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兵皆從地道出去了?”
土樓天井中間,張茉看著又從地道鑽出來的李貴,問道。
“嗯,已整軍完畢,立即便能出發。”
張茉點頭,“打出黑山旗幟,按我先前教你說的,去城外嚇唬嚇唬楊奉,他若不退兵便打。”
“好咧!”
李貴興奮應了一聲,又鑽進地道,太史慈跟著一起去,而前幾天跟楊奉交戰過的許褚、管亥二人留在了土樓中。
李貴帶人走後,張茉讓許褚把徐晃帶到最裡面北斗樓樓頂,從這個方向模糊能看到晉陽城外。
徐晃站在樓頂,遠遠眺望著這群部曲繞過土樓後面的山丘往晉陽而去,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原以為設路障看住道口便成,卻不想樓中挖有地道,他的人在外面守了個寂寞不說,還會讓楊將軍因此放鬆警惕,上當受騙。
先前這女子教那大鬍子蠻漢嚇唬楊奉之言他也聽了,不出意外,這股冒充張燕黑山軍的部曲到城外時,楊將軍必然會選擇退兵。
徐晃心中鬱悶至極,此次攻晉陽好處半點沒撈到,他還把自己搭了進來,這小女子實在狡猾,狡猾至極!
北斗樓頂擺有案席、煤爐、茶具,張茉讓許褚給徐晃鬆了綁,請他入座,又親自烹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閣下在外面守了兩天,必然渴了,嚐嚐我烹的這茶味道如何?”
徐晃神色怪異端起茶杯,瞥了一眼,茶湯呈透明黃綠色,聞之有一股淡淡花香,和他平時喝的完全不一樣,他淺嘗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卻甘甜,還挺好喝,早上鬥了許久,正好渴了,他也不扭捏,兩口便喝個乾淨。
他放下茶盞,看著坐在三步開外的張茉,“小娘子坐如此近,不怕某突然暴起傷你?”
張茉端茶淺抿著,抬眼,“傷了我於你有何好處?”
徐晃一噎,又道,“某可挾持你出土樓。”
管亥聞言,步伐不自覺往張茉身旁邁了一步,許褚卻是端起茶牛飲了一口,袖子一抹胡茬上茶汁,說道,“你挾持不了她,信不信你一站起來即便不斃命也會重傷。”
徐晃一驚,看了眼被自己喝光的茶杯,“你在茶中下毒?”
張茉頗為好笑看著他,“我下毒作甚?想弄死你何須如此麻煩?”
說著,提起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氣定神閒道,“我是文明人,只喜歡以茶會友,不喜舞刀弄槍,之所以讓人將閣下擒來,乃是真心欣賞閣下武藝,無任何敵意。我如此以禮相待,閣下堂堂男兒,想必不會也不屑對個弱女子動手吧?”
弱女子麼?徐晃暗自撇嘴,小娘子能組建一支戰力如此強悍兵馬,又能拉攏一眾武藝出眾之人為她賣命,可見一點也不弱,而且觀她體態,雖有弱柳扶風之姿,然步伐穩健,掌心有繭,顯然也是習武之人。
他方才也就是隨便說說想嚇唬她一下,誰知小娘子一臉淡定,並無半分畏懼之色,甚至端茶的手都沒抖一下。
喝完兩杯茶,徐晃被捉來的憤怒情緒已經逐漸緩和下來,張茉這才問道,“閣下可是河東徐晃,徐公明?”
方才他和許褚比鬥時,張茉基本已經確認,此人就是徐晃,曹魏五子良將之一,因治軍嚴整而被曹操稱讚‘有周亞夫之風’,歸順曹操後參與過許多重大戰役,屢立功勳。
小娘子竟然識得自己?徐晃微微詫異,又哼道,“是又如何?”
張茉疑惑,“閣下不是河東郡吏麼,怎會為賊?”
