我指的並不是婚約關係。”簡水兒向前輕輕踏了一步,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不在乎他是帝國人,是因為我自己也有一半帝國人的血統。”

聽到這句話,李在道握著電子筆的手指驟然僵硬,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妹妹的臉,寒聲問道:“你從哪裡聽到的這些亂七八糟東西?”

“這是事實,對吧?”簡水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李在道面無表情看著她,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父親說過,你母親應該是帝國前任大師範的女兒,換句話說,你的外祖父是父親的老師,我不認為這需要加以特別關注。”

“但終究是帝國人。”簡水兒倔犟說道。

李在道的手掌重重拍到桌面,電子筆頓時斷成三截,嚴厲訓斥道:“不要忘記你姓李!你身體裡流著費城李家的血!就算是小叔,也會尊重敬畏他的姓氏,你必須維護這個家族的存續,而不是想著別的事情!”

辦公室內死寂一片,過了很長時間,簡水兒緩慢地繫上運動風衣的鈕釦,輕聲說道:“我明白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能猜到他是帝國人?”

這個問題是很多人的問題,李在道揭穿許樂帝國人的身份,直接導致聯邦局勢驟變,那些冷眼看世戲的大家族老人們,被這次的狂風暴雨打了個措手不及,在事後的反省中,發現大轉折中最難以理解的關鍵點,就在於此。

甚至就連帕布林總統,憲章局崔聚冬局長,都不明白李在道如何能夠在一片虛無之中找到希望,在混沌難明的棋盤上發現如此犀利的下法,只是基於對李在道的尊重甚至是隱隱敬畏,他們沒有追問下去。

沉默片刻後,李在道說道:“父親臨終前告訴過我,小叔還活著,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情。”

簡水兒點了點頭:“這又能說明什麼?”

“小叔一直沒有阻止你和許樂在一起,那麼這推翻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內的某個猜測。”李在道平靜解釋道:“許樂並不是他的私生子。”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簡水兒輕輕聳肩。

“但我曾經想過,而且我相信帝國皇帝還有那位公主殿下肯定也是這樣想的。”

“這很關鍵嗎?”

“非常關鍵。”李在道輕輕放下手中半截電子筆,取過一張紙巾仔細地擦拭著手指,說道:“因為和許樂身體內那種力量相結合,可以說明很多事情。”

“那種被稱為真氣的力量來自帝國,即便是在帝國本土,也只有帝國皇族和大師範府的人能夠練成。前任大師範到訪聯邦,於億萬人中只找到我們兩個人的父親可以練成那種神奇的能力。”

“我沒能遺傳到這種能力,即便是李封也必須經由醫學物理手段,才能激發出這種力量,所以我很難相信,小叔流浪到東林,就在那間簡陋的修理鋪裡,就這麼隨便地發現了一個適合修練的天才少年。”

“費城李家的血脈能夠修練真氣,這已經是小機率事件,大概只有億分之一的機率,小叔又這麼湊巧地發現許樂,機率又只有億分之一。”

李在道看著簡水兒,平靜說道:“按照數學上的概念,小機率事件有存在的可能性,但兩個小機率事件的迭加,極小機率……我們便可以等同於零,也就是說,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宇宙某個角落裡可能有間修理鋪,修理鋪裡可能有個天才學生,但他這麼天才肯定有內在的邏輯原因。”

“能夠解釋許樂能力的答案只有兩個,要不然他身上流著我們李家的血液,要不然他就一定是帝國皇族。”

辦公室內再次死寂一片,過了很長時間,簡水兒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蹙著眉尖不可思議問道:“難道……難道你就僅僅憑這些猜想,就認定他是帝國人?”

“猜想這兩個字用的好。”

李在道微笑回答道:“我確實是猜的,但最後的事實證明我猜對了。”

“如此說來,等於是我間接揭穿了他的身份,把他送進死亡。”

簡水兒神色黯淡,強顏一笑,望著桌後的堂兄低聲說道:“在道哥,雖然傳言中我那位父親極其冷血無情,什麼都不在乎,但我很想知道,既然他活著,你會不會擔心這次他會做出一些什麼?”

說完這句話,她將風衣帽遮住容顏,轉身離開。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李在道心情極為複雜,知道這大概是妹妹最後一次喊自己在道哥了。對於那位似乎無所不能的恐怖小叔,他自然有所警惕,然而父親已經離開這個世界,誰敢說有把握戰勝費城李家那個不為人知的強人?

關於這整件事情,還有幾個重要的環節他一直沒有完全想清楚:小叔應該知道許樂是帝國皇族,才會選擇停留那顆荒蕪的東林礦星上,他的意圖究竟是什麼?從一些安排中,隱隱能夠證明父親應該也知道某些內情,但他為什麼一直不予理會,甚至試圖讓許樂***?許樂究竟是帝國懷夫差的親生兒子,還是那位死於內亂親王的後代?

