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背靠燕山和太行山為屏障,身後有河北大片的平原提供糧草,南望黃河覬覦中原,對中原王朝可以形成直接威脅。
歷史上做過都城的,比如長安、洛陽、開封,甚至離鄴城最近的邯鄲,在幾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建了毀,毀了建,無論如何都能一直傳承至今,唯有鄴城,到今天已經不復存在,箇中原因,便是因為它的存在很容易形成割據勢力,威脅中原政權。
在南北朝時期,楊堅鎮壓了對自己不服的相州(治所鄴城)總管尉遲迥後,為了防止河北的反楊勢力死灰復燃,下令焚燬了鄴城。
所以,張茉提議遷都鄴城,其今後的政治方向已經很明顯了,就是要以河北這塊富庶肥沃之地為依託,覬覦中原!
遷都這事沒什麼好商量的,張茉只是告知一聲而已,眾人聽完,也更能理解她將幷州和冀州官員互換一事的內在深意了,防止以權謀私,坐大地方勢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因政治心中轉移,最早那些對唐國忠心耿耿之人自然也要跟著調過來。
王妃一直不遺餘力地消滅世家,而她自己卻正一點點變成當世最大的“世家”,鋼鐵廠、鍛造廠、紡織廠、造紙、印刷等工廠全都掌握在她手上,她更培養了一大批忠於她的門生,上到如龐統、諸葛亮等高階人才,下到縣令,甚至亭長等基層人才,還有那個遍佈大漢十三州的情報組織也是完全聽命於她,已經開到唐國各處的濟生堂也是她的產業,更有千萬百姓對她信若神明,兼之大王手下那悍勇無敵的軍隊,這樣的夫妻組合,想不贏都難!
“今日事情便議到此,你等自去忙吧,春耕在即,希望大家這段時間都辛苦點,儘快把冀州各處安排妥當,不可耽誤今年春播!”
沮授有些為難道,“現下已是三月中,要各處皆有條不紊恢復春耕,只怕來不及了!”
田曹掾史石韜開口道,“這一點沮州牧無需擔憂,王妃早在剛入冀州時,便讓幷州育秧隊跟著來了常山,冀州各地去年也都搭了棚子在城外,育秧隊正好隨軍隊過去,先把秧苗育上,還是來得及的。”
沮授愕然的同時不禁佩服萬分,戰沒打便先考慮春耕,是真心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照此看來,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一城一縣去攻打,說明她也沒想將冀州世族豪強屠戮乾淨,自己先前倒是白擔心了!
沮授道,“照王妃這個鼓動百姓相助的辦法,半月內平定內亂是沒什麼問題,然而清點人口、土地,重新分配土地卻肯定來不及。”
意思是春耕還是會被耽誤!
張茉道,“這沒關係,今年各縣先集中農具和勞力,集體耕作,等莊稼種下去後再慢慢分配土地。”
這個辦法早在很多年前平完西河郡南匈奴時就用過,張茉已經很有經驗了,當初是以糧食為酬勞,這一次以土地為酬勞,想分得土地,所有青壯男女都要參與勞作,加之軍隊輔助,效率會比各家各戶自己耕作高很多。
工作安排好之後,呂布留在鉅鹿整編調遣軍隊,準備進駐各郡縣協助文士工作,張茉帶人回鄴城去清理魏郡,順便等候訊息。
眾文武馬不停蹄往各處頒發唐王政令,短短三日時間,第一條要錢還是要命的政令便傳遍冀州各郡縣,包括安平國。
張茉的這一條土匪強盜政令自然引起了多數人家的強烈不滿,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怕死,但不怕死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那些據有大城池的世族豪紳,見呂布並沒有派多少軍隊過來,又有堅城為依託,外頭軍隊一時半會兒拿他們沒辦法,便想先拖著,只要拖到唐軍斷糧,他們就有了和唐王談條件的資格。
不料兩天後官吏又在城下各處宣讀了第二條政令,這一下猶如在城中丟下一顆定時炸彈,半日時間,全城都沸騰了。
唐國之前的稅收法令早已經傳遍冀州各地,如今又加這一條,那些從前只能依附大戶才能生存的部曲、徒附看到可以自己當家做主的希望,又有外頭唐王軍隊撐腰,全都蠢蠢欲動起來。
這期間有聰明的世族見形勢不可控,在百姓爆發動亂前,立即出賣隊友,向外頭軍隊開城獻降,以求饒得性命,還有性格剛烈者,自己先在城內和百姓打了起來,這個別地主依靠少部分忠僕肯定是擰不過群眾的力量的,這些人要麼在械鬥中被打死,要麼被綁了扭送出城。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在聽到第一條政令時便選擇忍辱負重,明著鬥不過唐王,很多人便想來暗的,甄家就是其中一個。
話說前幾日,在張茉到達鄴城第一天,甄儼便攜重禮前來拜見,這禮重到什麼程度呢?甄儼幾乎把甄家在冀州一半的鋪子、土地、房屋拿出來獻給張茉本人,以求得原諒!
