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周邊荒蕪的鄉間小道上,張機騎著小毛驢,跟藥童忍冬搖搖晃晃走在前頭,在他二人身後跟著一個臉被黑化了的小公子和兩條彪形大漢。
張機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跟在後面的三人,快樂地哼著南陽鄉間小調,原來以為自己此番是入了虎窩,沒想到最後把老虎大王的母老虎給拐走了,還捎帶了兩個重量級保鏢,日後再也不怕小賊打劫了。
彪形大漢一,“阿茉,你真就這樣走了?你不回去祭奠一下家主?”
彪形大漢二,“你想出去散心,至少先回趟晉陽啊?”
張茉平淡的神情中帶著一絲苦笑,“人死如燈滅,魂魄已經沒了,留下的不過是一具空殼,祭不祭奠已經不重要了。”
她已經祭奠過兩次了,她害怕看到那只有黑白兩色的靈堂,聽到那充滿悲慼的哭聲。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許褚問道。
“等我醫術學有所成以後再說吧!”
許褚想起從前給母親抓藥時的情景,那滿滿當當的藥櫃子,他估計一輩子也記不住那些藥名,許褚心裡默默為呂布默哀三分鐘,這隻怕十年八年都學不會吧?
徐晃卻高興道,“阿茉腦子如此好用,一年半載便學會了。”
他掰著手指頭算時間,“郿縣離幷州路途遙遠,奉先他們路上還要運那麼多東西,加上辦事情時間,這一趟估計得花去三四個月,那他回去等上三四個月,你便也回去了,還好還好。”
張茉汗了汗,“我腦子得有多好用,才能半年就學會一門醫術?”
徐晃反問道,“你腦子不好用為何小小年紀便懂這麼多東西?這些別人估計兩輩子都學不會吧?”
張茉一噎,“那是因為……”她懶得想理由,乾脆道,“就當是我腦子好用吧!”
她驅馬跟上前面的張機,問道,“先生,我們下一站去哪裡?”
張機道,“我前段時間一直在豫州、荊州遊歷,現在既然到了洛陽,便從孟津渡河北上吧,去冀州看看。”
冀州?也好,等袁紹奪了冀州,那裡還是相對安定的,倒也安全。
自呂布把軍隊從孟津撤走後,這裡差不多就是個單純的渡口了,有船隻,有民夫、有居民也有官吏,還有一隊民眾自己組織起來的武裝力量,為的是防著些小賊來此打秋風。
和董卓遷都前比,這裡的民生經濟蕭條了很多,渡口上的船隻寥寥無幾,田間地頭也多長雜草,那一隊民眾組織的武裝力量也是半民半匪。
張機幾人交了過路費,僱了艘大船,連人帶驢馬渡過黃河,進入河內郡,又沿著太行南麓往朝歌方向走去。
…………
長安清明門。
李肅在城頭,呂布在城下,兩人隔著一箭距離遙視對方。
呂布目光在清明門前掃過一圈,沒看到王允屍體,心中不由鬆了口氣,不過在看到城門上那一段被燻黑的城牆後,呂布眸光又是一暗,他知道,那裡必然是董卓被點天燈的地方,夢裡自己也是把董卓掛在那處點了天燈。
不管是夢裡還是現實,依董卓惡行,被點天燈是罪有應得,可回想投董卓開始,他對自己的器重和信任,呂布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悲涼之感。
“李肅~”呂布驅馬上前數步,“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把王司徒屍身送回,我暫且饒你不死。”
你呂布憑什麼?憑什麼如此狂妄?
李肅聞言很想冷笑,但他只是輕扯了一下面皮,如何也笑不出來,儘管呂布在低位,儘管他此時孤身一人,但李肅下意識裡依然對呂布存有畏懼,這種畏懼的感覺比從前董卓給他的更甚。
李肅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給呂布找點不痛快,他開口道,“王司徒之女呢?她父親死了,怎麼也沒回來看一眼?真是個不孝女!”
“李肅——”呂布一聲怒喝,“你不就是想用她來要挾我麼?我現在就站在這裡,想要我的命儘管來取。”
“天下何人不知你呂奉先天生神力,在汜水關五百破十萬,一人鬥五將,我便是把全長安城的兵馬都派出來也殺不了你,若想要回你岳丈屍身,你便自斷一臂吧!”
“哈哈哈~”
呂布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你是把我看得太蠢還是把一個女人看得太重?讓我為了具屍體自斷一臂,你也說得出?”
呂布說著,突然從箭囊裡抽出一支箭,抬手便往城頭上擲去,李肅不妨他突然來此一下,躲閃不及,只聽噗的一聲,那箭徑直扎進他頭上玉冠裡,白羽箭尾在他眼睛上方顫顫悠悠晃動著,李肅白眼一翻,下身一緊,差點尿出來。
看著他被嚇得冷汗直冒的額頭,呂布大笑,“想活命乖乖把人交出,否則下一次扎的可就是你的腦袋了。”
李肅從驚嚇中反應過來,躲到女牆後急聲大喝,“弓箭手,放箭,放箭!射死呂布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然而士兵們搭著弓箭,卻沒多少人敢往下放箭,這些士兵現在雖然歸屬李肅,但從前呂布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李肅都畏懼他,更何況普通士兵,即便有幾個人往下射的,也不敢太用力,歪歪扭扭放了幾支完事。
看著這一幕,李肅只覺所有的尊嚴威嚴在這一刻丟得一乾二淨,他後悔了,後悔把呂布這殺神給招回來,董卓已死,自己現在是大漢的功臣,是陛下親封車騎將軍兼司隸校尉,跟呂布一個幷州刺史較什麼勁,呂布再厲害,他敢帶兵攻打長安嗎?
自己也是做賊心虛,腦子漿糊了,竟然會妄想以一個女人來要挾呂布,有權有勢後,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呂布他傻了才會為了女人自殘。
李肅這會兒只想趕緊把呂布打發走,他從女牆後探出腦袋,“想要王司徒的屍體可以,把你驃騎將軍印綬交還回來。”
李肅提的要求在呂布意料之中,漢朝大將軍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而大將軍之下便是自己這個驃騎將軍,李肅不甘心屈居自己之下,必然會想要回驃騎將軍頭銜。
“可!”呂布毫不猶豫應道。一個虛職而已,拿著也無甚作用,他現在只想劫了郿塢回幷州抱老婆生娃種田養兵,至於其他的,統統都是浮雲。
李肅派了人把王允屍體運出城,呂布痛快交還了驃騎將軍印,帶著棺槨上灞橋過渭水離開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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