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十五年,北唐國已完成一統天下的偉業。
六月初四晨間,光明大殿上,湯太后與興致勃勃的眾大臣,正在商議分封強域等朝政事務。
忽然,女官慕容姬自殿後悄然而至,靠近龍椅,她附耳太后幾言……瞬間,湯太后花容慘白,丟下手裡奏章,匆匆離殿而去。
“太后娘娘,她……怎麼了?”
“後宮……有何變故?”
朝臣們滿心狐疑,互相詢問。
見此情形,大殿正中,一身降紅官袍的上官正,神色亦是微凝,他踱步殿階前道:“柳親王,聖尊大人,二位……同去否?”
柳汀溪劍眉入雲,好看的薄唇微啟,完全一付波瀾不驚。
隨即,只見殿階下光影一閃,早已不見三位重臣。
後殿耳門處,前來報稟的是紫竹苑掌事姑姑嫣然。撲通,嫣然跪地哭泣道:“太后娘娘,不好了,祖母……祖母她吐血,已暈厥過去……太醫,也都束手無策!”
湯太后差點跌倒在地,還好有女官慕容姬趕忙扶住,輕聲安慰道:“娘娘,您挺住,老夫人……還等著您去救呢!”
“來人,肩輿伺候!”
“娘娘,昨日後晌,四月和秋心陪祖母外出了一趟,聽小冬子說,祖母好象去了錦羽閣。”
“錦羽閣?她去那兒做什麼?”湯太后心下咯噔,不由催促侍從:“快,再快些!”
“祖母從未出去過那麼久,而且……奴婢未見到四月回來。秋心說,祖母讓四月去買酸梅茶飲……可是,她們等了好久,也未見四月回來。回府後,祖母又讓秋心和冬寶去尋找四月……”。
“結果呢?”湯太后催促道。
“沒回,小冬子和秋心也失蹤了……嗚嗚”
“為何昨日不來稟告!你這該死的,讓本宮如何信你!”湯太后美目圓瞪,又氣又急。
“娘娘,是奴婢大意了,奴婢該死!嗚嗚……奴婢該死!”
湯太后剜了她一眼,厲聲道:“大膽,你竟敢私瞞本宮,如若本宮母親有個好歹,你……也不用活了!”
“是,奴婢該死,娘娘息怒,祖母定能化險為夷!望娘娘保重鳳體,奴婢死不足惜!”
嫣然跪在青石板上咚咚磕頭,悲泣欲絕道。
看著拂袖遠去的湯太后,慕容姬嘆息道:“姐姐,你先起來吧。……這宮裡,紅杏與你,一向行事穩妥,這回子……是怎麼了?”
說實話,這後宮,湯太后最信任、最仰仗的也是嫣然與紅杏。十幾載了,嫣然一直打理著紫竹苑的一切,兢兢業業。尤其,照顧老夫人也是無微不至,情同母女。
“嗚嗚……慕容大人,奴婢真的未料到老夫人她……會走出御花園啊,再說,這京都,怎的就如此不寧呢?奴婢……這可怎麼辦?慕容大人。”
嫣然趴在地上,拚命磕頭,慕容姬見她前額磕得淤青滲血,無奈又心疼道:“你趕緊起吧,咱們不能自亂陣腳。此事,依我看,其中必有蹊蹺!”
“奴婢……闖禍了!慕容大人,奴婢闖了大禍,救命啊!”
嫣然踉踉蹌蹌……追著湯太后的輦轎,大呼道:“娘娘,慕容大人說的對,此事定有蹊蹺,找四月、找錦羽閣……絕不……讓那可惡的賊子得逞啊!”
