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給露西解釋為什麼林向華身上發生的事情。
盧卡倒是明白，因為他知道里面的彎彎繞，但是露西，她一個從小在修道院長大的耗材，當然不懂那些歷史恩怨。
“我發現你剛才有一瞬間很想幹掉林，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露西看起來很嚴肅，然後她低聲道：“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代勞。”
“不用不用，沒事了，就是一點小誤會，林向華還是個好同志的。”
忙不迭的給露西解釋了一下里面的糾葛，讓露西大概知道了怎麼回事。
露西就像一張白紙，可惜旁邊放著一瓶打翻了的墨水，被墨水浸透的位置黑的不能再黑了，而沒被墨水沾到的位置依然白的很。
就沒有寫字，沒有灰色地帶，非黑即白的一張紙。
想要讓露西變成一個正常人任重而道遠。
整個花園就沒個正常人，露西是耗材出身，盧卡鐵公雞一個，林向華隱藏最深竟然是個鬼子，馮標是個馬屁精還賊擅長逃跑。
想來想去，竟然只有自己和李傑是正常的？
高毅看向了李傑，他想對李傑說點兒什麼以示勉勵，作為這小團隊裡唯二正常人應該多交流，保持好正常的三觀。
但是高毅想說什麼的時候，發現李傑卻是有點魂不守舍。
李傑正在深思。
高毅終於道：“鹹魚，想什麼呢？”
李傑抬起了頭，他看向了高毅，然後他很嚴肅的道：“你不覺得阿鬼的理想特別有挑戰性嗎？我今天聽了阿鬼的話之後感覺整個人都昇華了，做人吶，總得有點兒理想才行，小打小鬧有什麼意思，要幹就幹票大的。”
高毅知道自己錯了。
仔細想一想，李傑才是最好戰的那個。
是的，好戰，聞戰則喜的那種好戰。
有事兒就幹，沒事兒就自己找事兒也要幹，不為錢，不為名，主打就是一個高興就好。
名校畢業不去好好工作，明明成了個著名槍匠不去好好賺錢，自己跑阿勒頗玩命也就算了，差點兒葬在阿勒頗都不知道悔改，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高毅繼續玩命，錢多錢少的根本不在乎，會不會送命都不在乎。
這麼一比的話，其他人都算正常的了。
林向華好歹是有大理想，李傑有什麼？他純粹就是個戰爭狂啊！
偌大個花園，竟然就自己一個正常人？
高毅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嘆。
還是不要跟李傑多聊了，他聊的話題太敏感，安全起見，還是跟哈立德說說話吧。
高毅看向了哈立德，哈立德立刻一副你可終於有空了的語氣道：“大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高毅皺眉。
是啊，林向華就是暴露了他的隱藏身份，但現在要緊的是怎麼應對CIA的反撲嘛。
“這裡安全嗎？”
對於高毅的問題，哈立德覺得有些委屈，思索了片刻，他低聲道：“本來很安全，這一帶絕對沒有攝像頭，有也被我們破壞了，而且附近的居民絕對不會出賣我們，但是美軍的直升機來送過東西后，我就不敢保證了。”
是啊，原來嚴防死守的物件，現在有了極為精確的座標點，還送了東西過來，這要是回頭再清繳，那可就方便太多了。
高毅知道哈立德擔心什麼，他擺手道：“放心，現在你的敵人只有CIA，至少在你正式對美國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之前，美軍絕不會做什麼的。”
哈立德現在就是陪著高毅在賭，聽到這些話，他當然還是挺高興的，畢竟生存機率高了不少。
“那這裡就很安全。”
哈立德信心十足，低聲道：“CIA能有多少人，他們要採取什麼行動，只能靠美軍的配合，還有利比亞國民軍的配合，就算他們在整個的黎波里展開大搜捕，也找不到我們的。”
高毅覺得他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情況了，因為直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這個利比亞國民軍到底是什麼來頭。
“你給我解釋一下，利比亞國民軍到底是什麼？是利比亞正府軍的名稱嗎？”
“不是，利比亞國民軍就是以前反對菲卡扎的反正府武裝，他們控制了的黎波里，控制了整個利比亞的西部，當然，利比亞國民軍受美國人扶持的，但是現在美國人不太喜歡利比亞國民軍了，更喜歡利比亞團結正府，這又是另外一個派別，可以說完全受美國控制的派別，主要控制了利比亞東部。”
歷史就是一個輪迴。
高毅點了點頭，道：“那麼利比亞國民軍不會真心配合CIA的對嗎。”
“我不太確定，但我認為是。”
高毅還在深思，但這個時候聽到了兩人對話的李傑突然道：“你們在說什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太簡單了。”
高毅和哈立德一起看向了李傑。
李傑這傢伙平時不太愛說話，但是今天受了林向華的刺激後，他似乎有點兒不一樣了。
“一個武裝組織最重要的是什麼？第一是人，第二是錢，第三是地盤。”
斜眼瞥了哈立德一眼，李傑繼續道：“論人，你的人太少了，雖然你的人忠誠度極高，但人少了就是不行，死一個少一個，多打上幾仗你的人該死完了。
論錢，五百萬你都覺得是筆鉅款，已經暴露了你是個窮鬼的本質，沒錢怎麼招兵買馬，怎麼保證持續的戰鬥力。
論地盤，你有地盤嗎？你就是個流寇，地毯廠這種一個個散亂的據點不算地盤，暴露就意味著失去，所以你沒有地盤。
另外，作為武裝組織，還有囊括了以上三點的第四點，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也可以說是最不重要的一點，就是你的支持者。”
哈立德立刻道：“支持者？”
“就是給你錢給你人讓你爭地盤的支持者，美國扶持了國民軍，現在拋棄了國民軍要扶持利比亞團結正府，如果你有一個國家提供支援，那你當然會覺得不一樣。”
李傑簡單分析了一下，然後他很輕鬆的道：“所以你們要考慮的事情是怎麼來錢，怎麼拉人，怎麼爭地盤，要我說的話，先從解決資金來源開始。”
哈立德顫聲道：“怎麼解決資金來源?”
