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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奴才難當死亦難!

作者:大羅羅
「子英,建楚,殿臣....我,我可怎麼辦呢?我怎麼就不能狠狠心死了呢?我要是死了,那該多好?」王揆一看著眼前的三人,難過的眼淚都出來了。

那三人是帶著酒菜過來的,各色各樣的擺了一桌子,可是王揆一卻一點食慾都沒有。因為他剛剛得知了郴州知府孫恩保城破殉死的訊息!

那個孫恩保他是認識的,兩日當日曾一起在北京候銓,又一起走了賽中堂的門路,又分別向京中兩家王府的家人借了京債,帶了肚子,才來湖南走馬上任的。所謂王府家人,實際上就是王府自家的買賣,用「家人」的名義,只是為了體面。

王揆一是向王府,也就是咸豐過繼出去是那個老五的「家人」借了閻王債,還帶了個姓張的肚子。而孫恩保據王一所知,借得更多——知府的缺老貴了,不多借點不夠。

那孫恩保之前一筆「租官貸」做虧了,租了個知州沒當幾天爸爸就死了,回去守了三年孝,「放」出來後發現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於是狠狠心就想做筆大的,多貪一點,完事兒後就回家當地主,養養老算了。

沒想到上任又沒多久,他自己就死了...還是死於非命!不過王揆一現在卻對這個孫恩保的死好不羨慕!

死的好啊!他死了,而且死成了忠烈,就不用還鄭親王府的閻王帳了。

而且,鄭親王府也不會去找忠烈的兒子追債....大清鐵帽子王逼債忠烈之臣的家眷,這是要砸咸豐爺祖傳的買賣嗎?鄭王府斷不至於如此糊塗!

可是王揆一卻沒在道州城時狠狠心把自己殺了,結果失掉了體面和賴帳的機會..以至於現在想死都晚了!「我,我現在死..還來得及嗎?」

哭哭啼啼了一會兒,王揆一居然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而黃世傑、張定湘、張國樑他們仨則是面面相覷。

王揆一現在死,當然..也還行!

最佳「宕機」已經錯過了,大清忠烈是沒有了,搞不好會有個畏罪自殺的罪名。但畏罪自殺也好過交部議處啊!

交部議處他就得花錢!

雖然是死路一條,但是性命交關的時候,總歸是要掙扎幾下的。怎麼掙扎?當然是花錢走門子了!

在大牢裡待著也要花錢。在大清朝坐牢當然是免費的,但要想在牢子裡活得體面一點,那花銷可比住北京城最好的旅店還貴!上菜市口殺頭也得花錢...當然了,刑部也有「免費殺」業務,但免費殺不痛快啊!鈍刀子割頭,那罪可大了。

最後,你人在牢子裡押著,那就等於在惇親王府的手裡捏著!王府的人不把王家榨乾,他們能放王揆一好好去死?

想到這裡,黃世傑點了點頭,就想將答案告訴王揆一。

如果王揆一決心一死,那在座的張定湘、張國樑都可以幫忙…………不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嘛!

「王大人,您可不能死啊!」

一聲發喊突然搶在黃世傑之前發了出來,然後就雎見一個青衣小帽的青年從門外搶了進來,衝到了王揆一面前,死死盯著他:「王大人,您可不能死!您現在死了也當不上忠烈…………王府的人是不會放過您的家人的!

他們還是要把一家一當都拿出來替您償債,這可就是人財兩空了。您若不死,好好的把欠的債都清了,該賣賣,該藉藉。王爺許能幫您說句話。官復原職是不可能的,但是一個軍前效力還是穩穩的!”

這青年不用說也知道,就是王揆一的帶肚子,惇王府的編外奴才張忠清。

這張忠清的情況和閻富貴差不多,祖上都是跟著多爾袞入關的包衣奴才,而他們則因為「血統不正」,混成了編外奴才。這奴才雖然是編外的,但卻擁有尋常人難以想像的權勢。在之前的道州,這張忠清幾乎可以和王揆一平起平坐了!

許多事情,他甚至可以繞開這個大清朝廷委任的知州,直接給師爺下令,讓師爺直接去辦。

不過他承擔的責任也不輕,他得確保王接一身上背的債不爛,要不然他就得替王接一還了。

而要讓這債不爛,那王換一就不能死。

因為王揆一死後,惇親王多半不肯出面去逼王家的孤兒寡母…………這一輩悖親王是成豐的親弟弟,堂堂的五王爺!平日裡只管吃喝玩樂,根本不問王府裡的金山銀海都是從哪兒來的?他能替底下的奴才去逼債就不對了。

「王爺……能幫我說話?」

「能!」張忠清點點頭,「王爺到底是皇上的親弟弟!大人您在道州城盡力了…………雖然道州沒守住,但大人您還是從道州帶出了八百團練啊!皇上剛剛下旨叫曾大人辦湖南團練,您這樣的團練幹才,正好可以出力。」

「對啊!」王揆一聽張忠清這麼一說,心裡頭頓時就有了希望,不想死了。

而黃世傑、張定湘、張國樑三人,也只得暗自嘆息一聲了。

自古艱難唯一死啊!

「既然如此,那咱們明兒就動身,一塊兒去省城吧!」黃世傑有點同情地望了眼王揆一,心裡頭則暗下決心:《反經》上說的對啊,一定要牢牢把持住兵權!有兵……才有命!

要不然就得和孫恩保、王揆—一樣了!

長沙,湖南巡撫衙門。

在駱秉章的書房之內,兩人相對而坐。駱秉章幾個月前被南下辦太平天國的賽尚阿彈劾了一章,說他管理下的湖南軍備鬆弛,結果昏君咸豐聽信讒言,一道聖旨下來就把他給開了。

雖說開他的聖旨上說回京另有任用,但卻沒說要給什麼官兒?

而更可恨的是咸豐派來的新任巡撫張亮基磨蹭得很,走了幾個月還沒到長沙。

這下可把駱秉章給坑苦了!

張亮基一日不到,他這個卸任的巡撫就沒辦法把差事交出去。而成豐這個坑貨又不在明發上諭上把話說清楚,到底給個什麼官啊?是軍機上行走?還是丟個冷灶去燒?又或者根本就沒有官做…….…….咸豐遮遮掩掩不說清楚,搞得駱秉章現在人沒走,這茶就涼了!

他眼見著就捲鋪蓋滾蛋了,去哪兒當官皇上又不明示,而且彈劾他的還是領班軍機,欽差大臣賽尚阿!這個駱秉章搞不好是被叫回去問罪的。這個時候誰敢和他親近?

cabita 「啪嗒」一聲,駱秉章將手裡一封摺子丟在了桌上,一雙滿已經長出老人斑的手捂在一張老臉上,用力搓了搓,深深嘆息:「皇上又下了道諭旨...說張石卿一行在雲南和四川交界處

遇到民變,耽擱了行程,恐怕還得再晚一二月方可抵達長沙,要老夫在張石卿抵達前籌措防禦,無論如何要確保長沙不失..」

「..老夫一個馬上要卸任的巡撫,還是被領班軍機、欽差大臣給彈劾下臺的,皇上又不明示將任何職,叫老夫如何籌措防禦?長沙城內計程車紳還能聽老夫兩句,出了這省城,老夫的話已經屁用沒有了!

這皇上是既要人當奴才,又不給奴才放權..老夫現在束手束腳的,如之奈何啊?」

說著話,駱秉章就抬頭望了眼他對面端坐的一個圓臉、濃眉、大眼,鬍鬚濃密的中年人:「季高,你向來足智多謀,快替我想個應付的法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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