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著多油滑,一直默默注意著唐湘月的動作,剛看到她拉著孩子跪下,腦海裡就好像一層油紙被捅破,瞬間明白這個女人的目的。
連忙把俞弦往身後一拉,毫不誇張的說,那就是硬生生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抗下了這一拜。
中國人忠孝傳家,倫理觀念非常嚴重,講究的就是不管“天地君親師”犯了什麼大錯,當晚輩的都不能責怪和抱怨。
唐湘月雖然是繼母,但也是“母”,即便她做的再不好,只要道歉了就應該既往不咎。
更何況在唐湘月的描述鋪墊裡,她對俞弦非常的大方和忍讓。
如果俞弦受了這一跪,還不答應把房子借給妹妹上學的“正當要求”,可能就要背上“欺父滅母,悖逆人倫”的輿論了。
這種名聲對陳處來說,可能只是灑灑水而已。
我都做生意當資本家了,還在乎道德和名聲?
但cos姐不行,她太善良了。
哪怕未必能真能影響到她的學業和生活,但一定會對心裡造成困擾。
如果唐湘月以後再演個戲。
一邊痛哭流涕的哀求,希望小葉子能上個公辦初中;
一邊再努力裝個好母親,逢年過節都熱情邀請俞弦回家吃飯。
以cos那種不願意虧欠別人的性格,真的很有可能答應幫助“妹妹”。
連環套路還挺毒的,不過今天陳著在這裡,導致這個計劃最重要的開頭一步就夭折了。
唐湘月看著眼前的陳著,他面帶溫和的微笑,手上拿著鎏金的紅包,半彎腰的遞過來。
看上去就好像自己這一跪,真是為了這點破禮金。
劇本完全沒有按照意願進行,唐湘月有些發愣,但也做不到立刻扭動膝蓋,再向著俞弦磕一個。
更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女兒劉葉看著紅包開口裡明晃晃的百元老人頭。
眼中露出一絲調皮又貪心的光芒,突然一伸手把紅包接過去了。
“噗嗤~”
可能這個舉動在這個場合下,莫名的有些詼諧。
人群裡不知道誰沒忍住,突然笑出了聲音。
陳處這人也是蔫壞,還逗著劉葉:“小壽星,拿了紅包要說謝謝啊。”
“謝……”
劉葉剛要喜滋滋的感謝。
她的大舅唐泉突然擠了過來,壓抑著氣急敗壞的情緒,瞪著陳著說道:“一個小孩子而已,這樣耍她有意思嗎?”
陳著慢慢直起腰,不再逗弄那隻小猴子,視線凝於唐泉的臉上,一字一頓的說道:
“俞弦都把親爹讓給你們了,你們還不知足,居然還妄想奪取人家的房子,這樣害她就很有意思?”
唐泉臉色一僵,沒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被識破了。
唐泉忍不住認真的打量這個“小白臉”。
發現他眼神深邃不見底,表情儒雅,沒有絲毫的攻擊性。
但是抬頭挺胸之間,整個人猶如一把筆直的標槍,哪裡有一點懦弱的影子。
唐泉這才醒悟過來,剛才是看錯人了,這小子分明是扮豬吃老虎。
只是利益沒有被侵犯之前,裝的好像人畜無害的軟弱小白花,看上去和俞孝良一樣好欺負。
“我們沒有想要那套房子,只是借用一下學位讀初中而已。”
唐泉沉聲說道,想給這種行為矯飾貼金。
“不借!”
陳著都沒有一秒鐘的猶豫:“讀不了初中可以讀中專,好的中專並不比中大差。”
“噗~”
賓客裡又有人樂了一下,有些本來就是不情不願出席這場生日宴的大冤種,現在興高采烈的瞧起了樂子。
200塊的禮金,花得值啊!
陳著沒有一點愧意,畢竟是唐泉他們先動手的。
甚至,他還有一些恨意。
太歹毒了!
那是亡母留給女兒的最後念想,裡面還住著一個老人。
真把安身立命的房子騙走了,換作一個性格不夠堅強的普通女大學生,純純就是把人家往死路上逼啊。
這時,唐湘月終於慢慢反應過來了。
捨棄面子捨棄尊嚴的一場謀劃,好像就要無功而返了,那我豈不是白跪了?
還有小葉子,今天是她生日啊,這天殺的怎麼能像耍猴一樣對她呢!
“你這個小畜生!我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啊,要你管啊……”
唐湘月沒有唐泉的城府,加上一再被羞辱的也是她本人。
終於忍不住了,失了智一樣的衝過來要打陳著。
陳著瞄了眼宴會廳上方的攝像頭,盤算著挨兩下再還手的話,應該就是妥妥的自衛反擊了。
看看這就是讀書的意義,連動手都比對方考慮的更深遠。
不過就在陳著準備好一切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影衝出來,一把攔住耍潑的唐湘月。
陳著有些意外,居然是老俞!
