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臺上莊嚴殺伐的神像被香火縈繞。
身形略顯單薄的青年安靜而立,沾染血絲的手掌搭向刀柄。
看似不急不緩亮出的刀鋒,實則在轉瞬間便捅進了蛟君五王爺的腹部,隨即青光乍現!
衣衫連帶著皮肉悄無聲息的裂開。
沈儀伸手扯出蛟丹,順便將對方的身子扔出廟宇。
中年人高大的身軀,在幾個呼吸間化作百丈長的蛟龍之軀,轟然落地,像是條受了傷的泥鰍盤在山腰處抽搐。
“你們繼續。”
沈儀點了點頭,他雖然不信神,但是也能理解這群人的無助。
就連前世那種地方都有人信這個,何況是本就妖魔遍地的亂世,只要不是水雲鄉河神那種妖魔所化,他倒也懶得搭理。
轉身踏出河神廟。
原本排成長龍的香客,此刻已經驚懼的亂成了一團,即便沈儀已經刻意將蛟龍丟的更遠些,但引起的巨震還是讓不少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然而當看見墨衫青年走出的剎那,他們臉上的慌亂迅速變成了詫異,最後千人一面的化作呆滯模樣。
數十個捉妖人同樣有些愣神的看著那條奄奄一息的蛟龍。
然後便看見沈儀朝蛟龍走去,隨手一揮,又是一道青光沒入了它碩大而猙獰的首級。
【斬殺成丹境蛟龍,總壽五千一百年,剩餘壽元一千五百年,吸收完畢】
兩個銀鈴捉妖人壯起膽子,邁步走近抱拳:“敢問是陳老將軍麾下哪位親隨大人?”
別說是普通親隨,就連在鎮魔大將面前,捉妖人也不必那麼拘謹,但這眼前令人震撼的一幕,還是讓他們在稱呼後面下意識加了個“大人”。
“沈儀。”
沈儀當著他們的面,將蛟龍精血收入銀鈴之中。
兩個捉妖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古怪起來,原來是同行……可是什麼時候同行裡多出這樣一尊狠人?!
“還有兩頭在哪個方向?”沈儀客氣詢問了一句,或許是小蛟龍和張橫舟血脈更密切,先前服下蛟丹所產生的那種息息相連之感,在追尋其他蛟龍時就薄弱了許多。
“……”捉妖人嘆口氣,他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對方是以挪移之法而來,大概知道這事兒跟自己等人是沒什麼關係了。
也不再做出小氣模樣,乾脆將好不容易到手的兩縷蛟龍氣息遞過去。
“那就有勞沈大人了。”
功績歸功績,但在總兵未回來之前,少死兩個人總是好事。
“多謝。”
沈儀接過氣息,攥著蛟龍的鬚髮,帶著那巨大的屍首,再次騰空消失在原地。
當他離去之後,山腰處重新變得喧鬧起來。
廟內香客全部湧出,瞪大眼睛盯著青年離去的天際,緊跟著衝回神像下方,推攘爭搶著砰砰磕頭。
“河神顯靈啦!!”
……
臨江郡,水雲鄉。
江河不復往日平靜,河浪洶湧翻滾,似一張擇人而噬的無底巨口,讓人望而生畏。
數不清的雲紋墨衫在略帶水腥氣的江風席捲下獵獵作響。
此地位於陽春江中段。
身披烏光玄甲的老人手執混元大戟,沉默立於河岸邊緣,猩紅披風略顯幾分暗淡。
在廣闊的陽春江面前,即便是蘊養陰神的抱丹境鎮魔大將,也顯得有幾分無力。
陳乾坤不知道老蛟龍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對方是否還在陽春江。
但只要那頭老龍沒有露面,他就只能守在江邊。
因為除他以外,整個臨江郡再無第二人能看得住對方。
離陳乾坤老爺子最近的並非偏將,而是一個身材結實精壯的年輕人,三紋校尉打扮。
“好不容易休沐了一段時間,出來就是面對有抱丹境坐鎮的蛟族,是不是有點煩老夫?”陳乾坤噙著笑意。
“沒有,就是感覺自己派不上任何用場,有點愧疚。”方恆緩緩攥緊手掌。
“你還年輕,是我們這群老的不中用,沒能給你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陳乾坤有些唏噓,自己年輕的時候,修為境界還不如這群小傢伙。
念及此處,他安慰道:“伱已經是同齡人需要仰望的存在,不必和一群老傢伙去比。”
“仰望?”方恆自嘲一笑,沒有反駁,只是腦海中莫名掠過了一道身影。
就在這時,有捉妖人快速趕來。
陳乾坤收斂了笑容:“可曾擒住它們?”
這次來了十多個資歷極老的銀鈴捉妖人,費時三五天,總該有些收穫才對。
“沒有,但是……”捉妖人說到一半,話音戛然而止。
“但是什麼?”方恆擔憂問道。
卻發現陳老爺子已經收回眸光,朝著天上看去。
在鎮魔司所有人的注視下,霧濛濛的天穹中出現了三條垂著身子的龐大蛟龍,漆黑鱗片泛著寒光,每一條都不比青峰山那位要小。
此刻,它們以迅雷不及之勢朝著地上猛然砸來!
轟——
諸多校尉偏將神情駭然,都是以胳膊略微遮臉,下意識攔住撲面而來的腥風。
待到煙塵四散,緊跟著便是看見了那個從蛟龍屍首間緩步走下的青年。
對那張白淨臉龐,有的人陌生,但有的人卻熟悉到極點。
“……”
方恆屏住呼吸,有些無措的抓了抓頭髮。
陳乾坤略微挑眉,注視著那兇名遠揚的陽春江蛟族三位王爺,此刻都是全無生機,被人刨開腹腔,死狀極為眼熟。
隨後,他的目光落到了那青年臉上。
“沈儀見過陳老將軍。”
墨衫青年走至眾人面前,略微抱拳。
他衣領上是獨屬於陳乾坤的標誌,按理來說兩人應該是深交多年的老友。
但此刻,他倆的神情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很熟。
“但是三頭蛟魔都被沈大人一併斬完了。”捉妖人聳聳肩,說完了後半句話。
聞言,陳乾坤臉上多出些許複雜。
他曾在離開青峰山時看了對方一眼,如今再見,青年似乎還是那般雲淡風輕的內斂模樣,卻又好像有了天差地別的變化。
“我其實一直在等你。”
老人嘆了口氣,唇角溢位笑意:“但我又怕你來找我。”
總兵有五個天資絕倫的弟子,他陳乾坤活了八百餘年,也想有個類似的年輕人能繼承自己的衣缽。
但又覺得這樣的人才留在自己身旁頗為浪費,對青年而言,加入捉妖人才是更具挑戰,卻也對更有利於前程的選擇。
說到此處,他深深看了沈儀一眼:“只是讓老夫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你我會以這種方式相見。”
以不弱於張橫舟的三頭蛟君作為見面禮……
未免有些太豐厚了。
豐厚到連他這位老將沉寂已久的內心,都如同眼前的陽春江一般,掀起了洶湧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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