李傑毫不遲疑的道：“我只負責制定戰略，戰術上的事情你們自己想，我指出了方向，剩下的路還不會走嗎？”
哈立德一臉失望的道：“原來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做啊……”
哈立德當然會失望，因為李傑說的這些他都懂，只不過沒有解決辦法而已，現在李傑再把他無法解決的問題重複一遍，最後還是沒有解決辦法，那說了有屁用。
不過這會兒高毅卻是有了主意。
高毅屬於哪種人呢，他就屬於沒學問但是腦子靈的那種人。
解釋一下，就是限於見識和知識，高毅並不具備那種高屋建瓴的能力，就是在高處掌控全域性，從開始就制定完美的計劃，這個他是真不行。
就無法提前預判問題，只能遇到問題解決問題，高毅為什麼喜歡莽過去，因為他只懂見招拆招的。
可是別人給開了個頭，有了個提示給了個框架之後，高毅能迅速的想到怎麼完善這個框架，能把別人指出的方向變成路，還要走下去，走寬了，走順了，這就是高毅的能力了。
簡言之就是戰略不行，戰術大師。
高毅對著哈立德笑了笑。
哈立德有些不祥的預感，他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高毅淡淡的道：“你能分得清戰略和戰術嗎？”
“什麼？什麼意思？”
“戰略上毫不動搖，戰術上靈活多變，你能理解嗎？或者說，為了實現戰略目標，戰術上需要化敵為友，這個你能理解吧。”
哈立德猶豫了片刻，其實他沒太聽懂，可他點了點頭。
高毅微笑道：“很好，那麼事情就很好辦了，首先解決資金來源的問題，給你一條魚讓你吃飽，不如給你一張漁網，讓你每天都能打魚，所以，我給你一張網，一張利益網。”
不得不把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成語複雜化的告訴哈立德之後，高毅很認真的道：“第一步，賣軍火，貨源從法國來，但是讓美國人運貨，你是買家，這第一期的資金就準備一千萬，但是我們只買三百萬的貨，付六百萬的貨款，再付四百萬的運費。”
哈立德瞪大了雙眼，他愕然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高毅還沒解釋，李傑卻是突然道：“高啊！沒有市場就培養市場，等著一套完整供應鏈建立之後，完全可以擴大市場的嘛。”
哈立德好像在聽天書。
高毅笑道：“不懂？就是把法國和美國拉下水，給一個小小的反美武裝供貨，沒人會拒絕，又不會有多大的風險。”
哈立德還是不懂。
高毅繼續道：“一個山上不能有兩個老虎，國民軍和團結正府必然要打，到時候團結正府有美國支援，那國民軍會不會需要武器？好了，如果需要，我們提供。”
哈立德懂了一點點，於是他茫然點頭，但他隨即道：“可是國民軍不需要買武器呢？”
“那就賣給別人，當你能成為一條利益鏈的出貨終端，那自然會有人幫你製造市場，這就是供貨方，運輸方，還有零售商三方通力合作佔市場的事情了。”
哈立德愣了一會兒，道：“可是有軍火商的，他們已經佔住市場了怎麼辦？”
“我們是不是新入場的？”
“是，所以很難。”
“那就把舊的打掉。”
高毅攤了攤手，道：“事在人為，你有了錢就能拉人，拉夠人就能佔地盤，有一天，你突然發現自己控制的地盤足夠大了，人夠多了，剩下的事情自然就好辦了，還有，軍火只是其中之一，只是拿來舉個例子，還有其他更多有利可圖的買賣可以做，比如藥品呢，比如電器呢。”
哈立德怔怔的道：“走私？”
“錯，不是走私，是官方走私！”
高毅微笑道：“法國供貨，美國運輸，誰敢說你是走私，不想活了嗎。”
李傑撫掌讚歎道：“對，沒錯，哎呀，我感覺受了阿鬼的啟發之後，我這思路打開了不少，格局也大了不少啊。”
高毅點頭道：“小打小鬧沒意思，要搞就搞大的，膽子要大，格局要大，這就叫昇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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