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琢英聽到陳傳當面指出了自己格鬥技巧上有缺陷,她沒有半點否認和羞惱的意思,反而很認真的請教:“還請陳先生不吝指點!”
她非常清楚,到了格鬥家這個層次的人,對格鬥技巧都有著非同一般領悟和洞察力的。
無間派的特點就是努力找出自己身上的漏洞,在辯談中去找,在日常修行中去找,在對抗中去找,無論自身達到多高層次,都可以執行這套理念,所以她很歡迎別人指出自己的缺點。
陳傳說:“審視自身的弱點,不斷糾正存在的缺點,這是對的,但在實際運用中,是否完全貼合這一要旨,則需要經過無數的實踐和磨練。可問題就在於,那所糾正的是否真的是自身的弱點,如何分辨和判斷是一個關鍵。”
方琢英點頭贊同,她能理解陳傳的說辭,一個格鬥者表面上看起來只要水平進步了,那在他看來,自己肯定是糾正了自身錯和漏洞。
這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可有的漏洞,不是眼前所能見到的,這就導致你認為所彌補的,很可能是自我的急功近利下產生的回饋,而並不見得有助於未來的成長。
實際上無間派的前人對此也有一套論述,但這裡面如何把握,因為過去前輩自身層次所限,只空有一套理論,沒有具體的方法,所以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感到一點。
實際上這本身也可以說是一種缺失,可現在聽到陳傳的話,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或許彌補這個漏洞的機會已經來到了。
陳傳說:“什麼是為有利?什麼是為不利?不同追求者有不同的看法和答案,沒有辦法統一來論,相信前輩比晚輩更清楚,但是有辦法可以明確讓他們知道,自身修行過程中某些地方的改變會對自己造成哪些影響。”
方琢英看著陳傳,誠心無比的請教,“陳先生,請問該如何做?”
陳傳說:“很簡單,用缺對缺,以有間應無間。”他當下說了一套以息竅呼吸改良而來的內觀呼吸法。
方琢英聽了之後,馬上就分辨出來,這是一套能讓人深入檢視自我缺弊的呼吸法。
當身體內的異化組織在朝某一個方向進展演化時,就會在其他部分有另外的反饋,這就是告訴你,你做了這些,那就一定會在其他地方造成影響,而不存在什麼漏洞的消除,只是漏洞在不停的變化。
而知道了這些,請教師長或者自我磨練,根據自身所需要的去判斷自己所要走的道路,而不是單純而盲目盯在所謂的消除漏洞上。
世上從無無間之法,補一缺必有另一缺。這就將無間派沒有辦法補全,並且沒法具體說的一環給補上了。
完全可以說是拓展了一條新路。
方琢英對此感覺到了由衷的欽佩。僅僅只是看到了那些學員對抗,或許還有從於貞那裡瞭解到一點,陳傳就瞬間推匯出來了這些,這無愧於格鬥家之稱。
但實際上,並不是每一個格鬥家都能做到這點。
陳傳曾在記憶傳遞之中深刻體會過於貞所演示的技藝,知道這套格鬥傳承的特點,還有他所習練的周元勁法,能讓他毫無滯礙的體驗並觀察到其中的缺陷和長處。
換了其他人來,或許能彌補,但肯定改動較多,那絕無可能只是簡單的一個呼吸法就解決了此中不足,並且還是無比合適的嵌入原來的技巧和理論中。
那本筆記本是當初此身母親給老師的,而他此刻就用這個作為回贈。
方琢英說:“陳先生,不知道你在巴爾克圖會待多久,我希望可以多招待你一些時間。”
陳傳說:“我會在別薩汗國留上幾天,但不會太久。”他將那本筆記本妥善收好,站起身來,微微欠身,“感謝前輩告知,今天就先告辭了。”
方琢英起身後,神情肅敬的回有一禮。
陳傳因為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沒有讓方琢英相送,一個人從缽帳裡面走了出來,等到了外面,他往那個僱傭小隊這邊走過來。
但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傳出了一聲大喊,人群都是發出喊聲,隨後他就見到了,周圍一大片人全部都趴了下來,並以額觸地,包括那支僱傭小隊裡的人同樣這麼做。
這些人全部都是巴爾克圖的本地人。
隨後就見到從一駕不停噴著彩色煙霧,表面看上去類似小飛艇,但更像是橢圓形熱氣球的東西從遠空飛過,下面吊著一個船型的藍色吊艙,在過來的時候,趴在地上的人都是一動不動。
陳傳目注著上方,直到這東西飛走,就聽到路邊一聲喊,這些人才站了起來,負責人這時走了上來,解釋說:“這是他們的守護神,也就是目前還在巴爾克圖中心城的格鬥家。”
這時僱傭小隊那裡有人對他們喊了兩聲。
陳傳問:“他說什麼?”