嗖嗖,兩道降紅身影如風而至,慕容姬拱手道:“微臣見過二位王爺……”
柳汀溪瞄了一眼輦轎上的湯太后,手中摺扇一攏,縱身躍至半空。風起衣袂翩揚,只見二位如大神般,凌空飄逸而去。
……
回到紫竹苑,嫣然跪在老夫人床榻,泣聲道:“啟稟太后、王爺……昨夜,奴婢本要親稟的,正好田太醫來請平安脈。他說祖母只是稍微沾了些暑氣,服一劑寧神湯即可無恙。所以……奴婢就沒去打擾您!”
“那,老夫人服用寧神湯後,可有什麼異樣?”柳汀溪薄唇輕啟,目色卻多了幾分威嚴。
“回王爺,奴婢侍奉湯藥後,老夫人便安寢了。奴婢一直守至二更天,也未見異樣。後來,奴婢趴在床沿淺眠過去。約莫五更天吧,老夫人突然翻身而起……哇地一聲,暗紅噴在了褥子上……你們瞧瞧,就是這樣凝稠的血漬。”
盯著滿是斑斑血漬的被褥,湯太后只覺一陣暈旋,軟軟倒了下去。
柳汀溪則美眸生寒,緊盯嫣然冷冷道:“嫣姑姑,丟了個四月你不來稟報,是何目的?另外,秋心和冬寶,真的是去找四月了麼?還有田太醫,他人在哪裡?”
嫣然手腳無措,連連搖頭道:“奴婢真的不知,不知啊!太后娘娘,您要相信奴婢吶!”
柳汀溪一連數問,讓湯太后站了起來,她緩緩轉身,眸色越來越冷道:
“你,最好給本宮解釋清楚,不然……來人!”
嫣然悲怯道:“奴婢……真不知曉,為什麼田太醫也消失了……娘娘,請賜奴婢死罪!”
“來人,挖遍京都,也要找到這幾人。”
“對,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老夫不信,這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囂張的賊人,搜!”斯首輔也厲聲說道。
數名侍衛閃電般衝出紫竹苑,殿內,全是湯太后悲泣聲:“母親,母親……”
她不敢多想,母親年歲大了,萬一,不,不,不會的!她雙腿打顫,柳汀溪趕忙扶她移步躺椅。
“放心,還有我呢,你千萬保重自個!”
“嗯嗯,謝謝你。”湯太后虛弱地抱著雙膝,綣縮在椅窩裡。
這些年,湯夫人就是女兒的棲息港灣,相依為命,穩妥支撐著湯太后的脊樑。多少個漫漫長夜,多少個兵荒馬亂的日子,瘦削的母親,一直是默默呵護著她和她的兩個孩兒。
淒涼歲月,尤其是飛雲霄駕崩後的日子,如果沒有母親的關愛,湯太后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今時今日?……
芙蓉園小徑,錦城夫人紅杏與婢女青杏快步走著,看她們焦急的樣子,應該是趕往紫竹苑。
“見過錦城夫人”
“紅杏見過慕容大人!”
打了招呼後,紅杏垂淚道:“老夫人怎麼就病了呢?”
慕容姬看了看她們,焦慮道:“你們……也聽說了,微臣也不太清楚”。
婢女青杏福身道:“啟稟大人,奴婢前兒還帶了棗糕去探望,老祖母還誇奴婢手巧。唉……不過才隔一日,祖母竟得了重疾。”
“是啊,真令人憂心!你們進去吧。”慕容姬話畢,默然退向一旁。
……
“老夫人一向慈悲為懷,定會化險為夷的!聽說太醫院院首陳和泰醫術不錯的。”柳汀溪寬慰道。
湯太后點了點頭,暼見紅杏一行人進來。
“杏丫頭,你過來。”
湯太后招手婢女青杏,紅杏見狀泣聲道:“娘娘保重,老夫人可有好轉?太醫怎麼說的?”
