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少爺,您真是吾輩楷模啊!”
“吃飯給的小費,還得從女人的坤包裡拿,真是蠻靈的!”
故鄉是人的底色,不管是黑,還是白,都無法在日後的生活中洗去。
但長期生活的新城市,卻是底色上厚重的油泥。
會讓你的口音,生活習慣,都不由自主地往上靠。
俞秋煙就是這樣的典範,她完全拋棄了東北人略帶喜感的口音,將上海土話學的惟妙惟肖,還有一頭俏麗的捲髮,時不時還會蹦出兩三句上海土話。
說實話,陳真也在上海待過一段時間,可卻沒有沾染上任何上海時尚的氣息。
但他很喜歡俞秋煙的上海話,也算是風雪肅殺生活中,一點點的調劑。
“把我比作張達民,是有點不公道的,也對張公子的容顏的詆譭。”
“我自認為長得不醜,但還做不成小白臉,吃巧食。”
“好了,今天都是我的錯,是我想的不周到。”
“動筷吧!趕緊吃,還有正事要辦!”
陳真從俞秋煙的坤包中,又抽出五十塊錢,得意洋洋的在俞秋煙的面前,晃了晃,裝進自己的真皮錢夾中。
這是在示威,但也將包廂中的微妙氣氛驅散。
俞秋菸頭一次見到陳真如此孩子氣的一面,臉上也露出微笑,眼睛也眯成了半月形。
“嚐嚐,這是你安哥,給你特地點的茄盒。”
“他可從來沒有記住我愛吃的菜,或者說,他知道,也懶得巴結我!”
陳真夾起了一塊茄盒,放在俞秋煙的餐碟中,僵硬,但寵溺的說道。
俞秋煙驕哼了一聲,但美食在前,就大度的原諒著身旁的花花大少,開始品嚐起茄盒。
三得味的菜,倒是很有水平,但陳真腦子中,滿是蘇聯代表團的真實意圖,一口都吃不下。
肚子正在咕咕叫,他上午的時候,滿哈爾濱折騰了一圈,還開了一場勾心鬥角的會,精神上,體力上,消耗的很大。
於是,他強迫自己,吃了半飽,而後放下筷子,端著茶杯,看著窗外。
陳真的愁容,俞秋煙自然注意到,她簡單地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關切的問道:“怎麼了?”
“工作多?乏了?”。
陳真搖了搖頭,直接了當的說道:“蘇聯來人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讓俞秋煙為之一愣。
蘇聯來人了?
對於俞秋煙這幫小布爾喬亞來說,蘇聯就是天堂,哪裡有他們的導師,有他們未完成,但初見曙光的事業。
這是理想主義者們的想法。
俞秋煙的神情,陳真盡收眼底。
情理之中,意料之內。
但對於超現實主義者陳真來說,蘇聯並非是天堂。
他雖然是堅定地共產主義戰士,但同樣是一位國家至上主義者。
在他眼中,主義是主義,國家是國家,主義不會消除國與國之間的利益衝突。
紅衣主教黎塞留臨終時的遺言,是陳真信奉的名言,除了公敵外,我沒有敵人。
“為什麼而來?”
俞秋煙終於想起自己的職責,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我只查到明面上的說詞,就是關於中東路歸屬的談判。”
“但我感覺,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陳真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上的茶杯,略感無奈地說道。
包廂中,又一次變得沉默了。
俞秋煙也在不停地思考,思考著那個美麗新世界的使者,為何而來。
“接下來的秘密,由我來探尋,我需要你去辦一件事兒!”
陳真左思右想,也沒有想明白裡面的彎彎繞,所幸算了,還是繼續等待吧。
“需要我辦什麼?”
“把這條資訊,傳回蘇區,不要經過北方局。”
俞秋煙不明白陳真這個決定,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自己的工作,就是將情報員的情報,送回老家,讓革命的領頭人們,好好斟酌裡面的陰謀詭計。
“潛伏名單查的怎麼樣?需要我一併彙報嗎?”
俞秋煙拿起筷子,在菜盤中隨意,不停地挑著,就是不夾進自己餐碟中。
自己人,就不在意繁文縟節,將自己最粗魯的一面,展現出來。
“有點眉目了,但裡面有賭的成分。”
“今天晚上就會有結果,只是離弦的箭,會不會正中靶心,需要一點點運氣。”
“你下午就去取電臺,小安子會陪你去。”
“一號別墅那裡,馬上就會變成蘇聯代表團的臨時駐地,明天下午,我就會派電訊科的人架設天線。”
“電訊波會很多,多到讓人防不勝防,你只有三分鐘的時間,跟老家聯絡。”
“手要穩!”陳真囑咐道。
中午飯就這樣結束了,小安子開著車,先將陳真送回309號大宅,而後拉著俞秋煙離開。
...
