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你好。”
“欸,鄒編輯一路辛苦了,來,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為了低調,李恆並沒去校門口迎接編輯鄒平,而是早早在英語老師家泡一壺茶等候。
“李老師,這是讀者寄到《收穫》的信件,我挑了一部分給你,希望你在空閒的時候能回一些信件過去。”
鄒平開啟雙肩揹包,從裡面拿出50封信放茶几上。
李恆驚訝:“才十來天,就這麼多?”
鄒平喜形於色說:“這不多,不算多,雜誌社每天都會收到很多,光前天一天就收到了上千封。
再說了,多才證明《活著》火了嘛,證明你的作品成功了嘛,我在雜誌社幹了6年,這麼紅火的景象還是頭回見,大家好生羨慕得緊。”
不同於上回見面,巨大的利益和成功的喜悅讓兩人關係一下子變得密切,鄒平也沒那麼謹慎嚴肅了,在交談中,一連說了在雜誌社關於《活著》的許多趣事。
李恆聽得很滿意,在不停開口聊天之際,還真誠實意說了好幾聲謝謝。
“哦!對了,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聊著聊著,鄒平忽地拍了一下額頭,立馬放下茶杯,轉身從隨身揹包中又取出一封黃褐色的掛號信,遞給他說:
“這是臨出發前,我們雜誌社廖主編讓我轉交給你的,也是一封讀者信。”
李恆接過掛號信瞅瞅,發現平平無奇。
怕他不當回事給忽略了,鄒平趕忙補充一句:“李老師,這封信是廖主編單獨拎出來的,聽說是他的一位老朋友讓他代為轉交的。”
能讓一家這麼大的雜誌社主編代為轉交一封信,李恆聽懂了,這封信的主人不簡單,不說有多牛吧,但至少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
李恆看一眼地址,記住它的模樣後,放到一邊,專心配合鄒平關於《活著》創作心路歷程的採訪。
心路歷程嘛.
嘿,也可以理解為感悟,另加一些勵志的心靈雞湯。
這玩意兒可難不倒在體制內混了7年的李恆,簡直是手把手捏來著。
口若懸河講了半小時,把鄒平筆頭都快記爛了,好在還有錄音機在錄音,不然他非急死不可。
鄒平心裡在想,不愧是能寫出《活著》的李老師,真是有大才,這些話語他記著記著都快感動到哭了,都是名人名言啊,讀者應該會非常喜歡。
只待了半天,鄒平就歡天喜地的走了。
李恆和英語老師本想挽留對方一起吃箇中飯,沒想到人家心裡熱乎乎地裝著的全是工作。
說要速度趕回去發稿,要早點讓這份筆錄見報,爭取在火爆的輿論上再猛添一把柴火,把《活著》推向另一個巔峰。
得咧,這不就是在給自己漲知名度和小錢錢嗎,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李恆笑著一個勁表示支援。
送到門口之際,他想了想,對鄒平說:“過段時間,我可能會用新筆名寫一短篇出來郵寄給你。”
鄒平停住幾步,驚呼:“李老師,為什麼用新筆名?現在這筆名才值價啊。”
李恆解釋道:“新筆名只用一次就封筆,以後還是用“十二月”,至於箇中緣由,現在暫且保密。”
聽聞,鄒平鬆了一口氣,隨後滿懷期待問:“新篇大概多少字?”
李恆告訴道:“嗯…,不會太長,差不多在4萬到5萬之間,估計一個禮拜能寫完,到時候通知你。”
“好,靜待李老師佳音。”
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鄒平頓感此行不虛,激動地跟他握了握手才離開。
目送鄒編輯離開學校,王潤文從走廊上返回屋內,好奇地問:“這麼快就有新點子了?”
李恒指著腦袋,小小嘚瑟道:“別小瞧它,裡面的好點子可多著呢,只是現在要忙高考,沒時間寫。”
如果擱以前,英語老師會對此表示不屑。
但現在麼,她用右手尖尖扶了扶眼鏡,微微一笑,挑一封讀者信坐在沙發對面,拆開查看了起來,不給他繼續裝逼的機會。
坐我對面幹嘛哎.
誒,蜜桃真是太成熟了。
正處在荷爾蒙分泌旺盛期的李恆無意識瞄了兩眼後,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先是喝兩口茶壓壓驚,隨即拿過廖主編代為轉交的信封,拆了開來。
當他沉浸在讀者信中的時候,英語老師不著痕跡抬頭瞧他眼,稍後再低頭看看自己的飽滿,沉思片刻後,她換了個位子,換到了側邊單獨沙發上。
黃褐色掛號信比較厚實,裡面竟然折迭有4張信紙。
不說其他的,就憑信紙厚度,這就是一位忠實的讀者啊。
老實講,前世今生他也是第一次收到讀者信這種東西,不論是虛榮心作怪也好,還是好奇心驅使也好,他迅速開啟看了過去:
“尊敬的十二月老師,您好,我叫黃昭儀,是來自滬市的一名文學熱愛者,很榮幸在《收穫》雜誌上拜讀了您的佳作《活著》,我非常喜歡這篇小說,它讓我歡喜,讓我流眼淚,也讓我感動和反思.”
