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西涼蠻夷罷了,有何看頭?”
秋日的清晨,氣溫已經有些低了,袁術裹了裹身上銀白色輕裘,斜斜倚靠在牆垛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滿臉不屑說道。
這大清早的,若非叔父非要讓他跟來看看,他根本就不想來。
助軍右校尉趙融跟著附和,“可不是,當年連黃巾那群烏合之眾都打不過,後來在美陽縣也被涼州叛軍打敗過,有何可顯擺的?”
“哦,去年年底在陳倉的時候,聽說他不聽皇甫將軍建議,急行軍突襲,結果反遭叛軍埋伏,折了兩千多兵馬。”
右校尉淳于瓊跟著八卦道,“還有啊,此次在北邙山中,我猜他是被賊兵打怕了,故而不敢再進山,守在外面道上等著。”
袁術又打了個哈欠,嗤笑,“區區山賊便能把他打得抱頭鼠竄,還讓咱們來看軍演,當真可笑,可笑至極!”
也不知叔父心裡咋想的,而今閹宦殺乾淨了,外戚也剷除了,他們袁家已是當之無愧的朝中第一人,還留這群西涼蠻夷在此做甚?這董卓長得滿臉橫肉,那肚子比孕婦十月懷胎還大,言行粗鄙不堪,看著都叫人倒胃口。
還有那群西涼兵,就是群猥瑣的土包子,走在街上看見個婦人便要流口水,跟幾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袁術正腹誹著,忽聽地面傳來悶雷般的轟隆聲,他轉頭看去,遠處一支兵馬正踏著漫天煙塵向這疾馳而來。
鮮豔的旌旗,閃爍的鎧甲,泛著冰冷寒光的刀戟直指蒼穹,隨著隊伍的靠近,數千戰馬踏地的轟隆聲震得人幾乎雙耳失聰。
“嗬!嗬!嗬!”
西涼軍整齊的軍陣奔至城樓下時,五千軍士朝著城樓上齊齊大喝,聲若奔雷,嚇得有些犯困的袁術一個激靈。
緊接著,五千騎兵又分左右繞開,賓士到遠處後再一次合成一隊往城門而來,騎士們憑藉著高超的騎術,在馬上放開雙手,彎弓搭箭,五千支箭幾乎同一時間射出,漫天箭雨鋪天蓋地飛射而來。
我艹!
他娘這群西涼蠻夷竟然朝城頭射箭?!眾人臉色變了變,慌忙抱頭蹲下。
一眾洛陽軍官中,只有曹操依然面不改色站著,袁紹身子稍稍往牆垛後面移了移,鮑信下意識蹲下又立即站起來。
“哈哈哈!”
看著身邊眾洛陽軍官被嚇慫的模樣,董卓放聲大笑起來,他驕傲的神情中帶著淡淡的鄙視,環視眾人,“如何?我這支兵馬可還行?”
眾人臉色青白交加,默不作聲。
華雄更是笑得放肆張狂,“洛陽軍不過一群膽小怕死鼠輩爾!”
郭汜在一旁附和,“非但膽小,亦沒腦子,如此距離那箭如何能射得上來,瞧把他們嚇得,哈哈哈!”
聽著兩人的嘲笑,眾人臉色猶如打翻的顏料罐,五彩紛呈,難看萬分!
袁術站起來探頭往下面又瞧了一眼,見那群蠻夷繞著兩邊跑開了,方站直了身體,他心中不住咒罵,蠻夷,果真是蠻夷,竟敢對著城頭射箭,距離萬一把控不好,他們這群人今日皆成刺蝟了。
他看了眼董卓無比張狂的醜臉,冷著臉哼道,“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趙融等人見袁術走了,也各自找了藉口離開,唯有袁紹、曹操和鮑信還留在城樓上。
曹操讚道,“傳聞西涼軍悍勇,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雖然不知西涼軍實戰能力如何,但光看這股威勢已讓人望而生畏,毛骨懼悚。
對曹操方才的表現,董卓頗為讚賞,又問道,“比之洛陽兵如何?”
“各有千秋!”
“哦?此話怎講?”
曹操道,“西涼鐵騎利野戰,然攻城、守城未必就比洛陽軍強,今日這氣勢不過嚇嚇那些無膽之人罷了!”
他說完拱了拱手,“我等還有事,今日便觀看到此,告辭!”
袁紹和鮑信方才的反應雖然沒其他人誇張,但也確實被嚇到了,二人一臉尬色拱手,跟著離開。
三人下了城樓,沿著城中街道騎馬慢行,鮑通道,“這西涼武夫今日讓我等觀其軍演有何目的?難道只為看我等出醜?”
曹操搖頭,“他沒那般閒!”
“那是為何?展示他西涼軍強悍,嚇慫咱們,進而乖乖放棄洛陽軍?”
袁紹道,“應是如此!今日這些只是城外五千人,城內尚有四千,真打起來勝負猶未可知。”
鮑信急道,“不是你袁家將他招來的,而今到底如何處理?這西涼武夫野心勃勃又蠻不講理,再不趕走,咱們睡都睡不安穩。”
袁紹一臉鬱悶道,“叔父有事向來不尋我商討,我此前亦問過他此事,他只說他和董卓交涉過了,奈何這蠻夷不肯聽從,他而今也無辦法。”
鮑信壓低聲音道,“不若咱們集結兵馬在城內將其殺了?”
袁紹遲疑,“這能成嘛?他那女婿聽說武藝極為高強,此前董卓在望垣差點被叛軍圍死,便是那呂布單騎破陣相救,此人當年在五原郡時,於千軍中斬殺了楊綽,前段時間又滅了休屠王,有他在,要殺董卓只怕不易。”
曹操道,“那便設法將呂布支開。”
“如何支開?我聽說董卓在北邙山被人伏擊後,幾乎都走哪兒都帶著呂布,方才上城頭觀看軍演時呂布雖不在,然那華雄、郭汜看體格也非易於之輩。”
曹操道,“王子師前段時間舉薦了一家將入洛陽軍,此人名喚許褚,一人可挑軍中數十人,勇猛如虎,只要把呂布支開,他一人或可戰華雄郭汜二人。”
袁紹依然不贊同,“他一人能當什麼大用,萬一失敗,咱們可都會沒好下場,此事不能急,還需從長計議。”
幾人說著話,拐過主幹道,進入側道,卻見前方不遠處的空地上裡三層外三層圍著一群百姓,一個個如打了雞血般,高舉著手朝中間叫嚷著給我看看。
鮑信好奇道,“那裡出了何事?眾人在看什麼?”
“左右這會兒也無事,過去看看。”曹操也滿臉好奇。
袁紹有些嫌棄看了看亂哄哄的人群,“一群黔首,身上又髒又臭,我不去。”
曹操翻身下馬,“那你在旁等等,一會兒去我府上再聊聊。”
袁紹點了點頭,驅馬走到旁邊樹蔭下歇息。
曹操和鮑信擠進人群,只見人群中間坐著一年輕公子,穿著月白長衫,一手捧著竹簡,一手拿著把羽扇輕輕扇著,他的專注力盡在竹簡上,周圍嘈雜之音對他似乎無任何影響,而旁邊民眾雖叫嚷著給看看,卻無一人敢越過前面那道白線闖進去,在他和百姓中間,似有一道無形透明的牆阻隔著,那人自成一個世界,好似世外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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