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給人反應的時間,在龍嘯聲響起的剎那,一道佈滿尖刺的黃影撞破層層厚重的青石,塵埃四起,大殿中寬大的石磚高高隆起,猶如地鳴一般!
轟隆——
黃影好似蛟龍般破開地磚,朝著桌前那道身披南陽白袍的身影襲去!
瀰漫的龍氣在剎那間都是動盪起來,隨之化作虛影重重,好似有數不清的黃煞毒龍虯結在一起,一枚枚猙獰可怖的龍首皆是張開大口,咆哮著撲殺而來!
在聽到龍嘯的時候,諸多龍子便是臉色驟喜,隨後接連撲通下跪,五體投地,高聲道:
“兒臣恭迎父王!”
黃影在沈儀的瞳孔中逐漸放大,然後迅速被一抹紅霧衝散。
略顯凌亂的髮絲間,那張俊秀臉龐上神情不變,他認真專注的盯著黃影,就如同他手上的動作,同樣認真的將刀刃插進二王爺的喉嚨,直至此刻,仍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眉心識海當中,以柯十三為首的三位天境殿主已經蓄勢待發,隨時準備好了替主赴死。
哪怕付出三尊鎮石崩碎的代價,沈儀今日也必然要拿下這位二王爺的性命。
畢竟鎮石可以慢慢修補,但讓柯十三再往上一步的機會可不多,而且這次之後,自己的實力已然暴露大半,南龍宮肯定會更加警惕。
機不可失!
奄奄一息的二王爺睜開恍惚的雙眸,難以置信的盯著身前的青年。
他完全無法理解,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父王已經出手。
在這種情況下,此子仍舊是不避不讓,非得要了自己的命?!
就在這時,三尊殿主突然安靜了下來。
因為那道黃影在距離石桌還有三丈距離時停了下來。
在其面前,一道身影筆直而立,長衫怒拂,單手持劍,古樸道劍並未出鞘,他握著劍鞘中間,唇角噙著寒意,強行將那黃影橫擋在三丈之外!
那黃影終於露出了原本的模樣,只見其肌肉起伏如山脈,黯淡的鱗片上還掛著青苔,隱隱透著些腐朽的味道,卻是一條健碩無比的龍臂。
僅是一條前臂,其大小便相當於一頭真正的黃煞毒龍,讓人難以想象此妖的本體到底龐大到何等地步。
“呵。”
葉鷲手握劍鞘,冷哼一聲,猛地震臂,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那龍爪擊退了幾尺。
這一幕落在殿中眾人眼裡,讓他們皆是面露震撼。
特別是祁昭義和柯家太子,更是充滿忌憚的朝著這位天劍宗主看去。
下一刻,只見葉鷲挑了挑眉尖,輕蔑的嗓音在殿中迴盪起來。
“生死不論?願賭服輸?”
大殿內死寂的針落能辨,那長刀切肉的聲音便愈發明顯起來。
二王爺伸出雙爪,死死扣住刀身,喉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咕嚕聲,似是在求饒,又彷彿在怒罵。
那從地下竄出的龍臂緩緩揚起,指爪攥握成拳。
渾厚的嗓音響徹整個大殿。
“本王只說一遍。”
“停手。”
別說在南洪,哪怕是整個洪澤,也很少能有人可以無視南龍王的警告。
更何況現在是在它的老巢內。
諸多宗主神情複雜的盯著這位老對頭,隨即將眸光投向了主位上的青年。
卻見沈儀也看著那條龍臂,然後穩穩的將刀鋒按下去。
咔嚓——
金紋被血漿染紅,略顯幾分妖豔,玄刀完全貫穿了二王爺的脖頸,隨後直直的插入了石磚地面內。
【斬殺天境黃煞毒龍,總壽六十九萬年,剩餘壽元二十七萬年,吸收完畢】
伴隨著面板提示的躍起,沈儀不緊不慢的鬆開刀柄,金紋玄刀化作流光沒入了他的衣袍。
無論是俯身於地的諸多龍子,還是彎腰行禮的柯家太子,剎那間,他們的眼皮都是跳了跳,雙肩微微顫抖起來。
除了震撼於沈儀的膽大妄為外,也因為他們察覺到了父王的情緒波瀾。
“……”
沈儀隨意撕下一塊二王爺的衣衫,不急不緩的拭去了掌間血漿。
然後略微抬眸,將那塊溼潤的血布扔在了柯家太子的腳下,淡淡道:“收好,你要的交代。”
依然清澈的嗓音在眾妖耳畔響起。
他們下意識抬頭看去,那襲金絲白袍上的南陽圖紋是如此刺眼,而在這位南陽宗主的前方,葉鷲臉上的傲然也是那般的令人眼熟。
兩者一前一後而立,便讓這群龍妖忽然回憶起了十萬年的情形。
那屈辱的過往!