負責人說:“他說先生一來就看見到了他們的守護神,祝福您有好運。”可是他心裡卻有些不屑,我面前這位就是格鬥家,還需要你們來祝福?
陳傳則是側過頭,對著那名隊員說了一聲謝謝,那人顯然是能聽懂這句話,十分高興的對他舉了一下手中的槍。
陳傳又看一眼遠去的飛行物,他卻知道,這位出現在這裡其實不是什麼巧合,他到這裡來,大順政府肯定是提前與別薩汗國的上層溝透過的,尤其是對方的格鬥家不可能不做好準備。
這是對方顯示自己已經知道他來了,所以過來和他打個招呼。
他想了想,自己的事情辦完,那麼接下來可以辦另一件事了,他讓負責人去傳送電報,尋找那位接頭人員。對於這位他不需要隱瞞什麼,因為這位等同於是將自己統務局的身份擺在明面上了。
負責人的效率很高,等了有半個小時後,那個接頭人員就趕過來了,他帶著些許敬畏和陳傳打招呼說:“陳先生,我奉命過來與您交代情況。”
陳傳說:“大致的前後緣由我之前聽說了,說是有一件從諾爾蘭德北方國盟送來的東西,在經過這裡時被反對勢力扣下了?”
接頭人員說:“是這樣,這次的東西因為有一些特殊性,沒有走空運,而是走陸路,前面還算順利,但是到了別薩汗國這裡卻出了問題。
別薩汗國的國土面積雖然看著比較大,但人口較少,自新時代以來,一共才誕生了三位格鬥家,得益於我們大順政府有力支援,才沒有被帕拉尼奧信仰大區所吞併。
這三位格鬥家其中一位在立場上比較傾向於西大陸,被另外兩人排擠走了,還有一位是一個堅定的本土派,他十分不滿意別薩汗國太過靠攏我們大順,平時對我們頗有微詞。
而這次東西運過來後,有著靠攏我們的格鬥家照看,本來應該很順利,然而這一位卻直接出手將東西扣下了,並要求我們大順答應他的一些條件才願意歸還,傾向我們的那位格鬥家並不願意和這位起爭端,所以想用協調的方式解決,並且請求我們給他一些時間,所以這事情就僵在那裡兩個月。”
陳傳聽明白了,格鬥家確實是不願意輕易動手的,更別說兩個都是本國的格鬥家,那位傾向大順政府的人如果就此動手,不說自身消耗,傳出去名聲也肯定不好聽。
但大順政府的耐心肯定是有限的,想來這次就算自己不來,最後肯定也會派人過來處置這件事的。
他問:“那東西是什麼?”
接頭人員說:“一枚玉圭碎片,被前朝某個帝室的宗親帶出去的,並且作為來自東大陸的珍物,被放在了當時西大陸皇帝的供奉廳上。”
陳傳這時忽然想到了什麼。
“九合圭?”
接頭人員點點頭。
“是這東西啊。”
陳傳頓時瞭解了,這東西難怪大順政府要找回來,東大陸第一個舊王朝時期,合同九陸,一匡天下,登臺祭祀時,當時天現白玉,而後雷光鑿文,金火煅飾,由此築造成了一枚象徵權柄的玉圭。
但是僅僅三百多年後,這東西就在一次宮變中被砸碎了,據說一共裂成了六塊,此後凡是拿到此玉的舊王朝,都會以此宣示自己的正統性。
現在普遍認為,這東西應該是一件等級很高比較特殊的遺落物,會在冷寂期和變動期的相互交替中變得活躍和平靜,而在砸碎的時候正好是過去歷史上一段較長冷寂期的開始。
接頭人員說:“大順立國後,曾幾次和諾爾蘭德談判,並用了一些利益條件交換這東西回來,這件事前後反覆有了三十多年時間,當中阻礙不少,諾爾蘭德終於在去年答應歸還……”
陳傳聽了他解釋,得知諾爾蘭德內部對歸還這東西也有不少反對的意見,這東西一路過來時磕磕絆絆,總之情況非常之複雜,被卡在這裡也能算是這事的延續了。
他說:“東西目前在哪裡?”
接頭人員立刻取了一幅地圖出來,並在某個圈畫出來的地方點了幾下。
“在這裡,我們在別薩汗國內部有線人和潛伏人員,根據情報,那個格鬥家就待在這裡,沙赫蘭,風漠之地。”
陳傳看了一眼,以他的身份,多停留一天都有洩露的可能,所以這件事不能拖,越早解決越好,他當機立斷說:“好,我這就過去把東西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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