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惑守心,但凡讀過書之人都知道,前秦時出現熒惑守心,不久始皇帝就在巡遊途中駕崩了;還有成帝年間也出現了這個星象,而後不到一年,成帝駕崩。
袁紹面色沉重看著張茉,這公子如此說,難道才繼位不久的陛下會命不久矣?可是陛下才是個少年,平時身體亦康健,怎會……?而且,又怎同自己有關?
袁紹還未發話,曹操已沉聲道,“可知你在說什麼?就算真有熒惑守心,同他有何干系?”
張茉對曹操的質疑和憤怒視若無睹,搖著扇子道,“前些日,吾在城門附近見董卓挾陛下回城,此人命宮狹窄,中停短小偏塌,眉凸眼惡,必是殘暴極惡之人,熒惑守心之象便是由他帶來,而他又是何人提議招進京,三位心知肚明。”
她盯著袁紹,“這難道不是同閣下有關?”
三人皆沉默,董卓是袁紹提議招進京師誅殺十常侍的,這事知道的人不多,這公子又是如何得知?難道真會掐算?
袁紹臉色已經發白,忙問道:“如何解?”
張茉低聲道,“自是誅惡人。”
她站起來走到視窗,環視洛陽街頭,憂心忡忡,“此人若不死,必是第二個梁冀,不出一年,陛下死於非命,帝都毀於祝融,洛陽至長安路上餓殍滿地,遍地枯骨。”
梁冀是何人?曹操當然知道了,祖父曹騰為中常侍時,梁冀為大將軍,掌權期間毒殺質帝,另立桓帝,殘暴兇妄,謀害賢臣,貪亂無己,其所犯罪行可謂是罄竹難書。
董卓會是第二個梁冀,甚至於可能比梁冀還要殘暴?曹操知道董卓野心不小,但最壞結果不過是大漢又出一個大權獨攬的權臣,卻怎麼也不相信他會造成如此惡果。
曹操原本對張茉的讖緯之言還有幾分相信,現在聽她把董卓留在洛陽的後果說得如此嚴重,他反而懷疑其動機不純。
“閣下所言屬實?莫不是唬我等?”
“吾一不求財,二不圖功名,唬你作甚?實是不忍天下生靈塗炭,方有今日之言。”
袁紹卻已經信了七八分,他面帶難色問道,“只是,要殺董卓談何容易?今日觀他西涼軍演,我等恐非他對手?”
“在下只觀天相面相,不懂軍事,此事幫不了你等,這便告辭了!”
“公子且等等。”
張茉腳步一頓,背對著他們,嘴角微微勾起,觀袁紹方才表現,今日猛藥下得還有點不夠,再來一二濟便差不多了。
曹操走到她前面,“公子可否幫我也看看?”
張茉故作為難,“今日兩卦已滿,方才那番言語已破了師門規矩,恕罪!”
曹操目光灼灼盯著她,“公子大才,不若去我府上做客,讓我好好款待款待。”
嗯?這廝是想直接劫人?
張茉拱了拱手,“今日兩卦已滿,實不敢破了規矩。”
她抬頭看著曹操,一臉的高深莫測,“閣下曾得汝南許劭點評,‘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閣下心中抱負遠大,奈何這能臣之路卻走得甚為艱難,此次於閣下便是契機,若把握好,將來位極人臣不在話下。”
曹操不由怔住,她連這個也知道?當日許公說這話時,只有他二人,自己聽後便大笑而去,心中越發堅定自己定會成為能臣。這幾年宦官亂政,漢室越發微弱,他苦思扶漢之策,卻始終無所得,難道殺董卓真是契機?
袁紹和鮑信跟曹操是鐵哥們,自然知道此事,聞言也愣住了,這公子果真活神仙啊!
袁紹跟著走上前,極為恭敬地拱手作揖,“先生可否提點在下一二?”