“怪疾……還沒確診!”湯太后憂心道。
紅杏聞言,頓時淚湧如注,踉踉蹌蹌撲向床榻,拉著湯老夫人的衣袖嗚咽不止。
“青杏,快去上陽宮請太子和二殿下過來。”
“是,奴婢領命。”
婢女青杏瞅了瞅殿裡眾人,悄然而去。
“杏姑姑,哦,不,應該喚您錦城夫人了。別哭,別讓太后的心再糟亂!”慎王爺小聲勸道。
“王爺,您知道這是咋回事麼?”紅杏抹了把淚頰,又問道。
上官正卻指著青杏的背影問道:“本王好象在哪裡……見過這丫頭。”
紅杏揉了揉太陽穴,淡淡的道:“是麼,你不記得她了?青杏,紅壺王妃的遠房表親。原來在您府上伺候的,太后娘娘見她手腳麻利,人又機靈,便喚來伺候二殿下了。”
“噢……願來如此。”
上官正收回視線,腦子裡卻浮現出那個凜冬漆黑的雪域,一個奄奄一息,陷入深深雪坑裡的人。
……
“祖母,您醒醒,孫兒來了,孫兒來了!您看看我們吧!”
上官圓兄弟倆抓著外祖母的雙手,更咽哭道。
“陳太醫,你可曾為老夫人診斷過?”
湯太后站在床沿,摸了摸母親的前額,心慌意亂,淚水滑落……
“陳太醫,老夫人的頭額這麼燙?瞧這緋紅色,體內高熱程度可想而知?快,再細診!”
“嫣丫頭,快將冰帕拿來,給老夫人冷敷,降溫要緊……”
柳汀溪一邊吩咐,一邊已將老夫人扶坐床榻,並靠在自己懷裡。
“母親,您醒醒,快醒醒呀!您的孫兒來看您了!”湯太后更咽道。
此時,只見老夫人嘴角微微上揚,臉頰上似乎還泛著一絲淺笑,不,是詭異的笑。
“這……怎麼會這樣?”
湯太后狐疑萬分,心臟如似刀剜。她撲倒床前,順勢摸向母親的手腕。這一摸,真是令她後背森寒、母親的脈搏,尤如彈簧般在飛速跳動。
柳汀溪見她面露驚駭之色,趕忙握住她的小手,沉聲道:“陳太醫,你可曾為老夫人細細診過?”
陳太醫等人慌忙跪地:“回稟太后娘娘、柳王爺,微臣等醫術有限,咳咳,還……未確診。不過……微臣給老夫人用了一劑袪毒護心湯。”
“噢?祛毒護心湯,你認為老夫人中了奇毒?”柳汀溪目不轉睛地追問。
他放開湯太后,擼了下袖子,將骨節分明的手指穩穩壓在老夫人的腕脈上。
嗒嗒……嗒嗒……片刻後,柳汀溪睜開雙眸,神色凝重道:“這腕脈……起躍確實異樣,應該是受惡毒攻擊心脈、中樞,導致老夫人昏迷不醒。”
“那,母親……可有生命危險?”湯太后抓住柳汀溪,泣聲道。
一旁的陳太醫也很‘惶恐,結舌道:“太后娘娘、王爺,老夫人所中之毒,為臣之前未曾遇見過。微臣等……故一時還……未有對症之方,只能先護住她的心脈。”
湯太后聞言,抹去淚痕,雙眸圓睜冷冽道:“大膽庸醫,你竟敢如此兒戲本宮母命!來人吶,痛打百杖,關押京兆府嚴查!”
“哎呀,微臣冤枉,太后娘娘,微臣絕對忠誠。老夫人中的乃奇毒……微臣必當竭盡全力,望太后娘娘息怒!”
陳太醫瑟瑟發抖,眾醫士也是面如死灰,撲通撲通,跪成一片。
“太后息怒,望娘娘明查!”
眼見湯太后大怒,上官正等人心?已是一沉,救人如救火。他急忙解圍道:
“太后娘娘息怒,臣弟這就想法子去!”他雙眸一饒,未見太子身影。心下一嘆,走向二殿下上官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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