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四面環山。
遙遙山峰之上,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安靜的看著下方。
身上著素淨白衫,唯有衣領處有一朵精緻的祥雲圖樣。
但凡是南洪有點眼力的修士,在看見這身衣衫時,心裡不免都會咯噔一聲。
南洪七子,凌雲宗,親傳弟子衫。
矮的那個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模樣甚是乖巧,就是體態頗為圓潤,略顯富態。
他微微張口,將下方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魏師姐,剛才發生了什麼?”
少年僅是返虛六層的修為,雖然他也可以做到瞬間擊碎那具赤須血爪傀,但絕對沒辦法如此隨意。
“……”
個高的姑娘略微蹙眉,俏麗的臉上多了幾分疑惑。
沉吟片刻後。
魏元靈輕輕吐出幾個字來:“天衍四九。”
“他居然已經習得了一式靈法?”少年瞪大眼睛,詫異道:“我記得魏師兄當年也沒有這麼快吧?”
“你在想什麼,此人只不過僥倖入個門而已。”
魏元靈瞥了他一眼:“我兄長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比的。”
同為親傳弟子,也有高下之分。
似這師弟栗羽,剛當上親傳不久,修為自然要低許多,而魏元靈自己則早就升宮七次,突破至返虛八層境界。
至於兩人口中的魏師兄。
則是凌雲宗主親傳,踏上了白玉京的風雲人物。
“魏師姐,咱們自作主張,還死人了……回去不會被師兄責罵吧?”栗羽看上去有些慫,他本就是跟著過來看看熱鬧而已。
“怕什麼,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更何況我只是跟那姓楊的說,南陽宗護不住他們,該借他們的天材地寶,我也借了,誰讓他動手了?我就是想攪黃這個事情,私底下說不行?非要當著南陽宗的人裝神弄鬼。”
魏元靈警告似的瞪了少年一眼,隨即收回目光:“我兄長枯等了這麼多年的合道寶地,就被一個不知道什麼來路的無名小卒半路搶走,我如何甘心。”
“……”栗羽切切的看過去,輕聲道:“魏師兄本就是凌雲寶地的繼承人,他又不需要和旁人去爭奪什麼,只要等宗主師伯隕……呸!”
“反正我就是瞧不慣。”魏元靈想起身邊人的竊竊私語,心頭更是湧現一抹無名鬼火。
憑什麼實力更強的人,只能白白浪費壽元。
而有的人卻可以憑藉運氣,一步登天,獲得眾多白玉京修士做夢都想拿到的東西,還能讓前者對他畢恭畢敬,俯身行禮。
“這事兒你敢說出去,別怪師姐我心狠手辣。”魏元靈伸出手,威脅般的攥掌。
“還沒完?”栗羽嚇了一跳,錯愕看去。
“當然沒完。”
魏元靈古怪一笑,忽然伸手在少年指尖一點。
便是將其化作了白白胖胖的豬妖模樣。
“你給我混進妖群,給那小子一點顏色瞧瞧……順便也控制下局面,不要讓那些妖魔真的造下什麼殺孽。”
“要是打輸了,你知道後果的。”
看著魏元靈臉上的神情。
栗羽攤開兩隻豬蹄,呆滯道:“那我要是把他打傷了怎麼辦?他可是宗主啊!”
即便在親眼看見了沈儀出手以後,他仍然能問出這樣的話語。
並非自傲。
而是出身南洪七子的天驕,和普通的修士,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存在。
在兩者眼中,修行有本質的區別。
普通修士還在拼盡全力,賭上性命,為了再往前突破一層的時候。
這群親傳弟子,目光早已放在了返虛圓滿,甚至白玉京之上。
他們所有的底蘊,都是為了走完這條通天路而準備的。
“讓那小子在這群人面前丟臉就行,別動真格的。”魏元靈沉吟一瞬,有些猶豫,但很快便又鎮定下來:“什麼宗主,七子大會還未召開之前,都不算數!”
“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你說了算,出事了你自己抗。”栗羽垂頭喪氣的聳聳肩,隨即他眼中湧現些許熾熱。
修習了這麼多年,他還沒正兒八經的和靈法修士交過手。
栗羽也很想瞧瞧,所謂的天衍四九,是否真有傳聞中的那般玄奧。
……
傀宗。
幾個老人顫顫巍巍上前:“回稟仙宗執事,半月前,有南洪外的妖魔來襲,我等盡力抵抗,卻還是被對方擊毀了赤須血爪傀,所幸有青海府道友路過,不僅幫我等暫時擊退了妖魔,還回去請了趙家和青海府的眾多援手。”
“是楊林從別處尋來天材地寶,修補好了這具靈傀,才算是抗下了妖魔的反撲,拖到了盟友來援。”
“故此……”
幾個老人還想解釋點什麼,但在面對青年那漆黑的眼眸時,忽然又沒了狡辯的心思。
事情其實不復雜。
傀宗被凌雲宗拋棄已成事實,楊林能從別處尋來寶物,說明靠上了大山。
他們哪裡敢得罪對方,心裡也不免琢磨著能不能趁機找到一條新的出路。
高臺之上,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
墨衫青年先前的出手,可謂是讓人看的手腳冰涼。
再觀其年輕的模樣。
這是落魄的宗門能培養出來的嗎?
