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川。
狂風襲來,發出呼嘯之聲,卻絲毫沒能影響到城內的喧鬧。
城內的道路上擠滿了人,各類的馬車停靠在路邊,甚至都有些停放不下。
就像是憑空往城裡撒了一堆人進去似的,整個城內都沒有空閒的地方,四處都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武川的軍戶們打開了門,茫然的看著外頭這情況,嘖嘖稱奇。
一人探出頭來,觀察著外頭,又無奈的關上了門。
一個年輕人正在院落裡吃著烤肉,看到男人回來,“兄長,外頭還是那麼多的人嘛?”
“比昨日更多了.這武川多少年沒有過如此多的人了,當真是嚇人啊。”
後生傻笑著,“城內都快容不下這麼多人了,我聽人說,城外設立了臨時的營帳,讓他們去住,那宴會只怕是不能在官署裡進行了,哈哈哈,說不定還得在校場上進行。”
男人點點頭,“大概真是要這樣了。”
將軍返回了他的武川,他帶來了許多人。
當然,若只是他帶回來的這些人,還不足以將武川變成這種水洩不通的模樣,主要是將軍要設宴了。
各地的官員將領們,都得前來武川參宴。
後生聽著街道上的嘈雜聲,一臉的羨慕,“兄長,你怎麼一點都不爭氣呢,若是你能立幾個功勞,也能跟著一同赴宴,我也好跟著你去見將軍啊!”
男人瞥了他一眼,“若是覺得烤肉不好吃,我這裡還有些木棍石頭什麼的,可以餵你吃點.”
後生嘿嘿一笑,繼續啃肉。
屋外的道路上,馬車已經無法通過了,車伕們敢怒不敢言,誰也不好說在前頭的是誰家的車馬,畢竟都是些達官貴人,彼此還是比較禮貌。
官署內外早已忙成了一團。
官吏們進進出出,幾個門此刻都有些不夠用了。
官署再次被拆了幾個牆,只因為無法容納這麼多人。
在院落裡,祖珽撫摸著鬍鬚,平靜的打量著周圍。
“宴席果然還是得設在校場,官署是安排不下這麼多人了。”
“這武川也得換,這裡太小,太偏僻,不好當作都城.”
一旁的文吏猛地抬起頭來,一臉茫然的問道:“祖公說什麼?”
“哦,我說武川不好當作開府之地。”
“好了,速速準備,這宴會很快就要開始了,可不能耽誤啊。”
“唯!!”
那小吏迅速離開,祖珽笑呵呵的朝著內屋走去。
此番宴會,召集了劉桃子麾下的所有人,名義上是慶祝劉桃子獲爵。
可實際上,這次的宴會是一次大會議,是關於人事安排,往後的工作,以及最重要的.開府事務。
祖珽對此信心百倍。
他剛剛走到了內屋前,就聽到遠處傳出喧譁聲,一個壯漢推開了前頭的幾個人,橫突直撞,愣是擠出了路,走到了屋前,他看到了一旁的祖珽,忽仰起頭,就這麼撞了過來。
祖珽躲閃不及,竟是被對方重重撞上,祖珽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祖珽抬起頭來,不悅的看著這壯漢。
壯漢低下頭,彷彿這才看到了祖珽,“哎呀!”
他急忙將祖珽扶起來,“莫怪,莫怪,我這急著趕路,竟是沒有看到你”
祖珽緩緩問道:“可是將軍姚雄?”
“是我,是我,可是祖珽祖公?”
“哦?姚雄將軍也知道老夫嘛?”
“知道,知道,寇流先前給我說過你的事情.我那兄弟,多虧了祖公照顧啊!!多謝!!多謝!!”
姚雄當即伸出手,就在祖珽的肩膀上重重拍了幾下。
祖珽疼的直齜牙。
這契胡分明是在幫寇流找自己出氣。
向來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祖珽,面對這頭契胡,卻沒有急著挖苦嘲諷,媽的,以後有的是機會整你!
姚雄沒有理會他,走進了屋內。
“兄長!!!”
屋內格外的熱鬧。
祖珽緊隨其後,屋內此刻站著五六人,都是些成安的老人,路去病就坐在一旁,其餘人都站著,大家樂呵呵的。
祖珽站在不遠處,也不打擾。
劉桃子看到了他,這才示意他走上前來。
祖珽走上前,路去病,田子禮,寇流,姚雄,褚兼得等人當即沉默下來,都不說話了。
“主公,我已經做好了安排,明日就可以進行了。”
“嗯,很好。”
祖珽此刻抬起頭來,笑著說道:“主公,這分座的問題,我與田公有不同的看法。”
“說。”
祖珽趕忙說道:“田公負責分座之事,我去看過了,田公是以文武分座,文官以路公為首,武官則是以暴老將軍為首。”
田子禮當即打斷了他,“這有何不妥?路公曾是我們的師長,是我們最敬佩的,便是有魏公這樣擔任過三司的人,如今白身,也沒有資格上座,至於武將,暴老將軍乃是車騎大將軍,論官職比我兄長要大,他坐首位,有什麼不對嗎?”
祖珽搖著頭,笑著說道:“並非是名次不對,而是分類不對。”
聽到這句話,田子禮很是不解,“分類??”