凌晨三點。
整座HEB市,還在酣甜的夢中,街上靜悄悄的,只有交通訊號燈在寂寞地閃爍,路上的車,稀稀疏疏。
整個城市,如同昏死過去一般。
車是人的門面,也是低調的炫耀。
一位成年男人,穿金戴銀的走在大街上,收穫的一定不是羨慕,而是鄙夷,還會被有活力的社會人士盯上,生死難料。
因為那是臭顯擺,是一場拙劣的表演。
只有一個個造型獨特的標誌,才能代表擁有者,頂尖的財力和虛無縹緲的品味。
勝利女神!
汽車界珠穆朗瑪峰般的存在。
或許其他品牌的頂級豪車,比它售價高,比它效能好,但一定沒有它廣告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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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底層爬上來的英豪們,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這算是小刀拉屁股,給同行們開了大眼,同時也讓大勞的銷量,一浪賽一浪的高。
這款來自英倫海峽的精巧的工藝品,在中國大地,也掀開富豪們的眼簾。
但造價非常高昂,一臺幻影二型汽車,足夠買一臺重型坦克。
為了面子,耗費如此多的錢財,不是奸詐商人願意付出的。
但在這座冰雪之城,卻有一臺,這也讓人明白哈爾濱這座北國之城的潛力。
一切都那麼有序,和諧。
但很快,這份安靜,就徹底被打破了。
泥頭車,哈爾濱人民對承載水泥,沙土鋼筋的貨車,親暱的稱呼。
尤其是三菱出品的重貨汽車,一直以動力強勁著稱。
當一臺全馬力行駛的泥頭車向你奔來的時候,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好遺言。
本該行駛在自己路上的泥頭車,突然調轉了方向,狠狠地撞擊在中間那幻影二型上,直接將其碾進車輪下。
泥頭車轟鳴的發動機聲音,將附近小樓中的燈,全部撩撥醒,一同欣賞這出交通大案。
倒車,碾壓,倒車,碾壓...
反反覆覆五六次,每一次都將油門踩到底。
整個過程就用了十幾秒,而後一個戴著皮帽子的男人,驚慌地從駕駛室內跳下來,拼命、全速地向前奔跑。
徒留其他兩輛車,跑下來的黑西服們,傻傻地望著其背影發呆。
...
孫碩百無聊賴地站在聖瑪麗醫院的外面,跟身邊的同伴們,邊抽菸,邊插科打屁。
車禍重傷昏迷的理事長,於二十分鐘之前,被貼身的保鏢們,送到這家哈爾濱最頂尖的私人醫院中急救室內搶救。
身為錦海商會低階管事的孫碩,也被上司從溫暖的被窩中喊出來,屁顛屁顛地站崗保護。
“碩哥,最近生意怎麼樣?有沒有什麼靠譜的內部訊息?”
一個留著一頭長髮的半大小子,穿著一看就是借來的紅色西裝,湊到孫碩的身前,諂媚的問道。
黃賭毒,當今世界盈利最多的生意。
孫碩在錦海商會中,負責的就是賭這一塊。
賭場、賭船,不是他這個小人物可以插手負責的。
他主營業務,是賭馬。
賭馬本是舶來品,但怎麼說,又很不嚴謹,畢竟田忌賽馬的故事,已經傳唱千年了。
這是油水很大的產業,也只有錦海商會,這樣的擁有日方背景的利益糾葛體,可以控制的住。
身為賭盤的負責人,總有人來孫碩這裡打探訊息。
看著眼前長髮小子身上的紅色西裝,孫碩感覺自己被上了一課。
理事長全力搶救,生死未卜,你小子穿得跟新郎一樣喜慶,是嫌熱鬧不夠大?
對於這樣的二貨,還是敬而遠之吧!
想到這裡,孫碩往後退了一步,斜著眼睛說道:“你小子是在那找的西服?”
“我勸你趕緊去換一身,別找不自在。”
“再說,我給你內部訊息,你敢用嘛?”
“你不怕真理哥找上門,同你說道說道?”。
長毛小子也是抓了抓頭,有點尷尬。
出門時候迷迷糊糊,老大電話中囑咐要穿西服,就隨便找了一件。
沒成想,把自己馬子的女式西服穿了出來,真他孃的晦氣!
“別聊了!代理們來了!”
門口抽菸放風的人,見到有車開來,估摸著是董事會的代表們過來了,於是大聲提醒了一句,讓大家準備好。
小嘍囉,就是小麻雀,一有點風吹草動,就驚慌失措。
孫碩也懶得搭理身邊的小二貨,趕緊將領帶調整好,板正地站好。
一大趟車開到了醫院門口,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從車上下來,快步向醫院內走去。
“李代表來了!”
黃毛三兩下就把身上那件耀眼的西服脫掉,扔在了地上,小聲地對著孫碩說道。
李子陽,錦湖商會的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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