便是和南洪七子中其他的天驕相比,那也是不輸分毫。
“回稟上仙!”
就在這時,先前與楊林爭執的青海府老人居然又走了出來,行跪拜大禮:“我等身處南洪,被七大仙宗扶持庇佑,突聞這般變故,心緒不寧實屬人之常情,再加上被那楊林蠱惑,希望上仙能給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等必全心竭力,替上宗分憂!”
“嘶。”
陳家幾個族老沉默瞥了過去。
懷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先前傀宗佔優的時候,他要幫著南陽宗說話,現在傀宗出事了,他又要幫剩下的人求情,甚至不惜把青海府都給捲了進去。
青海府能攤上這麼個管事的,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不被滅門心裡不舒坦。
“……”
沈儀眸光掃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說話的老人。
對方實力不錯,返虛六層,氣息渾厚穩固,但應該不會比赤須血爪傀要強出太多,放在南洪七子裡,半隻腳勉強踩進了外門長老的門檻。
“伱叫什麼?”
“回稟上仙,青海府荊景松。”
老人輕咳了兩聲,在沈儀問話的瞬間,頓時沒了剛才的底氣,嗓音也低了許多。
一副雖然害怕,但還要硬撐的模樣。
“妖魔在哪兒?”
沈儀站起身子,竟是直接掠過了這個話題。
荊景松楞了一下,緊跟著在心中嘆了一聲大氣,不愧是仙宗天驕。
即便在這種情況下,仍舊是公私分明。
相較之下,楊林那蠢貨,妖魔都殺上門來了,還在那裡爭權奪利,鼠目寸光,實屬死的不冤。
念及此處,荊景松趕忙站起身來:“回稟上仙,我等已經布好大陣,將它們攔在了北雁山外,方才彙集一堂,就是想要商議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擊退它們。”
“如今有南陽宗相助,更是十拿九穩。”
“恐怕只要您一露面,它們自然就望風而逃了。”
荊景松雖然腦子直了點,但是這種層次的吹捧還是手到擒來。
卻未曾想,這句話一出口。
沈儀徑直收斂了氣息,側眸看來:“帶路。”
“……”
荊景松怔了一下,有些看不明白,但還是很快回過神來,隨即用力揮袖:“爾等還在等什麼,還不快隨上仙前往伏妖!”
話音間,高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皆是騰空而起。
數百道身影,再加上各式各樣的靈傀,竟也是聲勢浩蕩,其中甚至還顯出數道返虛六層的氣息!
在南洪七子面前,這些勢力僅是附庸。
但放在外面來說,無論是其中哪一家,都是令散修膽寒的大勢力。
此刻,在他們的簇擁下。
沈儀凌空而立,竟是真有了幾分南洪巨擘的氣質。
一直存在感不高的趙家眾人,此刻卻是悄然觀察著這位年輕的上仙。
對他們而言,南陽仙宗這個名字,真的已經極其陌生。
這大概是十萬年來,他們首次接觸到真正的南陽宗修士……只能從對方的實力,來推測如今南陽宗的狀況。
一行人迅速朝著北雁山掠去。
此刻。
佈滿血腥氣息的妖窟外面,上百頭妖魔中,不知何時混進了一頭格格不入的白嫩豬妖。
“讓讓……別擠我……”
栗羽翻了個白眼,將旁邊渾身烘臭的虎妖給推開。
大大咧咧的站在了妖群中。
他壓根不怕被妖魔認出來。
在這片水陸,敢於招惹南洪七子庇佑勢力的妖魔,無非就是兩種。
要麼背景真的很深,甚至和水族扯上關係。
但像這種,一旦出手,根本就不可能給傀宗喘息的機會。
還有一種,那就是南洪外面逃難而來的愣頭青。
洞窟內三頭返虛六層的結拜兄弟,很明顯就是屬於後者,一群潰敗之兵,又在傀宗幾個勢力面前吃了癟,最後一口氣都快被打散了。
之所以還留在此地。
真的只是因為沒有別的退路而已。
不得不說,最近外面好像有些亂,這種事情也是愈發頻繁起來。
“嗯?”
栗羽抬起豬頭,看向天際。
只見上方倏然多出黑壓壓的一片,同時,耳畔也是響起了妖魔們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
一道道身影皆是攥緊了手中的刀兵,擺出了殊死一搏的姿態。
洞窟內,兩頭健碩如小山的黑犀大妖,神情猙獰的踏步而出,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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