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內,燈火通明。
就看到諸多鮮卑騎士們,脫掉了身上的甲冑,面前的篝火裡烤著肉。
他們大聲談論著什麼,說的很是激動。
有人吃著肉,有人忍不住放聲高歌。
他們都在慶祝今日的大獲全勝,不遠處的木柵欄上掛起了人頭,一顆顆的人頭冷漠的注視著這次的狂歡。
姚雄等人此刻吃的爛醉,臉上的笑容格外的燦爛。
眾人圍成了一個圈,正在大聲的起鬨。
在圈內,高延宗跟劉桃子對峙,高延宗壓低了身體,做出了隨時要撲上去的準備,而劉桃子只是站在原地,渾身放鬆,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高延宗圍繞著劉桃子,走了許久,忽然間,他暴呵了一聲,飛撲上去,就要抓住劉桃子的肩膀。
而劉桃子向後一步,先抓住小胖子的雙肩,將他直接拉摔在地上。
高延宗一頭摔在地上,再次流出了鼻血,摔得頭暈目眩,可卻沒有半點的惱怒,他仰頭大笑,周圍眾人也是紛紛叫好。
他再次站起身來,跟人要了木棍,再次衝殺上來。
接下來,就是高延宗花式被蹂躪的現場。
他先手嘗試了肉搏,棍,木劍,弓等等諸多手段,可無論如何,都不是劉桃子的對手,劉桃子往往一擊就可以制服他。
而劉桃子也根本不留手,說打就打,那一拳砸去,眾人看著都覺得懼怕。
可小胖子吃了拳頭,卻還能再次爬起來,揉了揉傷口,露出一個極為醜陋的笑容。
別的不說,就是這抗揍的能力,還真的是沒幾個人能比。
便是用木棍,劉桃子的木棍也是毫不留情,打在高延宗的身上,甚至能打出破空聲來,有那麼幾次,眾人都覺得高延宗真的要被打死了。
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爬起來。
姚雄等人起初還有些看不起面前的小胖子,對他多為藐視,在他摔下去的時候起鬨大叫,可是看著他一次次的起身,一次次的衝鋒,眾人便都不嘲笑他了,反而是不斷的為他喝彩助威。
而這小胖子也還真的很有天賦,學的極快,有些時候甚至想要用桃子的技巧來制服桃子。
他的進步速度極快,眾人甚至都能以肉眼看得見。
小胖子掄起了木棍,狠狠朝著劉桃子砸去,劉桃子轉劈為挑,直接挑飛了小胖子的木棍,而小胖子則是一頭撞在了劉桃子的胸口,劉桃子後退了半步,一肘砸在小胖子的後背,小胖子當即倒地。
高延宗緩緩抬起頭來,大笑著說道:“打中了!!我打中了!!”
眾人紛紛叫好了起來。
高延宗說完,便一頭栽倒。
褚兼得趕忙衝上來,為他檢查身體,片刻之後,他才搖著頭,“無礙,無礙,上點藥就好了!抬回去吧!!”
眾人再次發笑。
在校場門口,盧太守,鄭縣令,程郡丞三人坐在一起,身邊冷冷清清的,連一個縣吏都沒有。
嗯,郡縣的吏都被高延宗給罷免了,理由是他們都是崔家安排進來的奸細。
一瞬間,三人都成為了光桿司令,身邊竟無一人可用。
而這次高延宗在校場召開慶功宴,好訊息是三人都受到了邀請,壞訊息是沒有人理會他們。
他們三個就坐在最靠外的門口,看著高延宗跟劉桃子的麾下們玩的火熱,自己卻是格格不入。
盧太守吃了一口苦酒,臉色坦然,不為所動。
哪怕出現了崔家二房被攻破的大事,他也是一點都不急。
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想也無所謂了,管他呢?
而其餘兩人,此刻就有些不安了。
就在他們喝著悶酒的時候,劉桃子忽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盧太守輕笑著,“劉君來了,請坐,請坐,我們還不曾吃過酒呢!”
在看到劉桃子狠狠毆打高延宗的場面後,盧太守便對劉桃子客氣了許多,看向他的時候,那都是慈祥且和藹的。
劉桃子坐在了他們之中。
盧太守繼續說道:“劉君年輕有為,著實令人羨慕,就是不知劉君的真名是”
“我就叫劉桃子。”
“哦”
盧太守點著頭,滿臉的誠懇,“原來如此,是我誤解了。”
鄭縣令偷偷瞥了劉桃子一眼,心裡卻在暗罵:再信你我就是你孫子!
什麼劉桃子,能說一口流利的鮮卑話,會用鮮卑的騎射戰術,能跟高家宗室打成一團,這分明就是哪個鮮卑勳貴的子弟。
只是不知道楊公又怎麼跟鮮卑人混在了一起,不過,楊公也迎娶了宗室女,在宗室裡有好友也說得過去。
程哲板著臉,心裡卻很是煩悶。
原來是個大有來頭的,早知道,就跟著他去幹事了,又何必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劉桃子緩緩開了口,“鄭縣令,還記得前些時日我與你說的事情嗎?”
“啊授田,記得,當然記得。”
“這已是元年了,距離開春也不遠了吧?”
