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著和宋時微一前一後的回了學校，大概是晚上8點左右，這個時候中大還是很熱鬧的，到處都是散步聊天的學生。
宋時微在校園裡很出名，時不時有同學會打量她身邊的陳著。
自打江邊邀請宋時微加入創業團隊的時候，陳著對這種情況就已經預料到了，不過嘴巴長在別人的身上，只要自己清白坦蕩，有點流言蜚語問題也不大。
君子坦蕩蕩，小人才藏雞雞。
另外，經歷過上一次的誤會，俞弦應該也不會隨便聽信那些謠言了，真有什麼道聽途說的傳聞，她也會先和自己求證。
“你不看好明年的金融市場嗎？”
宋時微想了一會，最終還是問著陳著。
她好像壓根沒有在意那些可能產生的緋聞，就像高中時那樣。
懶得解釋，也不想解釋。
“額……”
陳著頓了一下：“我們要不要邊吃邊聊？”
兩人一直忙到現在，確實都沒有吃飯，但是陳著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未免有一種“你想知道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嗎，那就先請我吃頓飯吧”的意思。
宋時微看了一眼陳著，她也有這個懷疑，畢竟陳著現在就是個窮光蛋。
陳著一攤手：“不吃也行的，我是覺得萬物盈虧有度，現在股票市場看似節節攀升，實際上風險並不小……”
“你想吃什麼？”
宋時微淡聲打斷，還是打算請陳著吃這頓飯。
“隨便吧，這個點食堂好像只有粉面了。”
陳著開個玩笑：“宋總要是能帶我去市區見見世面，那也不是不可以。”
中大本部南校區其實離廣州市區很近，哪怕是番禺的大學城校區也不遠，而且廣州的交通運輸系統很發達，地鐵公交非常方便。
不過有些大學就很離譜，離著市區十萬八千里遠，讀個書就好像進山裡修仙一樣，打電話都時常沒有訊號。
要是有山裡孩子他們一定會很納悶，不是說考上大學就能走出大山了嗎，為什麼我tm還是回到山裡了？
宋時微沒搭理陳著的調侃，自顧自沿著東湖邊的小路走向康樂園食堂。
月亮勾破了夜幕，星星墜起了明燈，在彎曲的小路上留下一片霜影，耳邊傳來東湖荷花根葉底下傳來的蛙鳴聲，有一種“生活就應該如此歡快”的感覺。
到了食堂以後，陳著一邊吃著牛肉麵，一邊談起了對股票市場的看法。
他自然不能說自己是重生回來的，進入2008年股票就會一路暴跌，而且是一跌到底絕對升不起來的那種。
陳著從其他角度解釋了並不看好金融市場的原因：
第一點就是“水滿則溢，月圓則虧”的哲學理論，世間萬物都是不斷變化的，此消彼長，物盛則衰，其實是發展的一種規律。
第二點就是現在的股票市場，本就是不太健康的。
健康的股票走勢應該是漲漲跌跌，但是總體呈一種穩定增長的趨勢，哪裡能像現在這樣一個月翻好幾倍的瘋漲。
只不過因為奧運會在家門口舉辦的原因，大家都找到了一個自認為合理的藉口。
第三點就是美國金融危機已經爆發了，只不過還沒有波及到中國，現在就連華爾街的很多精英都沒有估算出影響會這麼大，更別提中國的一些半吊子金融專家了。
倒是有些真正厲害的教授，他們提出了一些正確觀點，不過炒股有時候就像賭博，尤其在這種暴漲的時候，這些賭徒是聽不進逆耳的忠言。
“金融危機嗎？”
宋時微不太餓，她只是買了瓶酸奶陪著陳著而已。
“宋叔叔沒有和你說過？”
陳著問道。
他不相信中信那種公司，沒有人看不出這場金融危機。
“提過。”
宋時微喝了一口酸奶，嘴唇邊上有一點白白的奶印。
陳著等著她伸出舌頭把奶印舔乾淨的模樣，結果宋時微從包裡拿出溼紙巾，優雅的擦了一下。
“喝酸奶不舔哪有靈魂。”
陳著心裡想著。
“不過……”
宋時微說道：“他們公司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國內的經濟結構很穩定，足以抵擋這次金融危機的侵襲，而且貿然散發訊息容易引起市場震動，反而會影響現在蓬勃發展的經濟形勢，也會對奧運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宋時微不愧是金融班的，她談及這些話題的時候，專業詞彙一個接一個的丟擲來。
但是陳著知道，這個結論是錯誤的。
而且陳著也知道，體制內有些時候得出一些錯誤的結論，可能並非是領導的能力問題，而是更上級部門的“意志”體現。
也就是說，哪怕宋作民也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算他是中信證券的執行董事，也沒有權利更改現下既定的金融市場運轉模式。
他上面還有太多頭頭了，每個頭頭的水平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一樣。
畢竟，我們處理問題歷來以“求穩”為主，哪怕不做事也不能做錯事。
在奧運即將召開之際，在國內經濟一片大好的情形下，一些能夠挽回損失的果斷舉動，很可能會被當成是離經叛道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
陳著在體制內十年，他也見過一些不顧自身利益，奮於挑戰這些規則的勇敢之人。
最後，集體利益是保住了，但是個人卻被調去了一些閒職。
所以這個社會很複雜的，沒有明明白白的對，也沒有清清楚楚的錯，很多時候就是在對與錯、白與黑的灰色地帶中匍匐前行。
陳著默不作聲的吃完麵條，衝著宋時微伸出手。
“什麼？”
宋時微愣了一下，不知道陳著要什麼。
“哎~”
陳著嘆了口氣，宋校花一看就是沒談過戀愛的模樣，都不知道吃完飯要擦擦嘴。
於是，陳著指了一下她手邊的溼紙巾。
宋時微這才反應過來，也沒有抽出一張放到陳著手心，而是把整包都遞了過去。
陳著擦拭完畢，屁股卻沒有挪動。
宋時微感覺陳著應該是有話要說，所以也安靜的等待。
“我有一個建議，當然我對中信內部也並不太理解，採不採納由宋叔叔自己權衡。”
處於思考狀態的陳著，目光深邃，聲音溫和，帶著一種攝人卻又沉著的氣質。
“回去後儘早寫一份關於股市的潛在風險報告，並且從OA或者官方提交給上級領導，這樣留下了一個痕跡。”
“報告裡，只需要闡述清楚可能產生的風險即可，其他具體的實施意見就不要寫了，免得引起領導反感。”
“如果明年形勢真的開始惡化，他們公司決策又慢了的話，憑著這份報告，至少宋叔叔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
陳著說完以後，發現宋時微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
“怎麼了？”
陳著以為有油漬沒擦乾淨。
“沒什麼。”
宋時微落下長長的睫毛，拎起包說道：“我先回去了。”
“哦，好。”
現在時間還早，陳著也沒有提出相送。
回到宿舍以後，宋時微開啟電腦就開始查詢關於“美國金融危機”的所有新聞。
室友從妮看到宋時微進來以後就一言不發，神情也比較嚴肅，準備走過去詢問一下。
無意中卻在宋時微的桌上，看到一個透明的塑膠盒子，裡面放著一朵桂花標本。
桂花很小很白，擺在盒子中間，就很像廣闊的天幕中的那輪明月。
······
（今晚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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