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明白了。”
面對沈儀的拱手,姬靜熙忽然看出了對方眼中蘊藏的緊張。
她伸手扯住了還想持劍奔回去的葉鷲。
這是南陽宗主首次選擇了信任自己等人,那麼同樣的,她們自然也該相信對方。
相信對方能靠一己之力,身居龍窟之上,覆滅整個西龍宮!
“今夜,不會有一個水族能活著離開這片水域。”
姬靜熙代替兩位師兄,朝著那墨衫年輕人立下誓言。
隨即她轉身化作月輝離去。
葉鷲和齊彥生怔了瞬間,對視一眼,輕輕嘆口氣,同時化作流光分遁兩邊。
南陽已經下了法旨,七宗怎能不從!
於此同時,另一邊的兩人也是漸漸回過神來。
“他不是剛拿到這陣圖嗎?”
紫陽太子神情凝重的看著上方的桃花,暗沉的水域彷彿深邃夜幕,此刻被點點繁星照亮,整個大陣渾然天成,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說難聽點,就是讓無量道皇宗的十七位宗主親自來佈陣,也未必能做到這般心意如一的效果。
“或許他真是無量道皇宗的某個老鬼轉世?”
“因為受了排擠,被坑害至死,所以打算重活一世,捲土重來……”
紫嫻喃喃自語,已經腦補出了一場恩怨大戲。
直到被兄長用看白痴的眼神掃了一眼,她才訕訕收起了念頭,倒也是,就無量道皇宗那群修士恨不得把洪澤大仙刻在腦門上的狗腿子性格,哪裡可能說得出弒仙二字。
“能勝嗎?”
紫嫻僅是天境中期的修為,以她的眼力,甚至判斷不出現在誰佔了上風。
聞言,紫陽太子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搖搖頭:“不好說。”
這貪狼星圖固然強悍,但西洪龍窟又豈是那麼簡單的東西,埋葬了浩瀚如山的龍骨,如此澎湃的氣息加持,連綿不絕,生生不息。
就算暫時被仙陣壓制,上限不足,但這仙陣消耗的乃是修士的氣息。
區區十七個強者,怎麼去和玉角銀龍世世代代的底蘊相比。
“那還不幫忙!”
紫嫻用力推了兄長一把,心中激動難以言喻。
有萬妖殿這群兇徒搗亂,本以為父王的謀劃要就此暫緩下去,沒想到卻又遇到了沈儀這個福星。
如今看來,距離湊齊三枚龍印,已經只差一個晚上的距離。
“……”
紫陽太子咬了咬牙,有些遲疑。
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感覺有些不祥的預感,父王英明一世,但這一次要對付的可是仙人,故此他從來都沒有真心支援過這個計劃。
可是……真的只差一步了!
只需伸伸手,咫尺之遙。
當然,紫陽太子的猶豫還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他每次打算出面幫沈儀的時候,結局都會有些尷尬。
“呼。”
他伸手觸及那枚龍印,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用力攥掌。
“沈兄弟,我來助你!”
紫陽太子長出一口氣,悍然前踏而出。
同樣是天境圓滿的氣息肆意揮灑開來,身為東龍宮太子,單純論境界,他才是場間的最強者。
然而剛剛跨出一步,他便是下意識的用手臂遮住臉龐。
只見天上的桃花迅速旋轉起來,點點光輝映照了濤濤水流,卻並未朝著眾多龍妖襲去,而是將它們盡數困在了原地,至於更多的光輝,則是朝著水域最深處蔓延而去!
以此貪狼星圖,隔絕此方於天地。
祁聖濤略微退後兩步,瞳孔微縮,看著身上的銀白光華緩緩潰散,駭然發現自己與龍窟之間斷去了聯絡。
“你找死!”
兩者實力相仿,甚至祁聖濤還要更強些,一者靠龍窟,一者靠仙陣。
但現在,它卻是發現沈儀主動放棄了仙陣,以此為代價,換走了它的龍窟。
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們終於知道了沈儀方才為何要解開衣領。
昂——
只見兩頭太古龍魂倏然騰起,猛地撞進了他堅實的胸膛。
沈儀白皙肌膚之上倏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紋狀的金色線條,流淌間好似岩漿,他隨手將鳳元送入口中,然後抽出了金紋玄刀。
胡亂披在身上的墨衫肆意飄搖。
在心火的灼燙下,那雙眼眸中佈滿了淡紅色的血絲,他平靜掃向仙陣中的諸多龍族,五指倏然攥緊了刀柄,下一刻,漆黑眼眸被死寂的灰色所覆蓋。
沈儀拎著長刀,緩步走進了大陣之中。
然後探出左臂,不緊不慢的攥掌。
剎那間,整個大陣中最後一處與外界相連的出口也是被封閉了起來。
這盤佳餚他早已垂涎許久。
今日,開宴!
