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汀溪微怔，鳳柳卻心如刀割……他心中的希翼尤如一縷火苗再次被她掐滅。頓時沉默悵然，連收拾好的藥匣子都打翻了兩次。
而一旁的柳汀溪，心中亦不是滋味。他看著臉色蒼白、虛汗淋漓的湯太后，心裡糾結萬分。他多麼想立即擁抱著她……召告天下——他沒死，他飛雲霄又回來了！
“不，朕還沒徹底剷除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再緩緩！！！”
飛雲霄的心既痛又惱，他大步走去，一把拽開鳳柳道：“好兄弟，定王爺，你該出宮了！”
鳳柳驚怒：“柳汀溪，你瘋了？太后有話……”
柳汀溪又道：“太后娘娘憂思過多，不利於養病，還是緩緩！”
湯太后會意，連忙擺手：“對哦……辛苦你了阿柳，本宮緩兩日再同你說……”
“呃……臣弟……”
柳汀溪淺笑道：“圓兒、霄兒送王叔！”
鳳柳聞言有些悵然若失，回頭又瞥見柳汀溪小人般得意的神色，一絲怨氣心中騰起：“柳汀溪……你什麼意思？”
“定王爺，請！”
“王叔，辛苦，先回去歇歇也好。”
鳳柳強忍不悅，又道：“娘娘懿安！”
回眸見上官圓也幫柳汀溪，氣呼呼道：“太子殿下，還不煎藥去？”
梅香趕忙應答：“奴婢去煎，王爺放心，奴婢恭送定王爺！”
鳳柳更不悅了，俊顏一黑：“梅香丫頭，連你也敢轟本王！”
這下，殿中眾人皆是一驚，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鳳柳王爺，驟然怒容滿面，湯太后咂舌，柳汀溪也啞然不語，眼底升起一抹歉疚之色。
……
待鳳柳出去後，柳汀溪這才和顏道：“湯……娘娘，您這會感覺怎麼樣？”
“梅丫頭，快煎藥去”
“是，奴婢這就去，你們也都退下”
梅香知趣地遣走了殿內眾宮人，只留下湯太后一家子。上官圓兄弟倆站在柳汀溪身後，見他雙肩顫動，嗓音低沉道：“湯圓，我決定出擊了！”
“嗯！我明白，為防萬無一失，必須動用飛虎營的人！”
柳汀溪道：“那……會不會動作太大？”
“不怕，咱們將精英強兵分成兩路，一路隨你去攻打攬月崖，一路御衛皇宮！”
“圓兒，眾臣工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母后，你們在議些什麼？”上官圓兄弟倆驚異地問，表情十分不安。
“孩子，先勿躁動……”
柳汀溪狠烈道：“打蛇七寸，為防京都暴亂，傷及無辜，我必須先控制住他在攬月崖的私兵！”
湯太后雙肩顫抖，沉痛不甘道：“是，大寶，我做夢也……不曾疑過他呀！我……噗……”一口殷紅從湯太后口中噴出，嚇得柳汀溪三人慌亂不已。
上官霄急得大哭，趕忙替母后擦拭嘴角的血痕，上官圓更是憂傷道：“母后……你可不能有事啊！”
“仲父……這是怎麼一回事？”
湯太后穩了穩神，悲愴道：“大寶，我能告訴他們麼？”兩個皇子驚異地看著他們：“母后，誰是大寶啊？”
湯太后垂淚，指著柳汀溪道：“他……是你們的……”
柳汀溪擺手，趕忙打斷她的話，拉著兩位皇子來到書案邊凝重道：“圓兒你執筆，擬份懿旨，因母后突發疾患，故令太子上官圓代理朝政，賜封二皇子上官霄為震平王，統領軍機飛虎大營一職。”
兄弟倆面面相覷，心裡疑惑不定。柳汀溪卻又吩咐道：“霄兒，你速去辦件事……”
兩個皇子瞪大雙眸，驚疑不定道：“仲父……？”
湯太后嘆氣，淚眼濛濛，拉著上官圓的手顫抖不止：“去吧，別聲張，尤其是內閣……捂緊了，按你仲父交待的去做！”
“霄兒，明日你接管飛虎大營，秘密派出精兵強將前往攬月崖……不論有任何發現，第一時間飛鴿傳來！”
“是，母后！”
“仲父……請您照顧好母后！！”
……
待兩個兒子離開，湯太后這才輕聲道：“那，鳳凰呢，他是否知道一些？”
飛雲霄握住她的小手：“鳳凰好象不知，不過，他曾經的假死估計與之有關，聖尊他將鳳凰隱身於蒼龍淵……目的是摘淨鳳凰？還是讓他與蘆荻宮冷月結盟？這些事還需深挖，他們來往甚密，朕也有些不解！”
湯太后若有所思道：“只要鳳凰不是奸佞之人，其他諸事，皆無妨！”
“噢？你這麼相信鳳凰？……”
湯太后眨眨眼，語氣幽幽道：“我的直覺從來都準！”
柳汀溪點頭，柔聲道：“明日我去攬月崖，你留下養病，一切有我！”
說罷，他捧著湯太后的小臉，眸光有些濛濛不清，勾唇寵溺道：“傻丫頭……別怕，閻王爺不捨得收我，雲霄捨不得你和孩兒，這份責任和眷戀只能是雲霄的！”