“是不遠了.”
“那這授田之是,能否進行啊?”
盧太守有些好奇,他看向了鄭縣令,鄭縣令趕忙將先前劉桃子的話告訴了對方,盧太守點著頭,“這是好事啊!好事啊!”
“鄭君,你現在就著手去辦!”
他又看向了劉桃子,“我準備在全郡四縣裡推行,劉君覺得如何啊?”
“如此最好不過,我正準備抽出時日去其餘各縣轉一轉呢”
“哈哈哈。”
盧太守尷尬的笑著,“劉君身為郡官,想要去各縣,那也是應該的”
他急忙看向了程哲,“程君,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如何?”
這兩人點點頭,劉桃子這才說道:“攻殺大族,不是我前來的目的,授田才是若是能完成這件事,我定為諸君向廟堂請功。”
聽到這句話,鄭,程二人眼前一亮。
盧太守卻不為所動,到他這個級別,就算劉桃子的靠山再大,也不需要他來為自己請功,盧太守本身的靠山未必就比對方的要小。
但是對鄭和程二人來說,他們卻很需要這個靠山。
當下他們就是不想參與,也已經參與進來了,既然沒有回頭路了,就不如跟著劉桃子一路走到黑,保不準也能得到提拔呢??往後若是有貴人罩著,便也能像劉桃子這般肆無忌憚的做事!
他們當即答應了下來,準備收回授田,進行徹查,再分發。
盧太守眯起了雙眼,遲疑著看向了劉桃子。
楊愔他真的是楊愔所派來的人嗎?
這糧食和耕地的事情,廟堂有人提過,但是那人並不是楊愔而是某位宗室大王,那是皇權最有力的競爭者。
可他不是跟崔家走的很近嗎??
不對,不對啊。
盧太守陷入了沉思,而跟他一樣的,則是被關在了別院裡的崔季舒。
崔剛正偷偷的從大門縫隙裡看著外頭那狂歡,將外頭的情況告知給崔季舒。
“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是刺史來了?刺史來了怎麼會來攻殺我家呢?”
崔剛此刻臉上帶著淚痕,哭的很是委屈。
崔季舒此刻一臉的茫然,嘴裡不斷的嘀咕著。
“楊愔派來的人,劉桃枝的兒子陸家提拔,陸家跟常山王聯姻.楊愔提拔攻打崔氏,收服鮮卑.安德王庇護他”
現在崔季舒面前的線索非常的多,他甚至知道很多關於劉桃子的秘密,例如他的身份,他的來歷,以及他先前的作為。
可強如崔季舒,也完全沒有辦法將這些線索給聯絡起來。
這他媽的根本說不通啊!!
崔季舒痛苦的捂住了腦袋。
我分不清啊!!!
鄴城。
皇宮內,燈火通明,有黑影時不時的閃過,在諾大的大殿之中,唯獨坐著一個瘦巴巴的老夫人。
而在她的身邊,則是跪坐著一個女官。
老夫人,也正是婁太皇太后,她手持佛珠,正在緩緩轉動,她閉上了雙眼,一臉的慈祥。
女官低聲說著些什麼。
忽然,婁太皇太后猛地睜開了雙眼,眼裡閃爍著兇光,格外的嚇人。
“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女官渾身一顫,趕忙說道:“是真的,我跟著李太后禮了幾次佛,是她親口說要誅殺二王,廢掉太皇太后.”
婁太皇太后此刻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嘶啞且有力。
“豈能讓我們母子受這漢家女人的擺佈?!”
“好,好,我本來不願意參與這些事情,現在這漢家女人竟是想要謀害我和我的兒子?!”
“你做的很好!!”
“這件事,你且勿要對任何人透漏,若是說了,我就要砍下你的頭顱!”
“唯!!”
婁太皇太后送走了這女官,隨即叫來了一個宮女,低聲說了些什麼。
隨後,她繼續坐在了這裡,一動不動,也不知坐了多久,終於,一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跪拜在了婁太皇太后的面前,而此人正是婁睿。
婁睿行了禮,“侄兒拜見姑母!!”
婁太后抬起頭,看著他,“有件事,需要讓你知道。”
“請姑母吩咐!!”
婁太后將方才女官的事情告知了婁睿,婁睿當即暴跳如雷,他猛地跳起來,肥胖的身體一顫一顫的,“姑母!!我雖然很久沒有打過仗了,但是絕對不能容忍他人這般欺辱您!!我現在就帶著人去殺了她,砍死她之後,我再自殺謝罪!!”
說完,婁睿轉身就走,一點都不遲疑。
婁太后趕忙舉起了柺杖,叫道:“混小子!!你給我滾回來!!”
婁睿這才停下身來,委屈的看著婁太后,“姑母,何以這般隱忍呢?!”
婁太后看向他的眼神柔和了些,“睿啊,你且坐下來。”
婁睿乖巧的坐在了婁太后的面前,婁太后這才開口問道:“你覺得,當今陛下如何呢?”
婁睿即刻開口說道:“姑母,當下陛下怯弱,無主見,更不懂得用兵,輕信漢人,自他上位之後,朝政皆出於漢臣,實在算不得什麼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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