經冀州一事,張茉算是把甄家看透了,這甄儼為了往上爬,真的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當初呂布剛佔領冀州,甄儼獻出了甄家每年三成的收入來尋求庇護,張茉也想讓甄家和她王家聯合,把生意做遍大漢,甚至走向世界,為了安甄家的心,她還讓王定娶了甄家四娘子。
可甄儼卻並不滿足現狀,為了得到更高的榮耀,他總想著走捷徑當外戚,第一次獻女不成,又把人送到張茉眼皮底下膈應她,張茉看在兩家是親戚的份上,又見甄宓是個拎得清的小姑娘,也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誰料在中山世族叛亂時,甄家非但知情不報,還想腳踩兩隻船,甚至以錢糧逼張茉給呂布納小三,這種蛇鼠兩端又一心想借她丈夫往上爬之人,張茉見都不想見便讓人將他打發了。
甄家同其他反叛的世族一樣,被強行拆分家族,沒收土地財產,張茉看在親戚的份上,對甄儼家多了些寬容,把魏郡幾處的商鋪留給他,容許繼續經商,然而即便這樣,這個懲罰對曾經的冀州首富來說也接受不了。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那賤婦和呂布!”
鄴城甄府,甄老夫人屏退左右,對甄儼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這不成,萬一事情洩露,這可是抄家滅族之禍。”甄儼嘴上說著不行,眼中卻有遲疑。
“抄家滅族?”甄老夫人冷笑,“如今這樣不是已經抄家滅族了?我看不單我甄家想要那夫妻的命,冀州有此想法之人定然不少,先把那賤婦殺了,只要她一死,訊息傳到呂布那邊,他必會馬不停蹄趕回來,再於路上埋伏刺客暗殺他,我聽說呂布大兒子才六七歲,這夫妻兩死了,小兒根本無法應對這局面,也擔起這個重任,唐國文武群龍無首,人心離散,咱們再聯合曹公,唐國也就完了!”
甄老夫人緩了會兒氣繼續道,“母親聽說,曹大公子今年二十有一,相貌生得極為英俊,且文武雙全,忠孝節義,深得曹公喜愛,或許這才是真命天子呢!”
“那、那若不成呢?這些時日她一步都沒出過府門,依唐王府守衛,根本沒任何機會可尋。”甄儼放在腿上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他用力按了按,努力穩住激動又忐忑的心神。
甄老夫人道,“她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為防萬一,這事不能派咱家死士去,你這些年走過不少地方,應該知道一些專門幹殺人勾當的組織,你親自喬裝前去,便是耗盡家財也要把這事辦成!”
甄儼道,“兒子是知道一個殺手組織,只管收錢殺人,從不問身份,我明日便親自去問問。”
“把你身份隱藏好,切莫叫人知曉!”
甄儼拱手,“兒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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