柯家太子的冕旒急速晃動,他死死盯著腳下的破布,以至於喉嚨中發出了暴怒的顫音。
然而父王在此,他身為太子,並沒有出言的資格,只能強行按捺住情緒,低頭候在原地。
“這些年,你的長進不小。”
南龍王沉默了很久,終於緩緩出聲,即便他已經竭力掩飾,但仍舊是藏不住話音中的殺機。
“差遠了。”
葉鷲輕笑一聲,譏諷道:“還不足以把你這頭老東西從那洞裡拽出來,一劍斬了你的腦袋。”
“不過……”
他五指握緊劍鞘,三寸流光自劍鞘中唰的湧出,收起了笑容:“攔住你一會兒,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南龍王再次陷入沉默,並沒有反駁,只是輕聲道:“回去準備吧,這次……南洪再無七子。”
七子同氣連枝,並不單純指七位宗主,還有他們合道的寶地。
在這七人齊聚的情況下,定然能幫葉鷲暫時跨出最後一步,來到天境圓滿的層次。
同樣是藉助外力來到這個境界,即便南龍王會遠比對方更持久,但在葉鷲沒有死戰之意時,其實雙方都奈何不了對面。
話音落下,那條龍臂緩緩縮了回去,只留下一片狼藉中的駭人大洞。
葉鷲也隨手散去了手中道劍,重新回到了沈儀右側。
他悄然瞥了這位沈宗主一眼,眸子裡掠過些許微不可查的驚喜,對方的實力比他想象中的要強很多,雖然仍舊有些稚嫩,但念及其乃是在短短時日內飛躍至此般境界,已經足夠讓人震驚了。
更何況,除去實力外,對方在南龍王面前所表現出的臨危不亂,從容淡定,完美符合葉鷲心中對於南陽宗主的期待。
真正的大日,就該永遠耀眼!
此般心性的珍貴程度,完全不輸於對方那駭人的天賦。
至於南龍王的威脅……搞得好像若是低頭認慫,對方就會放過南洪七子一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無非就是遲早的問題罷了。
“……”
柯家太子彎腰拾起了那塊破布,攥在掌心,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感受著那新鮮的血味,然後抬頭看向了前方的沈儀。
他的預感果然不錯,南陽宗的重現,就是預示著南洪七子打算造反了,這群修士已經忘記了曾經捱過的打,試圖重新直起脊背。
面對著柯家太子的目光,沈儀靜靜對視了回去:“還有……別的交代需要我給嗎?”
不知為何,在場所有人都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些許期待,不由臉色古怪起來。
聞言,柯家太子沉默片刻,輕輕取下了頭頂的冕旒寶冠,然後隨意的扔在了地上,自嘲一笑:“沒有了。”
冕旒下藏著的是一張凶煞卻衰老的面孔。
這次的“試探”讓他看清了很多事情,至少在不借助父輩力量的情況下,單憑自己,再加上祁昭義這根本叫不來的助力的廢物,壓根動不了南洪七子。
父王同樣看清了這事情,而且也親眼目睹了自己是如何害死兄弟的,對方最後留下的話語,就是代表他要重掌南龍宮。
一尊龍王出面,能牽動的力量便更大了,而且一旦牽動起來,那就是帶著徹底覆滅七子的心思去的。
父王甚至都懶得再和七子在這裡做無謂的糾纏,去鬥法浪費力氣,足矣見得對方的殺意有多重。
這不再是小輩能主導的局面。
柯家太子這句話一出,便是徹底宣告了這場宴席的結局。
他棄掉冕旒的舉動,也意味著放棄了繼承龍窟的念頭,而是安心成為父王麾下的一員大將。
南龍宮舒服了太久,直至此刻,終於是感受到了一抹濃濃的危機感。
諸多龍子緩緩退至兩側,再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祁昭義臉色陰晴不定的立在原地,看似這事情跟他沒什麼關係,實則卻是完全打亂了他本來的計劃。
要知道,家裡那女人可是與七子交好,若是讓南洪七子真的重新站起來,那自己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好。”
沈儀雖有些失望,倒也沒有過多糾纏。
刺激南龍宮的目的已經達成,盟宗也已經徹底表態,那頭老龍連這種情況都能忍,再刺激下去並沒有什麼意義,對方是絕對不可能離開此地的。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想將這殿內的龍子一掃而空。
全部加起來,甚至有望將柯十三強行推至天境後期境界。
但先前南龍王所表現出的實力,卻是打消了沈儀的想法……借力歸借力,真把幾位盟宗的宗主扯進生死危機中,乃至於害死幾個在這水裡,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人家又不欠自己什麼。
而且就算喚出幾位殿主,大家合力重傷南龍王,卻又沒辦法真正斬了對方,這對沈儀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仙人別的事情可能不在意,但這頭老龍可是負責幫其看管南洪水陸氣息的,它受了傷,必然會引起仙人的注意。
若是要打,那就要穩殺。
然後讓同樣擁有濃郁血脈的柯十三代替南龍王,暫時鎮住龍窟,方便自己琢磨如何徹底掌握這片天地的力量。
這是沈儀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今日的收穫已經足夠了。
想罷,沈儀隨手拎起二王爺的屍首,收入了扳指當中,然後邁步朝著殿外走去。
他這舉動,卻是讓好不容易按捺住怒意的眾多龍妖,皆是錯愕的抬起了頭,隨即驚怒的瞪大了眼睛。
就連柯家太子也是再次咬緊了牙關。
願賭服輸也就罷了……已經丟了命,還要辱其屍首,這是名門正派該做的事情?
再念及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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