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許褚大吼,伸手想要阻攔,卻見眼前飛來一物,只聽哐噹一聲,刀掉落在地,他連忙一看,阿茉臉上只劃了淺淺一道劃痕。
呂布目光復雜的看著張茉臉頰上的傷口,方才若非他出手快,小娘子這張臉就毀了。
張遼滿臉錯愕,“小娘子這是魔怔了?為何突然要毀自己容貌?”
“女兒,你這是為何?”王允被張茉嚇了一跳,厲聲訓斥道。
“義父,我害怕,安仁都是被我連累的,這張臉就是禍害,不定哪天又為義父和兄長招來禍端,不若就讓它毀了好。”她聲音微微顫抖。
毀容了,或許就能擺脫成為貂蟬或入宮為妃的命運。
聽她是怕給自己招禍,王允緩和了臉色,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安仁本就為報恩而來,你若毀了容貌,他醒來該自責。莫怕,待回了晉陽一切都會好,你尚不知,咱們家在晉陽乃士族大家,便是那太守也要禮讓三分,答應為父,切不可再傷害自己。”
呂布走過來,彎腰撿起斷玉,看了張茉一眼,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鄙視:“懦弱之人才會覺得一張臉是禍害!”
先前看她被賊子凌辱還能那般沉著冷靜,以為是個心性堅韌之人,卻沒想也是個懦弱的小女人。
懦弱?張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從前在陽翟被地痞欺負,她不敢反抗,因為她沒能力反抗,後來徐福幫她反抗了,可換來的卻是牢獄之災。
即使徐福沒殺地痞,只要他們還在陽翟生活,就會一直被騷擾,她還是隻能選擇懦弱,委曲求全。
以為跟了王允,以為收攏幾個武藝高強之人,就能仗勢欺人了,可到頭來還是被人欺,昨兒個是閹宦,今天是一群匪寇,來日還有董卓,還有那麼多的軍閥。
說好要阻止董卓弄權,可具體要怎麼阻止?她一直都沒好好思考、規劃過。
她的這點小聰明連自保都不能,如何鬥得過沉浸官場、後宮多年的閹宦,鬥得過縱橫天下的西涼鐵騎?
亂世裡什麼才是保命法則?
地位?高高在上如少帝、何太后,最後還不是死於董卓之手!
權力?大將軍何進權利夠大了,卻被一群閹宦給弄死!
金錢?那麼多家財萬貫的彭城大戶豪紳,皆被曹操扔進泗水淹死!
名望?邊讓、蔡邕名望夠大,還是有人敢把他們咔嚓了!
沒有夠硬的拳頭,即使得到這些最後還是會失去。
想到這兒,張茉忽然明白了,想要在亂世獲得話語權,她首先需要組建一支武裝力量,一支比董卓西涼軍更牛掰的軍隊!
而要訓練出這樣的兵馬,靠許褚、管亥顯然不行。
許褚只會蠻力廝殺,對練兵之事一竅不通,管亥雖當過黃巾將領,但所領那些人只能算烏合之眾。
張茉抬眼看著呂布,歷史上,此人的人品雖不怎麼樣,但他武力和作戰才能卻是無可爭議的。
在幷州時,他的幷州狼騎殺得匈奴聞風喪膽;和袁紹一起打黑山時,常常帶著十幾騎就敢去闖張燕軍陣,跟逛自己家一樣,在千軍萬馬中自由來回。
觀他此時為人,還是很有正義感的,如果把人拐來……
呂布見張茉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忽然有種被惦記上的感覺,小娘子難不成看上他了?
小娘子雖格外得他眼緣,只是年紀太小了些,可惜了。
這時,王允走過來,對呂布和張遼拱手作揖,“今日多虧兩位出手相救,老夫感激不盡,不知二位壯士高姓大名?”