祖珽看向了劉桃子,他繼續說道:“主公,當下您開了府,那就得充分利用開府的優勢。”
“開府便是可以自己設立官員,便是可以擁有自己的官員。”
“這座位,應當是分為府官與大齊官員。”
姚雄一頭霧水,他輕輕拽了下寇流,“他在說什麼?”
田子禮和路去病自然是聽明白了。
官員擁有開府的特權之後,就可以自行招募官員,充當好手,這些人以開府將軍為自己的主公,食其俸祿,而其餘的官員,則是食大齊的俸祿,名義上還是大齊的官員。
祖珽平靜的說道:“往後將軍要負責的地方有很多,不能只是靠著地方官員來維持。”
“將軍得有自己的府臣,說的簡單些,就是得有自己的三臺,自己的各部。”
“廟堂官員與地方官員是要分開的.”
姚雄此刻恍然大悟。
這他媽的不就是設立小朝廷嗎?
劉桃子輕輕點頭,祖珽這番話倒是不過分,畢竟開府就掌有這樣的特權,可以有一套自己的班底。
路去病跟田子禮對視了一眼,路去病低著頭不說話。
過去的權臣每次要篡奪江山的時候,都會用這樣的辦法,以開府的名義搞一套自己的班底,設立一個小朝廷,而後一登基,小朝廷立刻變成真正的朝廷。
這是當年魏武晉武等人所慣用的套路.
如今劉桃子的勢力範圍比較大,著實不能再獨自去治理這麼多的地區,需要一個集權官員集團。
祖珽當即拿出了奏表,放在了一旁。
“主公,這是我的提議,按著開府之權,將軍該有長史、司馬各一人,從事中郎二人,掾屬二十九人,令史御屬三十一人!”
“長史出謀劃策,司馬擬定製令,從事中郎統御諸屬做事,二十九掾屬,選六人來擔任吏掾屬、度支掾屬、禮掾屬、兵掾屬、都官掾屬、工掾屬,其餘二十三人,則分別位於諸屬之下,擔任郎,丞.”
路去病聽的心驚膽戰,田子禮聽的一臉驚愕。
什麼衛將軍長史,你這是衛將軍侍中,衛將軍司馬是衛將軍中書令,而那衛將軍從事變成了衛將軍尚書令,衛將軍掾變成了六部尚書其餘下官則是變成了尚書的辦事人員
一切合情合法合理,名字還都是那個名字,都沒有半點僭越的地方,卻是直接圍繞衛將軍形成了一套中央集權的小朝廷。
屋內很是寂靜。沒有人說話。
祖珽對這個效果感到格外的滿意,就這幫後生,全部加起來都不夠自己打的。
他再次看向了劉桃子,笑著說道:“主公,像這路公,田君,還有外頭的崔君等人,他們畢竟還年輕,在廟堂沒有資歷,主公若是要上表他們來擔任地方刺史太守之類,只怕廟堂不會輕易允許,也會有人誤以為主公是對廟堂不忠。”
“故而,這些人就可以進入府中擔任官員。”
“路公可以擔任衛將軍司馬,而田君和崔君可以擔任從事,其餘位置,也都可以您左右親近之中提拔。”
祖珽沒有說長史的位置,顯然,這個位置是他留給自己的。
“至於地方上,像那伊婁公,袁公,尉公,暴老將軍,皮將軍,石君等人,都是可以擔任刺史位的。”
“至於像魏收這些人,他們不適合外放為官,最好也能留在府內為官.”
田子禮此刻有些挫敗感,看著在劉桃子面前侃侃而談的祖珽,一時間,他有些無力,他很早也發現了這些問題,可他尚且還停留在想的階段,對方卻已經給出了答案。
莫非自己與他的差距便大到了這種地步嗎?
祖珽此刻站在劉桃子身邊說出了自己的諸多任免打算。
田子禮輕輕嘆氣。
路去病卻笑著拉住他的手,“子禮啊,勿要唉聲嘆氣,湊近些,跟著祖公去學吧。”
“祖公人品不佳,可這才能,放眼天下,也少有敵手,也就當初的楊相或許能一較高低.好好學,總有一天,你也能為主公排憂解難。”
田子禮這才抬起頭來。
他們在屋內商談了整整一天。
次日,武川南校場變得格外熱鬧。
校場之外,處處都是巡視的甲士,他們佔據了各地,手持強弩,警惕的看著周圍。
南校場此刻被臨時改成了一個巨大的‘大殿’。
嗯,裝飾極其的簡陋,毫無威儀。
勿要說是跟鄴城比較,就是跟朔城比較,都顯得不堪。
劉桃子坐在了上位,他此刻穿著精緻的王公冕服,作為大齊的郡公,他這套衣裳並不僭越,整個衣裳都是漆黑色的,上頭繡著各類的猛獸,腰間是玉石腰帶,佩著高王劍。
他這座位很是簡陋,可當他坐上去之後,竟顯得有些不同。
整個人威風凜凜,氣吞山河。
官員們則是分別坐在了左右。
路去病,田子禮,崔剛,褚兼得,祖珽,魏收,元修伯,唐邕,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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