張茉想起《古今刀劍錄》裡曾記載的寶刀思召典故,不知是真是假,試探著問道,“閣下可曾夢見過一柄寶刀?”
古代男人喜愛的東西差不多就是聲、色、犬、馬、刀劍,不管這個典故是否真實,袁紹長這麼大做的無數個夢裡應該有夢見過刀劍之類的東西吧,張茉便大膽猜測。
果然,袁紹聽了臉上崇拜之色更甚,他激動道,“先生真神人,真神人!在下從前極為喜愛刀劍,曾夢過一神授寶刀,結果次日醒來,床邊果然有一柄寶刀,名曰思召,便是紹字。”
張茉是不信這種無中生有的傳說,想來是家中長輩給他準備的驚喜,不過既然真有其事,正好借來用用,她開啟大忽悠模式,“此刀便是上天賜予你懲奸除惡,拯救天子之用,閣下若用得好,日後成就必然蓋過上下。”
上下?袁紹愣了一下,明白她指的是兄長袁基和弟弟袁術,自己本事本就比他二人強,卻一直不得家裡重視,此番藉此機會若能蓋過他二人,下一代家主之位必然是他的。
旁邊曹操和鮑信已經徹底呆住了,仙人連此等私密之事也知?
就在三人發愣時,張茉趁機開溜。
曹操回神,追在後面喊,“公子留步!”
張茉頭也不回,高深莫測的擺了擺手,快步下樓出了茶肆,掛幡書簡也不要了,直接拐進旁邊一個衚衕。
曹操急忙追過去,卻見一條道上空蕩蕩,哪裡還有張茉的影子。
袁紹和鮑信跟著追來,袁紹問道,“人呢?”
曹操搖頭,“或飛走了,或翻牆逃了!”
鮑信急得直跺腳,“怎就飛走了,我還沒問呢,虧大了虧大了!”
袁紹道,“允誠莫急,咱們明日再來尋他就是。”
“明日他不會來了。”
曹操說著對袁紹道,“派人把城內所有客舍皆搜查詢問一遍,此人容貌如此俊美,見過之人只怕皆記憶深刻,再去民眾中打聽打聽,城門也讓人留意著,應能尋到此人。”
袁紹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那事做不做?”
曹操白了他一眼,“我和允誠皆想做,關鍵看你。”
袁紹想起方才仙人之言,一咬牙道,“做!”
“嗯,今夜去我府上,商量商量該如何做。”
…………
巷子旁一戶人家院子裡,負責接應的徐晃抹了把額頭汗水,心有餘悸道,“好險,好險,方才差一點點便被那人看到你翻牆,那這幾日做的功夫可都白費了。”
張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細汗,“可不是,那曹孟德反應也太快了點。”
“他們可相信了?”
張茉拍了拍衣襬上的塵土,“差不多吧!”
徐晃好奇道,“你到底如何說服他們?光靠秦六那例子只怕騙不了那三人吧,畢竟那瓦片的意外和起火可以人為製造。”
雖然阿茉弄出鬼火的時候把他驚訝壞了,但那三人又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必然不會相信什麼無火自燃。
這無火自燃的鬼火曹操曾經看到過,張茉透過這個並不是為了唬曹操,而是唬秦六和百姓,讓自己能在短時間內得到他們虔誠的崇拜,提高仙人的可信度。
張茉道,“我本也沒想透過一個秦六的案例便讓他們相信。”
她神神秘秘道,“我其實還知道他們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什麼秘密?給我也說說唄!”
徐晃越加好奇,跟著當護衛的這些日子,他發現此女的本事和智慧遠超他想象,難怪以一女子之身能拉攏起偌大一個寨子,當初投效她真是跟對人了。
張茉對他勾了勾手指,徐晃顛顛湊上前,卻聽她一臉高深莫測道,“天機不可洩露!”
“嘿,當神棍還當上癮了!”
張茉搖了搖手中羽扇,邁著諸葛亮的步伐,從旁邊院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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