身形單薄的年輕人,持著長刀,一步一步朝著那些偉岸而高大的龍妖走去。
他每往前走出一步,這群高傲的西龍宮子嗣們便會不自覺的朝後方退一步。
“吼——”
祁聖濤不太明白,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氣場竟是被這年輕人徹底壓制了下去。
它本能的發出一道咆哮,這是讓萬眾生靈臣服的龍吟,希望能借此震懾對方。
無形的吟聲風浪席捲,吹亂了沈儀的髮絲,卻沒能讓他有絲毫的神情波瀾。
反而因為西龍王的舉動,讓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這些所謂的洪澤之主,高高在上的龍族,執掌無盡生靈的性命,一言就能決定整片水陸的動盪。
但在面對真正的生死搏殺時,其實和自己剛穿越過來時宰的那條黑狗沒什麼區別,同樣只會受本能驅使。
畜生罷了。
下一刻,濃郁的黑雲滾滾席捲而開,好似水中長霞。
“父王!”
祁老五察覺到了不對勁,臉上掠過惶恐,身形暴掠而出,朝著西龍王靠攏過去。
下一刻,有渾身佈滿金色裂紋的身影從雲中踏出,衣袂飄飄,出現在了祁老五的身後。
一記兇橫的膝頂,狠狠撞在了這頭大妖的後腰。
砰!
在神嶽鎮青天和蒼龍元靈體的雙重加持下,祁老五隻感覺大腦戰慄,一片空白,整個人橫著騰飛而起。
在他下方,沈儀神情漠然,熟稔的抽刀。
一道玄金鋒芒橫跨水域,自下而上掠起,像是夜幕籠罩而來,要吞噬掉所有的光線。
噗嗤!
沉悶的聲音響徹四周。
健碩的妖軀一分為二,攜著碎裂內臟的血漿濺灑開來,胡亂的拍在了祁聖濤顫抖的臉上。
它瞪大眼眸,視線中是老五的兩截身軀轟然墜下。
探出去想救援對方的龍爪還僵在半空。
“你……”
伴隨著沙啞嗓音,祁聖濤猛地張開了血盆大口,獠牙森寒,那隻僵在半空中的龍爪猶如雷霆破開水浪,攜著猩紅妖力,指尖悍然摜入了沈儀的心口。
它用盡了全身力氣,想要撕裂這具羸弱的身軀。
然而沈儀似乎並沒有避讓的意思,任由金色的血漿流淌,染滿了龍爪,他那雙死寂的眼眸直直盯著祁聖濤的脖頸。
剎那間,他倏然伸手攥緊了這尊西龍王的指尖,另一隻手揮刀便是如狂風驟雨般砍了下去。
天境圓滿大妖的身軀何其強悍,玉角銀龍天生的鱗片更是世間難見的寶物,更何況這頭老龍身上還披著妖力匯聚而成的重甲。
一刀,重甲崩碎!
一刀,銀鱗紛飛。
直至長刀沒入了皮肉,沈儀彷彿見了血的兇狼,一隻手死死攥住西龍王想要掙脫的手指,彷彿永不力竭般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想要與本王換命,你也配!”
要說受了多重的傷也不至於。
但在那閃爍的刀光面前,祁聖濤卻只想暫避鋒芒,它抬臂去擋,好不容易抽出身來,終於是踉蹌後退而去。
不知怎的,眼前卻是突然一沉。
它驚愕不定的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踏入了一座陰森的幽冥大府之中。
泉聲陣陣,彷彿帶著剝離神魂的詭譎感,祁聖濤腳下一空,趕忙穩住身形,才看見自己竟是踩在了斷橋盡頭。
“你又使了什麼邪法!”
察覺到那種神魂不定之感,祁聖濤瞬間穩固心神,再次將兩柄霜白長刀喚回掌中,這才朝前方看去。
只見沈儀同樣朝著幽森大府走來,殘破的墨衫下,身軀早已被金血浸染。
兩者交手間,周遭剩下的龍族子嗣皆是化出了本體,幾條玉角銀龍慌不擇路的朝四邊八方撞去,但無論它們撞的頭破血流,仍舊是逃不出這枚桃花的範疇。
就在這時,一道道虛幻的黑影同時出現在它們面前。
下一刻,瘋狂憤怒的龍吟聲,幾乎在同一時間變作了淒厲的哀嚎!
“昂!”
那些淡漠的身影整齊揮下了屠刀。
如此龐大的龍軀,滾燙而猩紅的血花綻放的極盛,甚至讓天上的桃花都多出些許妖豔。
“嘶。”
看著漫天血雨灑落。
紫嫻下意識移開了目光,身為紫髯白龍一族,她哪怕最憤怒時,也從未想象過這般場景。
身為東龍宮太子,紫陽要好上許多,但畢竟同為龍族,心底還是不免生出些許不忍。
當然,這一絲不忍很快就褪去。
他真正感到心驚的是,從沈儀踏入這大陣開始,祁聖濤心中滔天的殺意,便被一步一步的嚇成了怯意,全程被牽著鼻子走。
難道真是身居高位太久,已經失去了殺伐之心?
那沈儀呢,如此的年輕,又是從哪裡磨鍊出了這一身狠辣的心性。
紫陽神情凝重的朝著陣中看去,乃至於忘記了先前被無視的尷尬。
溼潤而泛著腥氣的血雨混入渾濁的水流。
飄蕩在兩道身影之間。
沈儀已經走到了祁聖濤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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