片刻後李在道收回目光,從抽屜裡取出一根新電子筆,繼續自己的工作,所有這些已經不再重要,因為那個年輕人馬上就要死了。

“他是父皇唯一還活著的兒子,我的親弟弟。”

懷草詩坐在聯邦憲章廣場邊的遊客長椅上,眯著眼睛看著前方那座仿古銅雕像和更遠一些的那座新雕像。做為聲名赫赫的帝國公主,居然有機會深入聯邦核心,如此近距離地觀看五人小組和李匹夫的雕像,可以想像她內心會生出怎樣複雜怪異的情緒,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全部情緒全部放在那個聽說被秘密關押的傢伙身上。

穿著一身聯邦名牌冬衣的大師範,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廣場上的雕像與肥鴿,觀察著深秋遊客們的表情,眼神里寫滿了激動的感慨,高頻率地咕噥著這輩子值了,我要去找席勒幕之類的話語。

偽裝成帝國地下抵抗組織普通成員的二人,並不需要跟隨木恩與聯邦政府進行那些虛情假意的對話,聯邦政府相關機構,也非常願意向這些左天星域的鄉下野蠻人,展示一下聯邦的光輝歷史與美麗風物,當然,地下抵抗組織使團每個成員,現在都處於憲章即時定位狀態中,身邊不知道隱藏著多少軍情部門的便衣。

大師範餘光瞥見懷草詩臉上的沉重之色,忽然指著正在落葉間追逐的一對聯邦小情侶微笑說道:“從表面上真的看不出來,這些人類的頸後居然都有一塊小晶片,看來聯邦人真的已經習慣了帶著狗鏈生活,這就如同帝國人已經習慣了在皇族統治下生活,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

寬大的特色帽簷遮住這個中年男人俊美不似正常人的臉龐,把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嗡沉,緊接著他有些窘迫地說道:“那件事情對不起,真的沒有想到你們之間的關係,險些釀成大錯。”

因為深在聯邦首都地帶,他們清楚所有角落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憲章的光輝,而聯邦那臺傳說無所不能的中央電腦,很明顯能夠聽懂帝國語,所以長椅上的交談顯得格外簡單含糊,不過懷草詩明白這個瘋子舅舅的歉意所指為何。

當戰艦離開舊月基地,將要抵達s1的時候,他就曾經表達過類似的道歉,對於這位膽敢以愛及和平還有文學名義綁架帝國公主殿下,並且試圖用春藥讓她和許樂合體的瘋狂大師範來說,如此深重而持久的歉意真是很罕見的情緒,也可以想見那件事情的恐怖性,即便是瘋狂的他,也覺得太他媽瘋狂了。

帝國皇族和大師範府毫無疑問是宇宙間對八稻真氣理解最深的兩個地方,遠在費城李家之上,所以當許樂被俘至天京星,從帝國皇帝到懷草詩,以及大師範,根本不用思考,便理所當然地認為許樂是納斯里的私生子。

直到許樂和簡水兒的婚訊傳來,帝國皇室才愕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大師範窘迫慚愧恐懼於自己曾經試圖讓一對姐弟發生戀愛關係來讓宇宙和平,懷草詩則是惘然於曾經和自己唯一的親弟弟擦肩而過卻彷彿要就此錯過。

巍峨壯觀的議會山中走出黑壓壓一群人,順著石階向下走來,帝國地下抵抗組織使團結束了對議會山的參訪,雙方交換著彼此的意見,木恩先生和成員們盛情稱讚聯邦接待方的熱情,同時表示今天受到了深刻的******氣息薰陶,日後一定要將如此完備的民選制度在左天星域推展開來。

懷草詩二人從長椅上站起,向著石階方向走去,隔著人群,她注意到木恩很隱晦地點了點頭,猜到聯邦方面答應了那個請求,眼睛緩緩眯了起來,默然想道總算是有了那麼一點可能性。

車隊駛入戒備森嚴的西山大院,特意沒有穿皮大衣的木恩先生神情凝重地走入那幢***建築之中,身後跟著幾位隨行人員。

這是計劃外的一次行程安排,聯邦政府拒絕多次,但木恩堅稱許樂上校雖然已經被證實是每個毛孔都流著骯髒血的帝國皇族,但他們之間畢竟曾經有過一段堅不可摧的戰鬥友情,希望聯邦政府尊重左天星域男人的堅持。

爭執到最後險些陷入死局,木恩忽然降低了要求,說就算不能前去監獄探視許樂,也要允許自己去探訪一下鄒鬱小姐,畢竟根據左天星域的傳統及善良習俗,向故人遺孀表達哀悼,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權利。

必須要說,對帝國瞭解甚少的聯邦政府相關機構,面對著木恩不離於口的左天星域堅持,傳統,習俗之類的詞語,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

二樓房間內。

鄒鬱皺眉看著面前的三個帝國人,非常疑惑不解,為什麼對方堅持要來探視自己,許樂的遺孀?那個傢伙還沒死,最關鍵在於,自己什麼時候又成了這位木恩先生口中,許樂在天京星慘烈逃亡途中念念不忘的愛人以及……孩子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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