洋洋灑灑2000多字,李恆花了好一會才一字一句看完。
原來這位叫黃昭儀的讀者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活著》,因為覺得它是一本悲劇小說。後面是在朋友的大力推薦下試著讀了讀,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福貴和他的家庭變遷,讓她大受震撼。
嚯,換句話俏皮說,是差不多直接把這女讀者的天靈蓋都衝開了。
之所以認為是女讀者,李恆是根據娟秀的字跡和名字來判斷的。
昭儀!昭儀!男的總不會用這種女性特徵十分明顯的名字吧?
又從頭至尾讀一遍,發現對方的文學素養極高,可能是從事文字相關工作、或者本身就是一位文藝工作者。
不過有意思的,這女讀者一直用尊稱,估計是把李恆當成一位上年紀的大叔了。
沉思片刻,礙於廖主編的面子和這位讀者的誠心,以及自己第一封讀者信的虛榮,李恆決定當即回一封信過去。
“老師,你這裡有筆和信紙嗎?”李恆問。
英語老師起身,從書房拿了全套的筆墨紙硯出來。
問他:“現在就打算回信?”
“嗯,現在有空。”李恆回答。
王潤文翹起二郎腿,道:“你剛才看得那麼認真,寫了什麼,能不能給我看看?”
李恆無語,“你不是已經拆開看了好幾封了麼,這封就要問了?”
王潤文微笑說:“不一樣,這封信的含金量明顯不是其它信件能比的。”
李恆倒沒在乎,“得了吧,什麼狗屁含金量,還不是搭了廖主編的面子而已。”
王潤文右手撩下長髮,拿過信件看了起來。
好幾分鐘讀完,她說:“應該也是個文化人,行文用詞很講究,我是寫不出來。”
李恆認可這話:“那是,要不是個文化人,也就不會喜歡《活著》了。”
王潤文看著信件,似笑非笑說:“人家字裡行間都是表達對你的欽佩,你要是用點心思和手段,說不得還能發展一段情緣。”
李恆看了看她:“瞧你這話說的,就這些個讀者信,有哪一封不欽佩我的?
不然人家費那錢費那時間幹什麼啊?老師你這明顯是壞了心思。
再者,你別說你沒看出來,對方明顯是把我當一上了年歲的大叔看待的,甚至有可能在人家心目中我就是一副白髮老頭模樣,試問你會對一老頭莫名感興趣麼?”
王潤文被他懟的啞口無言,於是乾脆不理他,幫他整理起了讀者信。
過了會,她說:“你這編輯還挺有心,這50封信幾乎全國各省份的都有。
你看!這是滬市的,這是京城的,這是蘇浙那邊的,這是雲貴的,連呼和浩特那麼遠的地方都有。”
李恆頭也未抬,一邊回信一邊說:“說明我很受歡迎啊,全國各地都有讀者。”
王潤文問:“那這些信,你會一一回麼?”
李恆沒敢打保票:“這難說,得看情況了,有時間就挑幾封回過去,要是沒那時間就不管了。”
王潤文意有所指地講:“呵呵,你這偏心的過分了。”
李恆聳聳肩,“那沒辦法的事,如果你和人主編有關係,我也優先給你回信。
我天天人嚼馬咽的,又不是大財主,得以實際利益為先不是?”
一口氣寫了700字,佔滿一頁信紙,李恆拿起來把它吹乾,然後才摸摸肚子說:“老師,我有些餓了,你別乾坐著了啊,去弄點吃的。”
聽聞,王潤文直接起身往門口走,“我去教工食堂了,你自己解決。”
“哎?你這就不管我了?”李恆在背後吶喊。
“我天天人嚼馬咽的,又不是大財主,你是我的誰?管你幹什麼?”王潤文用他的話嘲諷一番,還真開門走了。
“真無情…”
李恆嘀咕一句,拿著剛寫的信也離開了教師家屬樓。
下樓的時候碰到了孫曼寧。
這妞見面就鬼鬼祟祟問:“你和英語老師單獨在密閉環境處了一上午?”
李恆皺眉:“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孫曼寧掃眼周邊,嬉笑說:“沒什麼意思,我就覺得英語老師身材超級性感,說話聲音也非常磁性,她這年紀,又沒物件,你還是要適當和她保持距離的好。”
“你這是不信我?”
“信!”
“你信不過英語老師?”
“信!”
“那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因為你們現在正是血氣方剛、如狼似虎的年紀。加一塊有危險。”
李恆若有所悟,無比認真地問:“曼寧,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了?”
孫曼寧搖頭:“那倒沒有,英語老師在這棟樓的人緣很好的,一般人不會往那方面惡意揣測。
我只是覺得你往她家裡跑得太頻繁了,而且一呆就是好久沒出來,換我是你女朋友都吃醋了呀。”
原來是虛驚一場,李恆繼續朝樓下走,“所以你成不了我的女朋友。”
“切!”
孫曼寧切一聲,問:“你去哪?有時間再切磋兩盤桌球沒?”
李恆搖頭,“我要去寄信,還得去一趟衛校。”
孫曼寧問:“你去衛校幹什麼?”
李恆隨口回答:“我二姐在那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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