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君準備拼命。
這是墨西哥當地時間12月18日上午11點整,本屆奧運會男單半決賽。
猜幣成功的是林梓君,這完美符合猜幣定律。
他是心比天高的驕傲少年,但卻不是盲目自信、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少年。
他依然懷有奧運奪冠乃至拿下大滿貫的夢想,但是至少在今天與王超的這場球中,他並沒有覺得雙方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自己比王超弱,這一點已經透過各種各樣的跡象表明了。
所以他無條件拼命。
作為一名成長很順利、教練沒有野心、自身也缺乏狠勁的選手,林梓君今天看羅九和孫天龍比賽時受到了相當大的觸動。
他原本想著,既然是必敗的比賽,那也沒什麼好掙扎的,隨便打打得了,維持一下最基本的臉面,保證每一局都不被光頭,然後……不求贏比賽,只求每局球都多撐一會兒,把場面打的好看些,比分打得接近些,也就夠了。
但現在他覺得,其實光頭無所謂,場面狼狽也無所謂,自己必須要無條件爭勝。
畢竟,連羅九這樣的人都在拼命,都在一次次狼狽的跌倒又爬起來,自己又有什麼資格放低對自己的要求呢?
那樣豁出命來想贏的羅九最後一局被打了個11:1啊……
半決賽有兩場,第一場的質量已經有目共睹,現在是第二場,自己即便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王超考慮,這場比賽無論如何也要打出質量來,至少,能與上一場分庭抗禮。
否則的話,面對一個蓄勢蓄到了巔峰的孫天龍,自己的好朋友王超又該拿什麼贏呢?
所以林梓君要拼命,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做好這塊磨刀石,讓王超也能把手裡的刀磨得足夠快,足以在決賽中與孫天龍一戰,而不是像羅九一樣,看似強硬,最終卻草草的敗下陣來。
這樣一想,林梓君覺得還挺有趣的,自己與王超,這算不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相愛相殺?
他發球,直接奔球偷長,落點在王超反手位底線。
他現在是全力以赴想贏,自然不肯再跟王超臺內鬥短,原因前文已經說過很多次。
但正因為這其中的因果關係過於明確,所以他這個偷長其實不算偷,算明牌。
王超直接啟動,側身正手拉前衝弧圈球,主動發力。
觀眾們在第一時間齊齊發出低低的驚呼。
所有人都知道林梓君的超級速度防禦模式最怕的是什麼,最喜歡的是什麼。然而王超明明可以打出林梓君最怕的球,卻偏偏一開局就直接打出了林梓君最喜歡的球。
他發力,林梓君自然球拍往前懟,想要提速。
王超不退,球拍同樣往前懟。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賭博,還是在出手的同時就根據林梓君的行為習慣算到了林梓君這一懟的具體方位,還是在看到林梓君的動作之後才做出反應,總之,兩塊球拍同時懟上去,小球與球拍碰撞傳出的兩次撞擊聲幾乎同時響起。
雖然觀眾們這一瞬間壓根看不清球的軌跡,但是既然聽得到第二次撞擊聲,當然說明王超這一懟成功截住了林梓君的球。
再看時林梓君已經迅速後退,速度之快真如鬼魅,如果不是這個世界確定是唯物和客觀的,那麼很多網文中毒症患者大概會覺得這個世界靈氣復甦了。
到這時候小球才終於露出了蹤跡,已經飛到了退臺的林梓君面前,被林梓君強行正手拉了過去。
這一拉的質量就很一般了,畢竟小林子的力量比起當初的王超都還略有不如。
所以王超再次得到了進攻機會,他退臺,側身,拉開架勢,又是一個正手爆衝。
對於林梓君而言,對手的爆衝就如同是一個啟動訊號,讓他條件反射般再次進入超級速度防禦模式,他此時已經是乒壇當之無愧的移速第一人,此時拼起命來,速度快到極致,明明是腳下往前衝出兩步,回到臺前,可只看上半身卻如同閃現一般,他球拍豎起,又是狠狠一懟。
王超鬼使神差的在對面同樣舉起球拍,也是一懟。
“啪啪!”
又是連續兩聲,不分先後的響起,觀眾們的腦子和眼睛都還沒跟上,就發現林梓君又一次瘋狂退臺,然後那顆小球現出身形,又到了林梓君面前。
“哇!”觀眾們齊齊高呼。
很明顯,王超再一次截住了林梓君借力打力的超快回頭球。
林梓君的腳步這一次有些虛浮。
他縱然速度再快,也經不起這種折騰,何況,他本身就不是力量型選手,這也代表他的下盤穩固度和平衡度本身就不算好,所以現在他的上半身在搖晃,面對這個已經衝到面前來的球,他沒有選擇側身拉球,而是倉促之下往上挑了一板。
這個高球一放,在這種世界級的巔峰對決上,基本上就屬於慢性死亡了。
因為任何職業選手在殺高球這一塊都必然很難犯錯,而這種高度的球在被扣殺之後,從桌上彈起時傾角一定會非常小,幾乎是豎直往上彈的,這就超過了林梓君這種臺內硬懟接球方式的處理範疇。
所以理所當然的,哪怕林梓君很艱難的接了三個回合,退到了七八步外,卻最終還是被王超正面打死了。
1:0,王超領先。
放在其他比賽上,這個球最華彩的部分必然是最後的連續殺高球,因為這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大場面,但現在的觀眾都是眼光提升過的,所以等到這一球結束,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議論的核心卻在另外一個點上:王超到底是怎麼接到林梓君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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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梓君的超級速度防禦模式從誕生之日起,就一直被譽為天下防禦第一,本質上是因為,這種方式製造出來的回頭球快到了超過人類反應的極限,唯有林梓君自己一個人反應得過來。
所以,這是“以我之長攻敵之弱”最完美的設計。
如果王超只回懟了一次,還可以說是透過算計和預判,畢竟之前的比賽中,王超和羅九都陸續展現過類似的手段。
可王超是連續回懟了兩次,而且從一開始就猛打猛攻,擺明了不怕林梓君硬懟,這就像是在直接告訴大家:我已經破解了林梓君的招式。
怎麼破的?