說起此事,徐晃神情越發鬱悶,他因為出身不高,雖然武藝出眾,混了這些年卻也只能在縣中做一員小吏,月前河東黃巾餘孽死灰復燃,旬月間連克數縣,他雖有禦敵之心,然勢單力薄,楊縣被攻克後,也只能隨大流入夥為賊,好在楊奉頗為賞識他,提拔他為副將,雖是賊軍,總算讓他有了用武之地,誰知這才當了半月將領,屁股還沒坐熱,又被這小娘子使計給擒了。
徐晃不理她,張茉自顧道,“公明既願為賊,不如入我黑山?我聚義寨而今亦有卒兵數千,人數雖不如楊奉多,戰力卻可甩他幾條街,公明治軍有方,若肯效忠,待遇絕不比楊奉給你的差。”
徐晃奇怪道,“你等不是晉陽豪紳部曲?”
張茉如實道,“我等既是晉陽王家部曲,亦是太行黑山賊部,雖為賊,卻不做擄掠同胞之事,而今胡人寇我大漢邊境,公明一身武藝膽識,何不隨我等去殺胡人?”
“殺胡人?”
“對,殺胡人!實不相瞞,年前在平城關口斬殺數千鮮卑之富商,便是我聚義寨,公明若願入夥,我這便派人去河東將你家眷接來。”
平城關口那事徐晃也有聽說,他心裡是頗為佩服那富商,卻不想那夥人竟就是這夥人?
徐晃猶豫片刻,試探道,“我若不降,娘子可能放我歸去,我可保證,不再為難你土樓。”
張茉莞爾一笑,“公明如此大才,我如何捨得放走?你若實在不願,只能先委屈你留在我寨中,你放心,絕對好吃好喝招待,不會虧待半分。”
徐晃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決斷,如此說不過是看張茉面善,想最後試一試罷了。
都是為賊,做黑山賊還是白波賊對他來說其實沒什麼區別,而且晉陽王家他也知道,小娘子雖為賊,行的卻是官兵之責,又是王家人,跟了她日後或可從良。
他拱了拱手,“那便請娘子立即派人去楊縣將某家人接來,若遲了我怕楊將軍知道後不願放人。”
張茉臉上一喜,“公明放心,你書信一封,我立即派人快馬趕去。”
…………
於此同時,晉陽城外軍營。
楊奉揹著手,在大營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
原以為徐晃三千人馬定能輕而易舉消滅了那股部曲,卻不料攻了一天一夜依然拿不下。
楊奉其實也不是非要攻下土樓,實在是土樓的財富太吸引人了。他一路從河東郡攻到太原郡,沿途下的數個縣裡,還從未見過哪家能給部曲裝備數百戰騎的,再看那土樓修建得如此結實,他越發認定裡頭有不少財富。
“將軍,莫不如再發五千人過去?”一個小將建議道。
楊奉搖頭,“這土堡猶如一座小城,和晉陽互為犄角,我若再調人過去,恐城中官兵出來襲營。再者,晉陽還未下,我等也不可在土堡折損太多人馬。”
“那該如何?”
楊奉道,“這樣,你讓人傳話公明,讓他先看住那些人,待我拿下晉陽再來收拾他們。”
“諾!”
小將領命正要出去,卻見遠處奔來一騎,正是先前徐晃派回來稟報計程車兵。
來人未到近前便喊道,“稟將軍,徐將軍已在路口設下路障,將其等困在土堡,將軍可放心攻城。”
楊奉笑道,“公明倒是和本將軍想到一處了,既如此,今日我等便去拿下晉陽。”
他抬頭看了看太陽,離中天位置還遠著,時間倒還充足。
楊奉紮營的位置離晉陽城不遠,不到午時,四萬兵馬便開到晉陽城下。
白波軍雖少了後顧之憂,但晉陽是太原治所,城高牆堅,加之守城士兵充足,楊奉攻了兩個多時辰才勉強把雲梯架到城頭,不過也只是架上去,想破城依然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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