“那……讓我看看……你，好麼？”
柳汀溪怔住一瞬……啞然淺笑道：“傻丫頭，這十年，我的修為已破傾九霄之純元境界，丹田蓄有赤焰蘊力，所以，如今的我，化為本身極其容易，你看好！”
“哦？如此……甚好！”
湯太后驚喜萬分，小臉興奮而酡紅。
趁著夜色正濃，飛雲霄捏了捏嬌妻的小臉，攬著她掠過三道宮牆，來到紅綃殿外的清竹苑。
夜色深深，清竹苑甚是寂靜，飛雲霄放湯太后倚坐甘露亭，然後縱身一躍，化形為影，倒旋於半空。
霎時間，疾風如吼，飛雲霄隱了身，湯太后眼前出現一朵碩大的碧藍蓮篷，燦爛多姿。隨著人影浮動，紫光瑩瑩層層，只見人影閃爍，銀絲如雪卷，忽大忽小……忽遠忽近。
“咔咔、咔咔”
連綿聲響後，蓮篷上終於出現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那臉那眸……光速般變換著，紫暈縈縈，最後佇立在湯太后跟前的竟然是一個身材頎長，銀絲飄飄，擁有一雙冰藍眸子的男子。
翩若驚鴻的他，微啟薄唇，深情脈脈喚道：“湯圓……傻姑娘，來！！！”
“啊……大……寶貝！！！”
湯太后驚魂大叫，踉踉蹌蹌撲進了朝思夜唸的男人懷裡。抑不住的哭聲好淒涼，令人撕心裂肺，欲絕斷腸，不忍傾聽。
過了好一會，一雙粉拳不停敲打著他……
飛雲霄緊緊摟著她，低頭含情脈脈地吻著她的淚頰，約莫一柱香後，紅綃殿外響起一陣凌亂腳步聲。
伴隨著梅香等人的呼喚聲，湯太后猛然抬眸，正好瞅見俊美無雙的飛雲霄……他的左眉骨上，竟有一條如蜈蚣般趴著的褐色傷疤，她輕輕撫摸著，小女娃般驚聲痛呼，眼淚簌簌而墜。
“傻……丫頭，都過去了！”
“大寶……陛下，讓你受大罪了！！！”
湯太后心疼難忍，只覺天旋地轉，她穩了穩神，森冷道：“陛下，湯圓要親手絞了他！！！”
飛雲霄心情複雜，再一次將她緊摟懷裡，哽咽道：“傻丫頭，他對我的殘殺……其實是阿寶發現的，只是他不敢冒然斷定。事後三年，阿寶暗中私查，才將最初那一絲絲端倪……坐實，的確是……聖尊”
殘酷的真相，讓湯太后耳道嗡嗡亂響，恍惚身處雷霆萬鈞中。
半晌，傷心欲絕的湯太后摸著他的臉，幽幽問道：“……大寶……貝，這是夢麼？陳阿寶他人呢？您，又是如何活過來的？嗚嗚……”
“阿寶他……慘遭追殺，目前他的一家，老母、妻兒，我已安置在一個妥當地，待除惡之後……”
“好……這世上還是好人多，聖尊，他好陰毒！你可是他的愛徒啊！”
夫婦二人緊緊環抱，淚落如雨。飛雲霄仰天嘶吼：“天，您是不會滅兒子的！！！”
“轟隆隆……”數道閃電劃下，天空突然亮如白晝，梅香等眾宮人聽見飛雲霄的震怒聲。她們推開宮門那一刻，只見抱頭痛哭的男女竟然是活生生的飛大帝和太后娘娘……呃，眾人瞬間僵立一旁。
梅香驚醒之後，大聲跪拜道：“皇上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
眾宮人又哭又跳，歡喜得跪成一片。
……
回到未央宮，飛雲霄簡略敘說了一些事，因為時間較緊。湯太后聰敏，知道自家夫君既然以別人身份活著，這份煎熬是何其不易……
十年，他化身柳汀溪，為她開強拓土，堅守著她母子仨和盛唐江山……如今，他歸來，一切謀定即將在當下實施。
她不須多問，雖驚魂動魄，但稍作沉凝後，湯太后握著飛雲霄的手，語氣森寒：“大寶貝，不論是誰，您一定要徹底滅了他！！！”
兩人臉貼著臉，淚水糊了視線……所有厄運即將結束，他們的心連結得更加緊密。
“一城煙夢蒼涼雪，一夜禪心月光浴，拈朵墨花清逸舞，馬踏白雲，人間長青，剎那似往昔”。
飛雲霄淚水盈眶，輕啟唇瓣喃喃不休……
入夜，未央宮燈火闌珊，梅香和眾宮人一直駐守在殿外，兩個時辰後，飛雲霄抱著湯心願坐在梅園的穹廬軒，湯心願唇角顫動，喃喃道：“枯葉堵住了牆壁的窟窿，兩個人的名字如迎春花綻開……
一截梅花仰望著，仰望著，因為等待愛的歸來，她，直到枯萎也沒離開……這不，春天的面紗，亦將揭開，時光是絢麗多彩的！
婢女綠紓喃喃道：“香兒，你聽到什麼沒？”
梅香點頭，感慨道：“春天，花多彩，未央宮的花，盛唐嫣然笑迎他！”
綠紓驚詫：“什麼？…”
（未完待續）
餘熱焰原創
2024.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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