呂布拋開這種奇怪的感覺,目光從張茉臉上移開,毫不在意擺手,“賤名不足掛齒,舉手之勞,老丈不必客氣。”
王允誠摯邀請,“此處離晉陽不遠,二位且隨我等進城,老夫好生款待一番,聊表謝意。”
“不必了,在下還有事,就此別過。”
呂布淡淡說了一句,又看向張茉,“小娘子過後莫忘了把報酬送來!”
張茉:???
魏續走過來道,“你說十倍償還的,那金瘡藥就是二十瓶,粟米……”
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昨晚和早上,你一共也就吃了兩碗飯,要少了也不好看,就一石吧,還有……”
他指著張茉身上呂布的衣服,“衣袍十身,按這尺寸做。”
又拿過呂布手上的斷玉,“這是我姐和姐夫的定親信物,現在為了你這張臉砸壞了,你看怎麼陪?”
張茉傻眼,其他都好說,可這定親信物意義非凡,她上哪兒去弄一塊一樣的?就算弄來一樣的,意義也不一樣了。
“這……”她看了看呂布,“要不我拿回去找人用金子鑲嵌上?”
呂布怔怔看著斷成兩截的玉,腦海中浮現妻子的容貌,近一年過去,已經有些模糊了。
他和妻子成親不過半年,只待在一起半月便又回軍營,得知她有孕,也只是回去看了一眼便又離開,妻子在他心裡只是操持家務、伺候公婆、傳宗接代的作用,這塊玉他已經不帶身上了,昨日卻是幫阿茉拿衣服時給翻了出來,一時感慨,隨手塞懷裡,卻沒想今日就給砸壞了。
接上了又有何用?人已經死了,留著不過徒增傷感。
“不必了!”他看了眼魏續,“你想要便留下。”
“哦!”魏續不高興應了一聲,把玉裝自己懷裡。
張茉小心翼翼看著二人,“兩位還缺什麼,改日我一併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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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茉:“……”
她遲疑一瞬,看了眼不遠處的王允等人,壓低聲音道,“這個……我盡力。”
恩人要求大於天,就算再困難,也得盡力幫他們達成!
魏續本是玩笑之言,聽她竟然應下,反倒愣住,暗道,“能把賊人凌遲的小丫頭,果然不是正常人!”
呂布嘴角一抽,別有深意看了張茉一眼,翻身上馬,往林子裡慢慢走去。
…………
林子裡,呂布和張遼並肩而行,張遼興致高昂道:“兄長,方才那老者說,晉陽太守對他都要禮讓三分,你說,要是去求他,幫著把你那事周旋一下,是否可行?”
呂布搖頭,“老者家世不低,觀他面相是個恪守規矩之人,若知道我乃逃犯,只怕第一個拾掇太守來抓我。”
“不會吧?小娘子為個護衛下跪相求,可見是個有情有義之人,那一家子應該也不會差?”
呂布輕笑,“你沒聽小丫頭叫那老頭義父?那些富貴之人最愛養伶人歌姬,丫頭年紀小小,容色已甚美!依我看,她不過是老頭養的一個工具而已,將來不知要被送給哪個權貴為妾。”
說到這兒,他心裡又不舒服起來,卻不是以往的悶痛,就是很不爽。
魏續在後面道,“何必去求人,子正不是有訊息了麻,我們去右扶風找他投董卓。”
張遼道,“來尋你們之前,我已打聽清楚了,董卓此前在冀州討賊不利,被罷免廷尉受審,後因大赦免罪。幾月前涼州又生叛亂,陛下前些日子拜他中郎將,隨皇甫將軍去平叛。此人頗有俠士之風,好結交勇士,兄長驍勇善戰,去投他或是條不錯的出路。”
呂布道,“此事不急,再等等!”
楊家這邊還沒解決,董卓此時還保不住他,他的打算是,如果實在解決不了楊家的問題,便等董卓進兵雒陽後再去投靠,屆時為他在虎牢關立下戰功,還是能得看重的。
只要他不殺董卓,沒人動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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