俞孝良那張英俊卻又疲憊的中年男人臉上,全是被欺騙後的蒼涼。
彷彿一個被求婚的恨嫁姑娘,歡天喜地戴上戒指後,卻被告知是一個愚人節的玩笑。
他神情木木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機械似的抱住唐湘月,哪怕那些氣惱的拳頭如雨點般的砸在他身上。
“就是要房子怎麼了?我就是要那套房子怎麼了!”
“你不給房子,就把四萬塊錢還回來!”
“新買的手機,也還回來!”
“還有那個小畜生,你要給我跪回來,我不能白磕頭!”
……
唐湘月憤憤不平的大吼大叫。
不過她的這番心裡話,不僅傷透了一直為雙方重歸於好而努力的俞孝良。
也讓俞弦徹底明白,永遠都不能對“狼”和“狽”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
“她在罵陳主任?”
再次把唐氏兄妹擺在對立面上的俞弦,聽到男朋友居然被牽連進來辱罵,瓜子臉“唰”的一下佈滿寒霜。
正要過去對峙,突然袖子被人一扯,就聽到陳著在耳邊說道:“你別出頭,交給我來。”
還是那個道理,今天這個場合俞弦身份很特殊。
只要她出面爭吵,即便原來是【受害者】和【有理】的那一方,在輿論裡也落不下什麼好名聲。
陳著既然都插手了,又怎麼會容忍這種情況發生。
但他也不想和唐湘月對罵,所以還得找到問題的根源——俞孝良。
如果老俞當初不娶唐湘月,不就沒有這麼多破事發生了嗎?
現在要徹底解決矛盾,還得交由俞孝良的手上。
所以,陳著這樣回覆唐湘月:“伱算老幾?什麼要還給你?手機和錢都是俞叔叔給的,除非他讓我們還。”
“俞叔叔。”
陳著故意問道:“你要我們還嗎?”
聽到陳著的詢問,老俞突然“活”過來了,他嘴唇抖了抖,沒人聽懂他在說什麼。
“你要俞弦把錢還給你嗎?”
陳著還在努力的煽風點火。
“不用!”
片刻後,俞孝良很罕見的、沒有拖泥帶水的、給出一個明確的意見。
“老俞!”
唐湘月掙扎的更激烈了,她嘶聲尖叫:“結婚時你答應什麼都會聽我的,你現在去把錢要回來,不然我們就離婚!”
“離婚?”
俞孝良黑色的眼珠子動了動,彷彿是漆黑世界裡突然晃進來一盞明燈。
“離婚!”
唐泉聽到從妹妹口中蹦出這個詞,暗叫一聲不好。
本來離婚帶孩子的女人就很難找物件,好不容易騙到一個軟弱聽話的俞孝良,這已經是撿到了大便宜。
以為所有男人都會像俞孝良那樣好脾氣嗎?
而且要是再離婚,以後你就是三婚了啊,一抽屜的紅本本難道很光榮?
那小子,根本就是在蓄意挑撥離間!
眼看局勢逐漸脫離掌控,唐泉覺得當務之急就是讓妹妹冷靜下來,同時讓節奏返回正軌。
什麼叫正軌?
在唐泉眼裡,我仍然是唐家的老大,俞孝良還是勤勤懇懇為唐家奉獻的奴隸。
這次沒要到房子沒關係,只要唐湘月仍然是俞孝良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以後就有可能性拿回來。
“俞叔叔,你到底做什麼決定?要俞弦還是要唐湘月……”
看著還在火上澆油的陳著,唐泉突然有種“此子斷不可留”的念頭。
他想了想,對身邊手臂有紋身的酒肉朋友說道:“老張,麻煩你把那個混蛋趕走。”
“沒問題,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矮壯的【紋身老張】,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過去。
他也絲毫不客氣,直接大力推了一下陳著:“你他媽講完沒有啊?”
陳著正聚精會神的拱火呢,壓根沒注意到這次突然襲擊,被推了一下踉踉蹌蹌的差點摔倒。
但他穩住身形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擋到俞弦前面,按住她要發作的身形。
陳著已經打定主意,自己今天solo全場。
唐湘月已經掉糞坑裡了,但她肯定很願意把俞弦也拉下來。
為了避免被“潑屎潑尿”的造謠,cos姐只要在泉水裡喊6就可以了。
俞弦呢,看著義無反顧站在前方的男朋友,他的身形並不壯碩,但卻偉岸的如一道讓人心安的城牆。
一如高中時的那次便利店,毫不猶豫幫自己擋下所有的困難和危險。
那個時候,cos姐還會嘴硬的說:“就算沒有你,我一樣能應付!”
但是現在,她其實很想悄悄的告訴陳主任:“多了你,生活真的很不一樣!”
陳著似乎感覺到了女朋友的心思,胳膊悄悄的向後伸出,準確無誤的抓住她的手掌。
然後,輕輕拍了兩下。
俞弦立刻捏了捏男朋友的手指頭作為回應。
在這樣一種複雜的環境下,在這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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