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雖不是生於涼州,卻是長於涼州,和許多羌人部落交好,況且首領北宮伯玉和一干將領已被呂布射殺,他也沒必要對這些人斬盡殺絕。
還有最重要一點,他此次折損了不少騎兵,急需給自己的隊伍補充進新鮮血液,是以對於請降者,一律納之。
打掃戰場和整編俘虜之事交與段煨等人,董卓急匆匆招來呂布問話。
“見過將軍!”呂布翻身下馬,抱拳行禮。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董卓哈哈笑著,親自上前,親切拖起呂布雙臂,“你叫何名字?先前在何人手下,是何軍職?為何本將此前從未見過你。”
董卓實在太激動了,一連問出幾個問題,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呂布,體型高大魁梧,面容剛毅英俊,扔進士兵隊伍裡是一眼就能讓人看到的存在,這樣出色之人,沒道理他會不知道。
呂布也在打量董卓,兩鬢雖已斑白,但整個人容光煥發,威武霸氣,給他的感覺和夢中那個董卓不太一樣。
夢中那個董卓渾身充滿暴戾之氣,退守長安後更甚,而現在這個更多的是英武之氣。
呂布抱拳回道,“在下呂布,字奉先,剛從幷州來投奔將軍,目前在劉司馬身邊做衛兵。”
董卓臉上笑容頓收,“呂布?你便是在五原屠殺楊綽的呂布?”
呂布的通緝令雖然主要貼在幷州,但他殘殺一軍主將之事早已傳到雒陽,董卓也是有所耳聞。
“是我。”呂布如實道。
董卓看著呂布的目光變了變,“為何殺他?”
“報仇!”
“報仇?”
殺楊綽的理由呂布已經解釋過兩次了,一次是對文遠,一次是對阿茉,今天這是最後一次。
呂布來之前就想過,如果董卓不信,他也不想再去投奔誰了,乾脆回太行幫阿茉管理山寨,阿茉腦子好用,會賺錢,他武力好用,會帶兵,夫妻同心,要取代張燕成為黑山一霸簡直易如反掌,再厲兵秣馬,等天下徹底大亂,直接造反也不失一條出路。
呂布簡單解釋過,一旁李肅跟著補充,“那夜小的就在九原,雖未值守,然並未聽到任何攻城聲,醒來便看到城已破了,必然是有人開啟城門放胡人入城。”
董卓聽過緣由,面色稍緩,他為官為將二十餘載,也在幷州當過刺史,對鮮卑和大漢之間的戰事很清楚,幷州邊境常遭鮮卑擄掠,城池修建得比內地堅固許多,即便是檀石槐在世時,憑藉四千人要在一夜攻陷一座城也很困難。
當然,也不排除守城將領翫忽職守的可能,但再翫忽職守,也不可能一點抵抗也無,此事確實處處透著不合理。
不過,董卓也沒完全相信呂布的話,又問道,“為何選擇投奔本將軍?你不怕我將你擒了?”
董卓家世一般,此時名聲也不太顯,呂布千里迢迢從幷州跑來投奔,難怪董卓疑惑。
呂布道,“聽聞將軍在涼州時最好結交勇士,在下不才,其他方面不敢說,但於‘勇’字上,當今天下無人能及布,故而想來賭個前程。”
這話說得夠張狂,董卓聽了卻大笑起來,“那你此番是賭對了,本將軍最喜歡你這等有本事且狂傲之人。你今日破敵立下大功,本將軍會將此事如實上報陛下,將功折罪,然也只是折罪,而非沉冤昭雪,你明白否?”
“屬下明白!”
九原失陷一事雖疑點重重,但參與之人因呂布一時氣憤,都被屠了個乾淨,要查也無從查起,而且楊家也絕不會讓人將通敵罪名扣到楊家頭上,此事只能是呂布的錯。
董卓正和呂布說著話,卻見後方遠處飛來一騎,“報——”
來人急匆匆奔過來,不待馬完全停下,一下從馬背躍下,連滾帶爬跑過來,“稟主公,後方邊章帶八千騎正破我步兵軍陣,董司馬快抵擋不住,請求主公速派人支應。”
董卓臉色不由一沉,他一時激動,差點忘了後方還有一股叛軍。
臨出發前,董卓為了防止後方步兵軍陣被破開,安排在最後計程車兵都要抬拒馬、鹿角撤退,除了這些防騎兵衝擊的障礙物,還有一批箭術十分高超的弓箭手和三千長槍兵、盾牌兵,按理說輕騎兵要破這樣的陣是很難的。
但如果陣口被開啟,這些步兵近距離對戰騎兵,一會兒功夫一陣之人就會被殺光,而最後面董越軍陣和最前面騎兵軍陣中間,還隔著段煨的步兵近八千人以及全軍三日的糧草,就算支援,也難以派大股人馬過去。
董卓先前的戰術部署是前軍突圍,後軍固防,叛軍的主要兵力也都是佈置在前線,沒想過後方步兵陣會被破開。
這些步兵多是朝廷兵馬,若全折在此,等於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此次即便斬殺北宮伯玉,靈帝頂多只是不怪罪,封賞可能就沒有了。
正當董卓為難之際,呂布拱手道,“將軍,屬下願帶人前去擊退敵軍。”
董卓看了看他滿身的鮮血,“你方才已廝殺半日,可還能殺得動?”
呂布道,“將軍放心,便是再來兩股叛軍,屬下亦殺得動!”
“好!好!”
董卓大悅,對華雄道,“你領五百人跟奉先去,暫且聽他號令,務必把賊軍擊退。”
若只是華雄五百人過去,基本是沒什麼作用的,但有呂布在,董卓不由相信,他真能殺退數千賊軍。
“諾!”
華雄應了一聲,迅速點兵,跟隨呂布直奔後方。
最後方步兵軍陣離此還有七八里,不過對騎兵來說,這點距離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呂布帶著五百人從段煨軍陣旁繞過,又跑了三四里才看見董越的軍陣,不過他等還是來遲了,步兵軍陣已被對方破開。
近萬人集結成的大方陣在騎兵衝擊下亂成一鍋粥,尤其觸敵的那面,步卒被斬殺一大片,很多人都奔潰了,紛紛往各處退跑,放眼望去,山、河中間的道上全是亂哄哄的人,呂布等被自家散逃的步兵阻在後面,想過也過不去。
“這可如何是好?”
華雄看著前方不斷在追殺步卒的羌人騎,滿臉焦急之色。
“主將呢?”呂布目光在戰場上掃過,卻並未看到主將旗幟。
華雄仔細找了找,茫然搖頭,“或已陣亡。”
“不會!”呂布指著羌人騎兵殺入的位置,“對方才破開陣不久,主將在中軍,怎可能如此輕易陣亡?”
除非對方有個跟他一樣變態的武將。
這時,旁邊一個士兵指著不遠處一群人道,“董司馬在那兒!”
二人尋聲看去,只見一群士兵護衛著兩人正往這邊逃竄,其中一個是董越,另一個是北軍軍官。
呂布不識董越,華雄卻已怒叫了起來,“董越這膽小鬼,竟敢掩旗自顧逃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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