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外區,達安酒館。
表面上是一家酒館,其實在暗地裡,它是一間地下賭場,只是打著酒館的名義經營。
掛羊頭賣狗肉,是不得已之舉。
畢竟在滿洲國,賭博是犯法的。
但黃賭毒,可是世間最掙錢的買賣,有數不清的人,願意為之拋頭顱,灑熱血。
老話說的好,殺頭的買賣有人幹,賠本的買賣沒人做。
當然,這樣的買賣,全靠膽子大,是操持不下來的,還需要上面有人罩著。
哈爾濱能活在明面上的賭場,都是上面的大人物打好招呼的,否則一天都開不下去。
不過話說過來,人生同樣是一場賭局,下等賭局賭牌的好壞,上流賭局堵的是人心。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三個三,莊家通吃!”
“踏馬的,晦氣!”
“承讓,承讓!”
賭桌旁邊,幾個彪形大漢在滿嘴汙穢的叫嚷著,而後將手上的鈔票,扔到對應下注的格子上。
“楊老大,今天手氣不好啊!”
一個叼著菸捲的獨眼大漢,摟著一名濃妝豔抹的女子,不懷好意的對左手邊的一名男子叫嚷道。
楊老大是東洋商會的經理,是靠走馬隊起家的,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香。
“張東,你小子別亂放屁了。”
“老子得給你露一手,是時候讓你小子看看爺爺的手氣。”
“先輸不是輸,後輸輸尿炕,我看你都不長鬍子,別讓你老子我,嚇尿炕!”。
楊老大斜著眼睛瞅著張東,冷哼一聲,把嘴上叼著的雪茄取下,狠狠地摁在菸灰缸當中。
“楊老大,我幹你姥姥!”
張東聽到楊老大的冷嘲熱諷,火冒三丈,猛地站起來,怒視著對方,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這也難怪張東大動肝火,就這一會兒話的功夫,就成了孫子,換誰都得為了名義起身而戰。
就在這兩個人馬上要短兵相接的時候,一道爽朗的笑聲從後面傳來。
“二位,二位。”
“消消氣,這大過年的,彆氣壞了身子。”
楊老大聽到著熟悉的笑聲,果斷停下了準備打向張東臉的手,轉而將張東推開,笑著回頭說道:“佟掌櫃,您還沒有歇著那?”
“昨天晚上可瞧見您在大戲院看了一夜的戲。”
“本想過去跟您打一聲招呼,但又怕打擾了您的雅興,就沒過去!”。
張東也沒有動手,也回頭看向所謂的佟掌櫃,但他沒有說話,而是自持身份的站在原地。
“哈哈,昨天晚上的戲不錯,就多看了一會兒。”
“睡了一整天,這會才收拾收拾起床。”
“看樣子您楊老大也喜歡聽戲,改天一起!”
佟掌櫃站在兩人面前,笑著對楊老大說道。
“一定,一定!”
楊老大本就在言語上佔了便宜,自然不會不依不饒,得意看了張東一眼,便又坐回椅子上,收攏著散落在桌上的鈔票。
佟掌櫃安撫住一位,便看向張東,套路相同,好言相勸了幾句,又贈送了一瓶紅酒,才讓賭局繼續。
賭場就是開門的買賣,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
張楊相爭,本就是小插曲,幾乎每一天都會發生。
佟鬱經歷多了,自然有辦法擺平。
等著看熱鬧的賭客們,見沒有熱鬧看了,就又揮舞著手中的鈔票,繼續下注。
賭場就沒有淡季旺季,只要場子公正,不出老千,還能保證賭客安全,就有源源不斷的客源。
佟鬱得意地掃視了一圈賭場,在心裡大致預估了一下,感覺今天的收成,應該不會少。
就在他志得意滿的時候,賭場的大門一下子就被踹開了,一隊扛著槍,身穿軍裝計程車兵,如風一般湧入。
賭客們都被突然的響聲嚇了一大跳,紛紛放下手中的牌,抬起頭,看向這十幾名大兵。
“各位老總,各位老總,抽支菸,有什麼話,咱們去樓上聊!”
站在門口的領班,反應很快,立馬掏出香菸,帶著看場子的保鏢,迎了上去,想要安撫住這幫愣頭青。
古話雲,匪如梳,兵如篦,官如剃。
軍隊代表著毀滅,過境如烈火,會點燃見到的一切。
或許經過時間的洗禮,被焚燒過的一切,會恢復原狀,但這個時間會很漫長。
大兵們沒有說話,而是端著槍,冷冰冰的看著在場的所有人。
領班被冷在當場,手裡的煙,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對,只能尷尬地陪著笑臉。
佟鬱身為老闆,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解決問題。
“各位長官,這是怎麼回事兒?”
“咱們家的生意,是民政廳張處長的買賣,還請諸位給個面子!”
佟鬱也沒有扯別的,直接將後面的靠山亮了出來,讓這幫大兵自己掂量掂量。
可佟鬱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眼前這十幾位大兵,聽完他報靠山,眉頭都沒有皺,反而是將槍口往上提了幾分。
這下子佟鬱也沒有折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著這群大兵領頭的出來。
不出佟鬱所料,很快就有一位身穿軍官軍服的人走進來,沒有搭理衣著華麗的佟鬱,而是掃視賭場一圈,抬手指向楊老大的桌子,大聲喊道:“將那桌的人,全都帶回去!”。
楊老大和張東,都是哈爾濱的體面人,後面也有靠山依仗,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但剛想起身報號,就被一槍托砸在腦袋上,一個晃悠,重重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佟鬱一看要壞,立刻跑上前去,攔住還要繼續動手計程車兵,對著領頭的軍官喊道:“這位長官,這幾位是我的客人,都是大大的良民。”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領頭的軍官沒有回答,而是一旁計程車兵手中接過資料夾,從裡面掏出一張逮捕令,衝著佟鬱晃了晃,冷笑道:“我們是濱江省憲兵中隊的。”
“我不知道你說的張處長是誰?“
“既然你是老闆,那就跟我走一趟,沒有問題,會放你走的!”
“來人,把這家野場子,給我貼上封條!”。
聽到是濱江省憲兵中隊下令,佟鬱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對著領班使了個眼色,就跟著這幫大兵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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