所有人都想知道。
這一刻就連華乒的教練們都在竊竊私語,比如負責場外指導的何敬平,以及坐在何敬平身後的華乒總教練蔡國棟。
“連你都不知道?”蔡國棟很訝異。
何敬平苦笑搖頭。
“你呀……”蔡國棟伸手點了他兩下,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蔡當年也是金牌教頭,培養出了王文棟這等大滿貫魔王,所以對於教學也有一套完備的理論,按他的理念,教練對自己的弟子還是必須要心知肚明的,而何敬平對王超,說白了是純粹的放養,除了提供情緒價值以及偶爾充當保姆之外,在技術上是真的一點幫助都沒有,這種行為,蔡國棟其實看不慣,他覺得這說輕點叫不負責任,說重點叫尸位素餐。
然而王超自己喜歡這種模式,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可以出成績,所以老蔡即便再看不慣也一直忍著,不想憑一己之好惡來插手別人的教學風格。
可是你的弟子不聲不響放了這麼大一個衛星,你居然連他有這個能耐都不知道,這……過分了啊,我的何教練。
何敬平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雖然王超剛打了一個讓全世界球迷都不能理解的神球,可他並不怎麼在意,因為他早就知道,王超打林梓君是必勝的,只是看他想怎麼贏而已。
所以他真正關注的是:王超到底想不想贏。
“總教練,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事情……”何敬平嘆了口氣:“我想了很久,我這個人真不會演戲,要不你來?”
蔡國棟呆了呆,氣得笑了起來:“老何,要點臉吧,你瞧瞧你,還有個做老師的樣子嗎?弟子的實力你不瞭解,弟子新練成的絕招你不知道,弟子想讓球你也不知道,現在讓你發個脾氣嚇唬嚇唬他,你還讓我來,你tmd到底還能幹什麼啊?”
何敬平訕訕,卻也有些羞愧,不敢再辯。
老蔡卻忽的想明白了一個問題,頓時怒火再上一層樓:“好哇,我就說你以前都是拉別人坐你後面聊天的,今天怎麼忽然拉我呢,鬧了半天,你早就想好了,要利用我總教練的身份給他施壓是不是?老何啊老何,王超是你弟子啊,你是怕他還是怎滴?”
何敬平只管賠笑,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但他這模樣落在蔡國棟眼裡,卻分明是已經承認了蔡國棟的指責。
是的,何敬平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二十分鐘前,孫天龍4:0戰勝羅九,殺入決賽,隨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回去休息,也並沒有選擇安靜的坐在場邊等待下一場半決賽,而是徑直找到了何敬平,悄悄給何敬平說了件事情。
“王超可能會讓球,因為他不想跟我打。”當時孫天龍苦笑了一下,顯得有些無奈:“您別問我為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問羅九。”
他道:“我昨天晚上就知道這件事了,直到現在才告訴您,我只有一個要求,請您務必要阻止王超做傻事,我孫天龍固然想拿雙圈大滿貫,但如果是透過這種不光彩的方法拿到的,那我寧願不要這個榮譽。”
何敬平並沒有去找羅九證實,他直接信了。
畢竟孫天龍親口說出來的話,為什麼不信?
他還猜得到孫天龍為什麼這時候才說,因為孫天龍先要進決賽,然後才談得上王超讓球這件事情,若是他被羅九擊敗了,那王超自然沒必要給林梓君讓球。
所以孫天龍選擇擊敗羅九後再說,正說明他依然還是那個謙虛低調的男人。
何敬平的第一反應是“我該怎麼勸阻王超”。
他在猶豫,到底是把王超叫過來一頓批,還是把王超叫過來好生勸說,但無論是唱紅臉還是白臉,都存在一個問題:相當於把“告密”的孫天龍給出賣了。
這時候孫天龍補充道:“我沒有主動去找王超,是怕影響他的心態,畢竟我是當事人,是他決賽的對手,您才是旁觀者嘛,所以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情,然後在他打林梓君的時候仔細盯著點,一旦他有讓球的意思,您就趕緊叫停,嚴厲阻止他?”
他笑道:“這樣的話,他應該就不會受影響了。”
孫天龍說完走了,何敬平卻糾結了,他知道王超是個多有主見的人,也知道自己過去在賽場上對王超從沒有做過任何強制性的要求,那麼現在想要嚴厲阻止王超,恐怕光靠說是不夠的,得演戲。
什麼戲?發飆戲。
從來不發飆的自己現場發飆,那殺傷力想必是槓槓的。
但何敬平心裡還是發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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